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灵动身影跑回家关上门，顾元兆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背靠着家门，楚千秀心口怦怦直跳。
她捂着滚烫的心，只觉得有些雀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忍不住转身透过门缝往外看，发现顾元兆还在往这边瞧着，过了一阵才转身离开。
真是个呆子。
她正发笑，忽然一个巴掌按住她肩头。
“你这死丫头，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哥呢？杵在门口傻笑什么呢？”
楚千秀吓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一蹦三尺高。
赶紧转身，红着脸道，“娘，我哥他突然说要去买书，就跟我分开了，后来我觉着累了就先回来。”
知道楚孙氏不喜欢顾元兆，楚千秀可不敢告诉她刚刚就是顾元兆送自己回来的，可就算她不提，楚孙氏也一把携了她的手，拉着她去房里，母女两个促膝长谈。
“秀秀，娘要告诉你，那顾家真不是个好去处，你听娘的话，不要嫁过去，把这婚事给退了。”
楚孙氏还在垂死挣扎，楚千秀无奈了，只能顺着说好话。
“娘，这婚事都已经定了，哪有退的道理啊，而且我瞧着顾大哥是个好人，我愿意嫁给他，您不是也常说，这女子嫁人要嫁会待自己好的？”
“那你嫁给他怎么好的起来？他无父无母，顾家又穷得叮当响，你嫁过去还不是受苦！”楚孙氏还是埋怨。
楚千秀却不这样想，“娘，你难道忘了，那五十两银子可是他自己挣来的，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挣到这么多钱，就代表他很能干，所以他穷苦只是一时的，女儿嫁过去不会受苦的。”
楚孙氏愣了愣，倒是没想过这五十两银子是顾元兆自己一个人挣的，她以为是顾老爷子贴补的呢！
“可是，他父母离世之前可欠下不小的债务，你嫁过去，就要跟他一块还债的啊傻闺女。”楚孙氏还是不满意。
楚千秀摇头笑着站起身道，“只是还债而已，又能欠了多少呢？只要他能干，我们迟早会还完的。娘，你就别再不满意了，我瞧我爹还挺高兴的，难道你不信我的眼光，还能不信我爹的眼光？”
“对，秀秀说的不错，难道你还不信我的眼光？那孩子虽然身份孤苦，可是个能干能疼人的，秀秀嫁给他啊，不吃亏。”楚父忽然撩起帘子从堂屋里进来。
他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此时对楚千秀使了使眼色，楚千秀赶紧起身，做了个小鬼脸，跑到院子外头去了。
走之前还听到楚孙氏埋怨，她一出来就见到楚千山正好从外头进来，兄妹两个一对上，楚千秀就冷脸走过去问：“哥，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那儿呢？”
楚千山净白的面皮立刻红了，他眼神左右游弋，咳嗽一声道，“秀秀啊，那怎么能是把你一个人扔那儿？不是还有一鸣在吗！”
见楚千山这心虚的样子，楚千秀眯了眯眸子，忽然想到什么。
她抓着她哥的手走到一边，低声问，“哥，你老实告诉我，今天约我出去，是不是王一鸣给你出的主意？”
楚千山浑身一震，眼神右移，心虚地说话都磕巴了：“秀秀，我是，我是……”
一见他这样，楚千秀还有啥不明白的。
经过上一辈子，她早就知道王一鸣是个什么样的人，最擅长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把别人耍的团团转，但现在她不会那么轻易再上对方的当，也不会让自己这一家人再被他给害了。
她沉下脸，紧紧地盯着楚千山问，“哥，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在你面前说顾大哥的坏话，还说他对我有意？”
楚千山唬了一跳，不敢吭声，不知道他妹妹怎么忽然之间脑子这么灵光。
楚千秀叹了口气，又认真地望着他，“哥，你是相信我说的还是相信他说的？”
楚千山眉头一跳，毫不犹豫的道，“那自然是信你的，你是我亲妹子，我难道还能信他不信你吗？”
楚千秀一点头，“那就好，我告诉你，哥，王一鸣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在我和顾大哥还没订亲之前，他就对我表明过心意，但我拒绝了他，后来他不仅没放弃，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有好几次都是顾大哥及时出现帮了我，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对我如何呢。”
“什么？这是真的？”楚千山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大变，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妹妹。
怎么秀秀说的跟王一鸣跟他说的完全相反呢？
真正轻薄秀秀的其实是王一鸣，而顾元兆不仅没有欺负自家妹妹，还救了秀秀？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还不相信，”楚千秀咬了咬牙，正色道，“前阵子，他还趁着你和爹不在家，跑过来跟娘借钱，一开口就要八十两，说什么他要开一间书铺，做点营生。这话他曾与你说过吗？”
“这倒是没有。”楚千山又吓了一跳，心里越发惊疑不定。
他与王一鸣之间是挚友，有什么话都敞开了说的，王一鸣要开铺子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我当时就觉着不对，他身家丰厚，又何须借钱开铺子，娘不晓得其中厉害，还真的要借给他二十两银子，我就说让他写个借据，还要拿他的地契来抵押，他当时就把钱给扔地上，说什么不借了。”
她说的仔细，紧紧盯着楚千山，楚千山保持沉默，皱眉沉吟。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王一鸣的居心，可得好好考量考量。
楚千山虽然不敢置信，但到底是自家亲妹子的人生大事，他不敢冒一丝风险。
徐徐长出一口气，他答道，“秀秀，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今日的事是哥哥不对，不该轻信了外人，差点害了你。”
“这没什么。”楚千秀粲然一笑，整个人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屋子里除了爹，就楚千山是个明白人，赶忙告诫道，“反正以后，你一定要防着他一点，以后也不要轻易帮他忙。”
“好好好，听你的，”楚千山连连答应，末了又问秀秀，“不过秀秀，你告诉哥，你果真要嫁给顾元兆？”
院子里繁花灿烂，眼前灵动的小姑娘发如鸦羽，肤色白皙，双眼灵动清澈，一笑起来，杏眼便微微弯起像个月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落满星光。
“当然啦！哥，我是真心要嫁他的，他是个好人。”语气欢快，面容娇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乐意。
楚千山怔怔地望着楚千秀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怎么半月不见，自家妹妹咋地变了一些？
似乎整个人通透了不少，仿佛璞玉被打磨外面的粗粝，露出里面的琉璃光彩，见之令人忘俗。
到底是长大了，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