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候,顾爷爷就宣布了这事儿,“这两天,家里做饭的活儿就由大房二房负责,楚千秀要去张爷爷家帮忙做事儿。”
二伯娘撇了撇唇,显然有些不甘心。
她正想说什么,顾爷爷老早就盯着她,立马眼一横,二伯娘立刻闭紧嘴巴,低头吃饭,一个字也不敢吭。
二伯娘没说什么,顾元兆倒是先提意见,“做宴席,秀秀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会不会很累?”
顾爷爷哭笑不得地了他一眼,伸手打了他一下,“你这兔崽子,再宠你家媳妇儿也不是这样宠的,不过就是帮忙打个下手,还能把秀秀累着不成!”
顾元兆摸着后脑勺,抿唇一笑,眼里满是宠溺地盯着楚千秀瞧。
楚千秀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就轻轻地拍了拍他手背,无声安慰他,自己只是去帮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爷爷看他们俩,一桌子吃饭还能眉目传情,心里感叹着,老了老了,居然觉得很艳羡。
嘴上说:“秀秀,去张爷爷家帮忙,一定要脚踏实地,多勤快些,而且尽力就好,也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楚千秀点头笑盈盈回道:“哦,我知道了,爷爷。”
吃罢饭,又歇了会儿功夫,顾元兆就把楚千秀送去张家,才去镇上做工。
一屋子的村里人都在这里帮忙,尤其是那些婶子,都在厨房里帮忙准备食材,烧灶堂,搭简易的炉灶做蒸菜。
见到楚千秀过来,纷纷别过头去,等楚千秀走过去了才白了她一眼。
楚千秀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既然别人不愿搭理她,那她还不惜得搭理别人呢,就按着张爷爷给她吩咐的,脚踏实地地在厨房帮忙做事。
半日的功夫下来,主厨对这个刀功不错,话又少,长得又秀丽,而且厨艺还不错的小娘子刮目相看,很是喜欢。
于是就敲定了菜单,让楚千秀明日做两样菜,其中一样就是红烧兔肉。
这可是张家人心心念念想吃的东西,还是待嫁的新娘老早就先提出的要求,主厨也没办法。
拍了拍手,他帮着楚千秀将头一天就要用的东西准备好,等明日一早就可以直接做出来。
当晚,他们这些帮过忙的就在张家吃饭,楚千秀露了一手,提前用大锅炒了一份红烧兔肉。
那香气,香得整个院子里都在滴溜溜地吞口水。
等到出锅,三大桌子的人一哄而上,吃得个个是嘴角流油,连声大赞,就连那些平日不待见楚千秀的婶子,都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还有一些蹭到楚千秀身边讨好地问,“元兆家的,你这菜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这么好吃啊!”
楚千秀笑了笑,一点都不私藏地把配方都说了出来,让他们也可以跟着做出好吃的。
他们发现楚千秀这么好说话,而且一点都不记前闲,各自脸上都有些讪讪的,不由就有些愧疚,也不想再对楚千秀使冷脸色。
吃罢了饭,他们这些婶娘要在新娘的屋外头跟新娘的父母说话,而新娘的父母得哭嫁,让女儿呆在屋里听。
那些年轻的,还有平日与张家女儿交好的未出阁姑娘,就要陪她睡一晚上。
哭嫁维持个把时辰,父母和女儿都哭得稀里哗啦,楚千秀听着也心酸,莫名地就想起自己出嫁前楚孙氏也很舍不得。
忽然就很想自己爹娘还有哥哥,一想到这一个多月都忙着地里的活计,都没空回去看看他们,要不过几天就回去一趟吧。
心里打算好,回去就跟顾元兆说,顾元兆听了点头答应,“是应该回去好好看看。”
顾元兆还说要把屋里腌制的兔肉也带几份回去,让家里尝尝鲜儿。
楚千秀很感动,顾元兆待自己爹娘如此孝顺,她还能有什么所求呢。
于是就一把抓过顾元兆,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因为无聊,楚千秀就喜欢看医书,这时就趴在床上就着油灯翻看从父亲那里拿来的书册。
顾元兆长手长脚将楚千秀围拢在怀里,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跟着她一块儿看书,不过这些书里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不觉就有些沮丧,如果他能识字断文,是不是就能有更好的出息让秀秀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必这么劳累?
忽然,他发现这些字眼中有一个尤其眼熟,立马伸手点了一下问道,“这个字,是不是读秀?”
楚千秀诧异了一瞬,点头说:“是啊,这是我的名字,我就叫秀秀,你认得啊?”
楚千秀知道顾元兆从小在顾家被拉扯长大,又没有爹娘疼爱,顾家又不富裕,又怎么会让他去读私塾呢?所以这么大的人了,基本大字不识一个。
这一个秀字,还是他有次经过私塾,听到里面的先生教村里的孩子,听到是楚千秀的名字,才记到心里去的。
现在听楚千秀夸奖,顾元兆幽深的眼中立马焕发光彩,高兴又有些害羞地抿了抿薄唇,长长的眼睫微敛。
片刻后,忽然晃了晃她,“秀秀,你教我识字吧?”
楚千秀怔了怔,抬眼就对上男人沉静的幽深眼神。
那里有被压抑的渴望,能把人溺毙的温柔,还有一些更深,更复杂的不知名情绪。
楚千秀看不太懂,只是心里瞬间麻了一下,立马点头说:“好啊,我教你认字。”
顾元兆抿唇笑,让楚千秀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每天十个字认完了,就开始临摹写大字。
没有纸笔,楚千秀就从自己的嫁妆里拿了一个大盆出来,往里面倒了一些沙子,然后拿过树枝,让顾元兆就着沙地开始临摹大字。
“从此以后,你就在这里练字,每个字都得练好了,然后写给我看,日积月累,认的字多了你就会认字了。”楚千秀鼓励性地说道。
顾元兆点点头,然后拿过指节修长白皙的指尖捏着的树枝,一字一顿一撇一捺,十分工整地照着医书上的字迹临摹下来。
他在这里练着,楚千秀就着灯看医书,夫妻二人倒是相伴得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