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宛白不傻,他之前每次去问外婆的情况,医生都说的差不多,可是外婆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
她知道是慕黎夜不想她知道太多,怕她担心吧!
可是今天,她从来没有看见外婆的脸色这么差过,说不担心怎么可能!
“一会儿他们会把报告拿来的,坐下等。”慕黎夜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女孩过来坐下。
季宛白却固执的的摇头:“我还是过去等吧,我想早点知道结果。”
她迈开脚步,本想离开,可想了想又回了头,粉唇不安的抿了几次。
慕黎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视线依旧落在女孩的脸上:“怎么了?你有事情就直说。”
季宛白转身,放在身侧是手紧紧的攥着衣摆,朝着刚才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知道你怕我担心,所以关于外婆的情况,你都有吩咐,要对我报喜不报忧,可外面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差,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以面对。”季宛白不急不缓的说着。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就像是在向她的上级陈述工作般,然后按部就班的争取着自己的权益。
她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违心的跟他撒娇,而且……
应该撒娇也没什么用。
慕黎夜缓缓的站起来,深邃的蓝眸将眼前眨着随意的马尾长发的女孩死死锁住,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浓烈的执着,她像是觉醒后的重生一般站在她的前面。
不似大半年前她遇到他,她那般的生涩和冲动,她明媚的眼睛里分明有了哀伤,却又是那般的坚定。
“就在这等吧,想知道什么,我让他们告诉你。”慕黎夜淡淡的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事到如今,关于外婆情况,是该让她知道了。
一个小时候,几个主治医生的手里已经拿到了最新的血检报告。
“虽然目前只有做血检报告,但是情况很不乐观,老太太身体里的癌细胞扩散的很快,而且血小板也降得很少,虽然老太太是身体还算硬朗,可……”大约四十多岁的女医生面露难色。
季宛白坐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谢老太太的病情,一声口中所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她也了解一些,总的来说就是情况不好,而且越来越糟。
“可是什么?是不是外婆出了医院,所以没有办法接续接受化疗和放疗,我知道治疗癌症的办法,不就要减少体内的白细胞么?那现在把外婆送回医院,让她重新接受治疗,不行了?”季宛白激动的问道。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贸然的将外婆接出医院,所以耽误了她的治疗,他是相信慕黎夜的,可是慕黎夜该不会为了哄她开心,所以……
思及此,她表情复杂的看了慕黎夜一眼。
这时,一个年纪更长的医生,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季宛白和慕黎夜同时回神看向他。
“季小姐,其实以谢老太太目前的情况和年纪,让她承受化疗和放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且我们看过报告,每次化疗后,情况并不理想,而谢老太太的身体也承担不了如此负荷,早在一个月前,我们就停止了她的化疗,现在主要是靠药物来控制病情,但情况并不好。”
早在一个月前就停止了化疗治疗?
季宛白的脑子嗡了一下,那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年长的医生,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外婆现在就是在等死么?”
“季小姐,你别激动,我们对谢老太太的治疗方案的调整,都是基于对她的身体状况的考虑,化疗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治疗过程,需要患者有一定的身体素质。”医生耐心的解释道。
季宛白有些激动,她还在挣扎:“那现在有办法,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除了等,还有什么办法?”
年纪稍长的医生和专家,这种情况看的更多,所以并没有多少动容,但碍于慕黎夜在现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尽力,现在并没有放弃治疗这些话。
可这些对季宛白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和医生们聊完以后,季宛白木然的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的眼底一片苍茫之色,心脏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站在床边,看着冬日下午,暖光散漫的照在大地之上,楼宇之间,她多么希望,能有一束光她能抓住。
那么她就可以顺着那道光,一直向上爬,也许可以遇到上帝或者老天爷,求求他们……
她无力之际,身后有一股熟悉的荷尔蒙味道靠近,将快要虚弱无力的她,紧紧的圈在自己的怀里。
季宛白当然知道后面这个人是谁,熟悉的气息低沉的在他耳廓后想起,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味:“别怕,我会救外婆的。”
男人的声音落地的同事,季宛白的心里突然一颤,她的脸依旧朝着窗外的方向,暖阳似乎忽然间更加晴朗了,将她苍白的脸颊照得生耀,黑色的瞳仁穆然抬起,刚才柔弱的神情,染上一层复杂的薄冰。
“你早就知道外婆的身体不能接受化疗了,对么?”女孩冷冷的发声,不难听出她心里的怨怼。
慕黎夜依旧紧紧的抱着她,缓缓的说道:“恩,那时候你在忙……”
“你觉得这么严重的事情,可以不告诉我?就那么任由我像一个傻子一样,一直以为外婆的情况在好转?”季宛白突然转身,猝不及防的将慕黎夜朝着旁边的方向推了一下,然后才脱离了他的桎梏。
慕黎夜这么一推,人无意识的朝后面倒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女孩怨恨的眼睛,正死死的瞪着他。
慕黎夜知道她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谢老太太病情才这样,所以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时候在忙发布会的事,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就算你知道,你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徒增伤心而已。”
季宛白站在那里,刚才盛气的神情,就那么渐渐的黯了下去。
什么都做不了了?
一个月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