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最后,这母子两个瞒着自己,用自己赚来的血汗钱取了平妻,最后还为了讹钱,要把她扫地出门,一百两银子做押,逼他们写和离书。
李家母子的行径有多卑劣,女儿在李家有多受欺负,顾家二老都知道,可也不至于连日子都过不下去,如今听到这骇人听闻的做派,他们二老倒是先愕然。
顾伯父顿时就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大伯母却缓缓滑在地上坐着,拍着地面哭道:“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让你这辈子嫁不到一个好人家。”
“娘!”顾杜鹃捂着脸,呜咽着哭。
大伯父扭过头,偷偷拿手抹眼泪,一家三口哭得是惨烈无比。
楚千秀动了动唇正想过去,大伯母起来暖声宽慰。
不曾想,大伯母转头又骨碌站起来,拉着顾杜鹃道:“你起来,你起来,娘带你回李家,你不能和离,和离了,你这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呢?你爹和我以后怎么有脸面出去!“
楚千秀目瞪口呆,顾杜鹃赖在地上不肯去,抓着她娘的手叫道:“娘,娘,你还带我去李家做什么?是他们不要我了,难道要我去求他们吗?”
“那就去求他们,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一气之下,真的和离了呢,你怎么这么傻呀?”
大伯母不肯罢手,拽着顾杜鹃一个劲儿地往门口的方向拖,“你起来啊,起来!娘要带你去,娘替你去求,求他们把你收回去,别把你退回来。”
“娘,娘,我不去,我不去!“顾杜鹃哭着摇头,不肯跟大伯母一块去丢人现眼。
“你怎么能不去?”大伯母哭着揪了她一把,气道:“你是被人退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以后怎么办?你还有脸活着吗?”
这话说得就太不中听了。
楚千秀过去阻止道:“大伯母,话可不是这样说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李家分明就是个虎狼窝,堂姐现在去求他们,就算被收回去了,在李家也过不了好日子呀,不如和离就和离了。”
“你闭嘴,你知道什么!”没想到一直好声好气与她说话的大伯母,却红着脸突然对她呵斥道:“都是你们出的好主意,害了我家闺女,我闺女本来命苦,这以后的日子可还咋过,你们这些年轻人,自己不懂事,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呀?害了我闺女啊,你们害了我闺女!”说完就抱着顾杜鹃哭了起来。
楚千秀被骂得秀眉紧皱,整个人愣在当场。
顾杜鹃见状,连忙拉扯她娘:“娘,你别怪秀秀,若不是秀秀帮我……”
“她帮你什么了帮你,她这是在害你。”大伯母生气地厉声道,声音又尖又利,刺得楚千秀心脏一缩,感觉很不舒服。
忽然肩膀被揽进温暖怀抱,顾元兆站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暖的感觉透过皮肤,传递四肢百骸。
楚千秀赫然谈了,见顾元兆刚毅俊美的侧脸绷紧,似是有些不满大伯母出言伤她,说道:“婶婶,秀秀是一片好心。”
“好心?什么好心,你让你堂姐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做人,她还这么年轻,这后半辈子难道就要在顾家,当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吗?”大伯母泪洒当场,呜咽着哭个不停。
“婶婶。”见大伯母如此,顾元兆很想再劝,胳膊传来一阵小小的拉力,他侧眸看到楚千秀对他笑了笑,柔声说:“我来吧。”
“大伯母,”楚千秀温柔地过去,轻轻搀扶起大伯母的手臂,扶她起来,劝慰道:“难道你果真愿意看到堂姐去他们李家做牛做马,被他们非打即骂?”
“我当然不想!”大伯母愤然反对。
刚要再说什么,楚千秀就抢先道:“那大伯母又何必非要李家不可,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只有李家的那个李大牛,他能做出偷偷取平妻这种事儿,想必也不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顿了顿,楚千秀继续道:“女子最怕所托非人,大伯母你是过来人,对此事最是了解,大堂姐此次回来只是和离,又不是被休,往后还可以再嫁呀。”
“再嫁,她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大伯母还是呜呜地哭,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楚千秀无奈,又细细地劝,“大伯母,这话可不能如此说,女子若是能干持家,大堂姐人品相貌又都过得去,怎么就嫁不得好人家了呢?“
说着楚千秀眼珠转了转,拉着大伯母手臂轻轻附耳道:“大伯母,你且放心,大堂姐在我铺子里做工的话,一年也能挣些银子,我和元兆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堂姐,至少让她后半辈子有所依靠。”
听到楚千秀这么说,大伯母这才赫然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了看楚千秀,又看了看顾元兆,得到顾元兆肯定的颔首暗示,又看向站起来的顾杜鹃。
这才缓和了心情,勉强接受,张开手臂就把顾杜鹃揽进怀里,只道:“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娘不好,养活不住你,娘又没有为你找个好人家,是娘的眼睛被猪油蒙了……“
“娘。”顾杜鹃待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也呜呜地哭,把这一年多来的心酸委屈全在这一晚上,通通哭了出来。
看着娘俩哭成这样,大伯父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到底结果还是好的,大伯和大伯母勉强接受顾杜鹃以后跟着顾元兆和楚千秀去镇子上住,也接受了与李家和离的事实。
这时天已经很晚,楚千秀他们告辞离去,大伯父送他们出来。
一直老实本分,又不善言辞的木讷男人,这次却红着眼圈拍了拍顾元兆肩膀,哑着声音道:“元兆,你堂姐以后就多托你照顾了,还有秀秀,谢谢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大伯父转身抹了抹眼泪,顾元兆和楚千秀回去时,心情还有些沉重。
洗漱完后,上床睡觉,楚千秀躺在顾元兆臂弯,悄悄宽慰:“以后一定会好的,大堂姐也会碰到一个好人,就算没碰到,咱们也可以帮助她过好后半辈子。”
“嗯,”被窝里,顾元兆亮亮的黑眸盯着她,眼中暖意融融,“秀秀,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会如何。”
听到这话,楚千秀赫然怔住,一阵出神。
上一辈子,自己没有出现在顾元兆的人生中,只听说,他后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顾家村,离开了桃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