王永正冷着脸白了他一眼,说:“那你就想办法当村长吧,你要是当了村长,唐金矿就反过来为你跑腿了。”
“一会儿让警察收拾你,看你还嘴硬不!”
王永正的确有点腿脚发软,尤其是看见村委大院里停着的那辆破旧警车时,背上直冒冷汗。
刘玉忠带着往办公室里走,被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高个头警察拦了下来,问刘玉忠:“就他吗?”
“是啊。”
“另找一间空屋子吧,那小子正在问话,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王永正心尖不由得一阵颤动。
妈呀!
竟然还要隔离“审问”,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
“王永正,你发啥呆呀?走!”刘玉忠大声喊着。
他被带到了最西边的一间屋子,门框上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计生室”三个字。
这间屋子平常是锁着的,只有上级计生部门来例行检查育龄妇女时才打开,并且是禁止男人进入的。
刘玉忠打开门,对着王永正说:“进去吧,老老实实待着,要是敢耍花招,小心你的小狗头!”
“你别那么凶好不好?我又不是罪犯!”王永正使劲白了他一眼,跟着小声叽咕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
“小杂种!你骂谁?”
“我骂鬼!”
“你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刘玉忠猛劲推了一把。
王永正顺势进了屋,站定一看,顿时有了大开眼界的感觉,也就不那么担惊受怕了。
墙面上贴满了计划生育宣传画,上面的女人几乎连衣服都没穿,连平日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地方也大鸣大放暴露着。
一开始还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回头一看见刘玉忠退到了外面,就仰头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心里面就有无数小虫子活了过来,在蠕动,在爬行,在东穿西撞,搞得他燥热难安。
正在煎熬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问刘玉忠:“那个小子呢?”
“在里面呢。”
“好,我问一下情况。”
刚才见到的那个警察走了进来,坐到了墙边的桌子前,指了指对面的一张破木椅,说了一声:“坐下吧。”
话说得很软,这让王永正陡然悬起的小心脏慢慢落了下去。
警察摊开一个笔记本,盯着王永正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又问了他的姓名、年龄、职业,还问了他的性别。
王永正暗暗嘲笑他,连男女都看不出了,还当啥警察呀?
警察不但问,还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好像句句都是真理似的,原原本本抄在了本子上。
其实,他的问话也没啥特别之处,无非是把洗澡的过程说了一遍,特别是冯德山溺亡的那个片段,问得尤为仔细。
还有王永正的一系列反应,譬如说你看到冯德山跳入水中没了人影后,是什么反应?
还有你喊贾志刚过来救人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等等。
王永正不慌不忙,一一作答,警察记录的间隙,他仍不忘抬头扫一眼墙上的宣传画,尤其是女人躺在床上生娃的那一张,他看过无数遍。
这无形中帮他缓解了压力,使得他不再过分紧张。
问话结束后,警察还让他在记录的那些文字下面签上了名字。
看来是虚惊一场,连民兵刘玉忠都觉得不可思议,当警察让他放人回家时,他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就这样了?”
警察反问他一句:“不这样咋样?”
“不是这俩小子干的?”
警察没有理他,拿起本子走人了。
王永正刚刚走出村委大门,就看见贾志刚正站在前边的路口,不停地朝他招手。
走近后,贾志刚问他:“你咋说的?”
王永正说:“照实说的呗。”
“你没说我当时就下水找人了?”
“说了呀。”
“那就没事了,走吧。”
“去哪儿?”
“去我小卖店呀,一会儿唐香草肯定去我小卖店买东西。”
“你怎么知道?”
贾志刚回头朝着村委大院挑了挑下巴,说:“来的那些人中午肯定在这儿吃饭,能不去买东西吗?”
“她买她的,关我屁事啊?”
王永正说着就往前走,却被贾志刚一把採住了,说:“你躲在后面看看,唐香草是不是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了。”
“无聊!”
“你帮我判断一下嘛,也好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好不好?”
“她对你有没有意思我咋能看出来?”
“谁不知道你是文化人呀,还是个作家,眼毒着呢。”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王永正掰开他的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有那种症候,一着急就犯病。”
贾志刚稍加思索,说:“那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回家说一声,然后再到我的小卖店里,中不中?”
王永正拧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急匆匆回家去了。
妈妈果然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见儿子回来,急吼吼走过来,攥着他的手问:“老二,没事吧?不是你们把冯德山推下水的吧?”
“妈,我们都是好伙伴,怎么会把他推下水呢?”
“那他咋就落进水里了呢?”
王永正看一眼贾志刚,摇了摇头,又把视线转向妈妈,说:“是他自己钻进了水里的石洞里,卡住出不来了,没人想害他。”
“不是害的才怪呢!”妈妈朝着门口扫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是谁害了他。”
“谁?”
“就是刘加玉家的那个闺女刘二凤!”
“妈,你胡说啥呀?刘二凤死了好几年了,她怎么会害人呢?”王永正把妈妈按在了树下的矮凳上,说,“你用不着害怕,警察喊我们过去,只是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啥事也没有。”
“我知道是谁害死了冯德山。”
“妈,这事可不能乱说。”
“不说乱说,就是刘二凤给害的!”
王永正意识到妈妈又犯病了,说:“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让刘家人听见多不好。”
妈妈抬起头,神情严肃地说:“我没瞎说,真的是刘二凤把他害死的,刚才,不……不,就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打了个盹,梦见了冯德山,他说害死他的人是刘二凤,不是你们俩。”
“妈,这哪儿跟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