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千年,对它来说,也不过流光一瞬。
它诞生于时间里,在世间蒙尘。
世间辗转,离愁爱恨,它有时会很感兴趣地听一听,仿佛在听戏中戏剧,有些新奇。但它有时又会觉得,这些事情太过枯槁,人总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听人常说世事悲苦,可它觉得,大多是人自作自受。
人有时很有趣,有时又太无聊。它不知世上年岁何时停止,但它除了这些乐子,却也找不着乐子可看。
心情好时,它会把一些花放在心里存着,或者好看的嶙峋山石山水,也通通放在心里。
但山水花鱼终有尽时,它放进去了,却又拿不出来。
死物难放,活物更难。看着花朵枯萎,水流枯竭,连鱼儿也失去生机,它开始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使他们一直活着?
它诞生于时间,当然也要从时间里找答案。
因此,它找到的答案是:如今。
只要让事物一直维持在如今,就不会腐朽了。
它起初很开心,但没过几百年,它又腻了。因为这些只有“现在”的事物,它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用看也能知道哪一片落叶落的什么方式,每条河中聚了多少滴水。一成不变,太无趣。
因此,它看向了人。
经过百年又百年的观察,它发现了人的一个新奇的特点。明明是同样的境遇,明明是同样被迫的选择,不一样的人,总是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千奇百怪。
它不理解,且对此十分有兴致。
于是百年又百年。它用了那么那么长的时间,去理解,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做出的各种选择?
但是旁观者清,却只能清楚起因过程和结果,并不能明白,人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选择。
那应该怎么办呢?
它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它要成为“人”,去塑造“人”,使“人”在它心里活起来。
不过这一点令它苦恼。它不能成为“人”,只能成为死物,这是天地规则对它留下的训诫。
不过,死物就死物吧,同样也能明了人间爱恨——它对自己多年的观察十分有信心。不过是渺小而无知的人,它虽受天地限制不能道出绝大多数事情,却也是天地中无所不知的存在,还能明白不了这一点小小的东西?
于是,它便成为了一件死物,在世间流浪。
谁对它的期望是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样,最后,定型于它的第一个“主人”。
在“主人”身边,它说不上来它感受到了什么。
细心的照顾,和珍惜的情绪,仔细的擦拭,还有时刻的惦记,这些都是它作为旁观者,所感知不到的。
最妙的是,主人天生是魔修与修士相结合诞下的孩子,却生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主人拥有着注定会祸乱世间的命运,却是一个绝佳的滥好人。
如此矛盾。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它陪伴着主人的情绪浮沉,陪伴着主人一路走到最后,主人已经十分强大,帮助它在它心中放下了许多人,还能让那些人像活着一样,各行其是。
不过,也只是像活着一样。
而且它能感觉到,主人并不快乐。
就在这一刻,它终于懂得了。
何谓伤心。
【作者题外话】:可能会剧透,也可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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