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漱抱着方漆在屋檐间疾掠,发丝被呼啸的风吹得凌乱,肢体和神情因为着急越发的紧绷。
她能以神识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循着灵气追来的魔卒,正以惊人的速度缩小包围圈,而方漆体内那缕被封印的魔气,还不知道何时会爆炸。
但偏生她向来不怎么带隐身的符箓,唯二两张先前已经用过,此刻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脱身——后有追兵,前有阵法。
破风之声呼啸而至,擦着岑漱的脸颊而过。
一支箭。
犹如惊雷骇破了梦中乡,其熟悉的力量令故人回望辗转。
想起了许多年前。
……………………
丛林之中。
灵力化作的羽箭以一厘之距擦过岑漱眉眼,锐利的风险些剜去了她一只眼睛。
她索性不藏在草丛之后,绕出来看那浑身伤口之人,两人一对视后,那人拿弓指着岑漱,捏弦的指节微顿,与岑漱意外的异口同声:“秘境之争不允斗争,阁下还不停手?”这是岑漱。
“……你是?你们一起的人在哪里,将在下的师弟师妹们交出来!”他疾声厉色,神情着急,岑漱反而怔然。
一起?岑漱的思绪转了个弯,已经暗暗明了,此人大概先已经被先前与她打过照面的那伙人坑过,且分生死,因此直接出手了。
知晓有些误会,岑漱亮出了未展眉。剑亦是主人的象征,这样一来,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岑漱身份。
那人显然也是有所思,竟又急声与岑漱同时开口:“在下冒犯!得罪岑仙子之处,请多海涵!但在下还有要事,下次再与仙子赔罪!”
“我与你一般,也是被坑的。”岑漱摊手答了她为何在此的原因。先前有群人带一身重伤同她劝,此地有人违反规则杀人夺宝,劝她离开,她才因此向这个方向来的。
想来那些人负伤之下互相搀扶应该是做戏,穿得丹青门弟子服应是从哪里扒来的……秘境有明确规定不允私斗,却不会保证弟子一定能活着出去,但想也知道,自己拼死拼活与魔兽争夺,哪有直接从负伤之人手上抢来得快。
而岑漱此次一同进入秘境是特地来监察的,九霄天此代弟子,没人能认不出未展眉的锋芒。
“不过既然咱们打了照面,你怕是就追不出去了。”这是自然:只要他们两人相见再一陈情,误会很快便能解开,对面显然不是想要为此人添一分战力,而是想要把她岑漱的命留在这里栽赃这位……岑漱眯了眯眼,想起来,这位好像才是丹青门正儿八经的弟子,似乎叫任君顾。
岑漱便道:“我看你负伤颇重,想来是用了什么透支根基的法子,那群人现在想连我们一同对付了,好叫你丹青门灭门呐。不是什么简单的夺宝事件吧?人家既然有法子对付我,为求自保,我还是先离去了吧。”
她笑眯眯地道,倒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无情。且也不是说说而已,话音刚落,便踏着“笑春风”消失无踪了。
任君顾没说什么,眼中也无失望。他倒是个正人君子——但凡他喊一嗓子,教岑漱知道他们丹青门的仇家是谁,他们两个都别想跑。但他显然不觉得岑漱理所应当为救他趟这浑水,哪怕作为“监察之人”也不是。
他环视一圈,冷笑:“想要我的命,那就不要藏头露尾。否则即便是死,在下也要你们给师弟妹们陪葬。”
弓弦紧扣,不曾松懈片刻。
“想耗着我们呐?那岑漱若在倒还可,现在就凭你这废物,耗得过吗?”声音忽左忽右,箭也对准了声音出处。
只是一只灵力化作的羽箭死钉而去,却只钉住了一只飞鸟。那声音出处根本就不是本尊,而是利用了飞鸟。
仿佛讥笑着任君顾做了无用功,那声音发出好长一片笑声,得意洋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倒也心善,待兄弟们享乐之后,一会送你师妹也下去陪你们便是了!”树林中传来回声,空空荡荡。
任君顾骤然瞳孔一缩。师妹们还活着,但……!
“畜生!”任君顾痛骂!一时却无词可说,只能捏紧了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能钉在那出言不逊的。畜生头上一般!
“嘬嘬嘬,哈哈哈哈哈!任大师兄啊,你怎么连骂人都不会,就这点攻击力。”那奚落的声音落到任君顾耳中,他有些颓然,却又丝毫骂不出口,只能连发数箭,将附近用以躲藏的树木毁了个干净。
即便这样,对面还是磨磨蹭蹭僵持了快一柱香时间。
终于,有数人从林中出来了。
那为首之人昂首阔步同任君顾走来,说笑:“别这样看着在下,你师妹咱们兄弟还没动,知道你想亲眼看着,这不是来请你了嘛。”其余人紧紧跟在其后,他们穿着丹青门弟子的服饰,上面染着丹青门弟子的血。
任君顾紧紧盯着那人,仿佛能磨牙吮血,生啖其肉。
那人道:“我师弟回报说,那岑漱走去了很远的地方,将他甩掉了。不知任大师兄有何看法?”
任君顾啐了一口,不欲纠缠,骤然发难,以灵力凝出数箭,将弓一横,数发而出——
那些人却也早便料到了,两侧之人早展开了防御法器,以待此时。
只见数道光芒自任君顾手中而出,如流星击坠只是其一,任君顾又迅速调整身形,手中的弓弦再次紧绷,一道道灵力汇聚而成的箭矢犹如雨点,狂风骤雨般射出,与对方防御法器相撞,发出阵阵金戈铮鸣之声。
任君顾只攻而敌人只防,虽看起来仍在上风,却已经力有不继了。
危险步步逼近了任君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两方都已经陷入战局中央,一个声音却从树林间传来:“束手就擒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这自然,还是岑漱的声音。
战局有一瞬间的凝滞,两边一齐看向坐在树干上的青衣女子。那长相奸诈为首的畜生发出尖啸:“不可能!你不是已经走了!而且,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岑漱卷了卷耳侧飘出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才笑吟吟道:“区区障眼法,不值一提。至于另外一个问题——没听说过,一阵一人,可成万军吗?”
岑漱以剑出名,而这灿如明月的盛名之下,总会有人忽略掉——她的阵法也同样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