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杜鹃的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伸手拍了拍楚千秀后背,又望着元兆,声音带着哭腔,“好秀秀,好元兆,是阿姐亏欠你们。”
“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阿姐别说这种话,我们是一家人。”楚千秀眼底澄澈,态度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顾杜鹃这才宽下心,心里感动得不行,对他们李家的刁难,也就越发有了底气。
有族老公正,李家写了和离书,各自签字画押。
楚孙氏拿着那和离书,高兴得眉开眼笑,转头就吊着三角眼,得意地对楚千秀伸手:“拿来吧,那一百两银子的契书,从此以后我李家可不欠你们顾家任何东西了,以后可别上赶着来我家闹啊。”
冷哼一声,楚千秀看都不看,就把手里的薄薄一张纸丢到地上。
楚孙氏脸色顿时铁青,可好歹是一百两银子,就赶紧扑上去,一把就将地上的契书给薅到手里,看过一遍后,立马撕得粉碎。
看他们母子两个在背后丑态必露,楚千秀宽慰地拉着顾杜鹃的手说:“走吧,和离书已经拿到手了,我们回家吧。”
顾杜鹃最后瞧了一眼他们,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跟着顾元兆和楚千秀他们一块儿回去了。
他们先回了铺子里,这时已经傍晚了,大头二头把铺子关了大半边,还留着半边儿,就等着他们回来。
他们勾头往外瞧着,看到他们仨回来,高兴地迎上来,“夫人,东家,你们回来了啊,李娘子也来了?”
二头比较憨,没看到顾杜鹃面容憔悴,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上来就打招呼,被楚千秀瞪了一眼,拍了拍胳膊,骂道:“以后别叫李娘子,叫顾娘子,都听到没有?”
大头二头怔了怔,还是大头率先察出端倪,拿手肘捅了捅二头,两人弯腰行礼,“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那以后就称呼顾娘子了。”
“嗯,”楚千秀颔首搀扶顾杜鹃手臂,向大头二头交代:“往后,我堂姐,就在这铺子上面住着,我隔壁的房间你们明天收拾出来,就让我堂姐搬进去,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听我堂姐的,堂姐在铺子里住,你们要把院子守好,莫让贼人走进来,知道了?”
噼里啪啦好一顿吩咐,大头二头也听出了味儿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应。
楚千秀和顾元兆就在铺子转了一圈,又拿了一些东西回去,就带着顾杜鹃上了牛车,扭头吩咐大头二头,铺子也关好。
这才返身回村。
李家那边的事处理干净,可顾家这边却还没有,一路上顾杜鹃都很沉默,整个人忧心忡忡,如惊弓之鸟般缩在牛车的角落里。
她很担心回去后父母不能接受自己私自和离的事,尤其是她娘。
楚千秀只好宽慰她,“世间哪有父母不想要自己女儿过得好的,这李家分明就是个虎狼窝,李大牛又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像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托付,与其后半辈子糟践在他们身上,还不如早早拖出,另外走出一片天地。”
“秀秀,”顾杜鹃痴痴望着她,叹了口气,摇头道:“此时此刻我听你这些,自然是听得进去的,可若是今日以前,我断然听不进去,我娘就更是如此。”
以往那一年多,她在李家过得不好,挨打挨骂受气回娘家,她的爹娘也只会让她忍让,先把日子过下来,才是正经。
时日久了,顾杜鹃也认为自己忍了让了,或许这日子就过下来了,别人都跟自己是一样的,这世间女子本就是苦,她就想,女子生来就苦,苦一辈子,别人苦,她就觉得自己不苦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还是苦,苦得难以下咽。
如今她忍不住了,带着一身的伤痛,回到顾家大门,却根本连门都不敢迈进去。
楚千秀和顾元兆站在她后边,轻声鼓励她,“堂姐,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回头路了,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跟大伯母大伯父说清楚。”
顾杜鹃怕得手都是颤抖的,她左手捏着右手,紧紧地攥紧手指,默默点了点头,“好,我们进去。”
推开门走进去,大伯父大伯母正好就在堂屋里坐着,见他们三个回来,先是有些高兴,又觉得奇怪。
他们三个怎么会一块回来?大伯父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就拧着眉头望着他们。
大伯母则迎上来,“你们三个怎么回来了?杜鹃,你前阵子不是才回娘家吗?怎么又回来了?”
走到堂屋,大姐看了看自己父母,随即眼泪落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额头碰着双手,带着哭腔道:“爹,娘,女儿跟李家和离了。”
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和离书,双手举过头顶。
顾大伯父和大伯母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
他们弄了好久都无反应,都痴痴望着顾杜鹃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哑然无声。
过了好久,一声惊叫传来,“你说什么?你跟李家和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大伯母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操过顾杜鹃手里的和离书,摊开一看,这一下,就差点厥过去。
看她快要软倒,顾元兆一个大步跨过去,伸手扶着她大婶婶。
“娘?“顾杜鹃喊了一声,眼泪簌簌掉得更快。
顾大伯父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和离书,上上下下左右看了好几遍,仿佛不可置信,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最后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吼声如雷,“这是怎么回事?这和离书是怎么回事儿?”
“嗯,”顾杜鹃吓得一个激灵,流着眼泪道:“正如父母看到的,女儿已经与李家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顾大伯父猛的撑着头,一*坐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好生生的,怎么就和离了呢?”
大伯母哭天抢地,捂着心口,喘不上气来,“你说,你倒是快说啊!”
大伯母急得快要跺脚,和离这样大的事情,他们做父母的居然不知,如今知道了,却心肝俱瘁。
顾杜鹃却呜咽着不说话。
大伯父心焦如焚,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你倒是说话呀,何至于到如此境地?”
顾杜鹃哭得伤心,到底是哽咽着把前前后后的都交代了。
从李家对她刻薄寡恩,非打即骂,到后来李孙氏差点病重一命呜呼,她被逼向楚千秀和元兆借了一根价值百两的人参来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