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神寂一语道破平凡幻域的弱点,龙众一脸阴翳,沙哑着说道:“就算你洞悉了这一点,又如何在失去魔能追踪与感知能力的情况下,于重重鬼影中寻到我的位置?”
神寂冷笑,轻蔑回答:“一个修炼者,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而你在展开平凡幻域之后,你的存在本身就已成为弱点。所以,我笃定,你会利用幻域的能力,将己身隐藏起来,而且会大量汇聚那等玄之又玄的恐惧之力,令受困者不敢靠近。可是,你万万没想到,你遇到了我这样的异类,内心深处早已不存在一丝恐惧之人,本身就是平凡幻域的克星。”
“如果你不知恐惧,就绝对无法察觉幻域领域中恐惧之力最浓厚的位置。你为何……”龙众说话之时忽然反应过来,他明白了,神寂能找到他的位置,是依赖的风灵颜!
“要寻你何其简单?我只需要问一下小老婆这条长廊上哪个位置最让她害怕便可。”神寂嘲讽道,目光带着浓厚的戏谑,宛如在看一个白痴。
“不可能!神主给我的信息是,伊耆神寂实力强大无匹,但思考判断能力尤为欠缺。神主那等算无遗漏之人,又怎可能判断错误。凭你的智慧,凭什么这么轻易洞悉整场困局的玄机!?”龙众依旧不甘,话音低沉着问。
神寂道:“或许老子的智慧的确不高,很多布局与算计难以察觉。但是,身处战斗中的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的神主有没有告诉过你:伊耆神寂的战斗意识出类拔萃,战斗中的许多潜在信息对他而言都是一目了然。”
话说到这里,龙众再无反驳余地,无论心头怎样不甘也只能认了这铁铮铮的事实。可是,有一个问题,他依旧不解。龙众从构想出平凡幻域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身的弱点在何处——当自己与人战斗之时,彼此都将被剥夺幻力与魔能,那么最纯粹的身体强度就成了幻域领域中最关键因素。所以,龙众一直都未停止过对身体的锤炼。毫不夸张的说,作为幻想师的龙众,其身体强度甚至超前了同级魔斗士一大步。而力量境界还在龙众之下的神寂,又拥有怎样可怕的身体强度,才能一拳将之击溃?
兴许是瞧出了龙众最后的疑问,神寂并没有不耐,算是给对手的尊重,淡淡解释道:“你之前提及过凝质芯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亦不知道它强度如何。但我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超寻常魔斗士,你无法想象一个自记事起就开始锤炼身体的少年,将拥有何等可怕的体魄。不过,你倒是有一点值得称赞,在没有幻力保护的情况下,硬吃我一拳也只是吐几口血,着实不错。”
龙众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已没有与你战斗的力量,你想拿我作何处置?”
神寂添嘴一笑,嘿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我也不可能放你走。你的下场,可以参考一下之前那几位护法,应该就明白了。”
龙众知道,神寂是想如同敲晕阿修罗护法等人一样,将他一同敲晕,然后打包绑成一团,等待吴潇与木晨溪的较量结束。
深吸一口气,龙众轻轻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自行动手?”
神寂道:“请便。”
于是,龙众抬手,做成手刀,对着自己的后颈一记拍下,整个人就这般昏倒在了长廊的墙角边。
神寂走过去,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平稳绵长,的确是昏睡了。又抬腿踢了他的身子一脚,见他滚动几下便停了下来,整个人没有半点苏醒迹象。看样子,龙众对自己也下手不轻,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
沉默中,神寂一手拎起龙众的身子,往回走了一步,神色骤变,因为他看到之前灵颜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不对,就算平凡幻域被破,小老婆也不会这么快恢复行动能力,毕竟恐惧情绪对人而言,有着极大的压制力。而且,就算小老婆勉强恢复了过来,也绝不会如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她定会先与我汇合,哪怕要去看自由与忘忧他们,也会先行招呼一声。
“天众!”神寂不笨,虽比之吴潇这等妖孽存在很大差距,但这么简单的逻辑推断还是能够做到。他明白过来,这么久时间里,天众一直没有出现过,而他既然一开始就是木晨溪的人,就必然不会沉默离去。所以,是天众在神寂被龙众吸引目光之时,对灵颜做了手脚。
神寂明白,天众执掌三界、六道、三十三天,可穿梭于多个奇特小世界,令外人无法察觉。早前,一行人初入神国大陆之时,就已然见识过天众的能力。换言之,现在灵颜是被天众拉去某一个小世界了。
“倒是很聪明,知道老子解决掉龙众之后,就一定会去游戏世界帮助吴潇。所以,在这之前,你把老子的小老婆绑走,让我不得不再行设法相救,以此拖延时间。”神寂冷笑低语着,目中有着浓厚的凝重之色。
神寂一直都有以拳碎空的能力,不过力道控制不好,很难撕开稳定的空间裂隙。在经历过相对不破空间的封困后,神寂的入微法则更进一步,已经能轻而易举切开稳定裂隙。所以,只要虚空中潜藏着小世界,只要找到小世界的开辟点,就能轻易打开现实世界与小世界的通道。
毫无疑问,小世界的开辟位置就在之前灵颜所处之处,因为天众绑走灵颜已是虎口夺食,万不敢多做手脚,打草惊蛇,必然是就地开辟的小世界。
神寂走到灵颜之前的位置,对着虚空一拳轰出,强劲的拳劲直接轰开空间,霎时空间裂隙横生,化作无数条向四周蔓延开来。
“果然聪明,还开辟了不止一个小世界,如此数量,怕是有三十个以上。且现在忘大团长等人多半也没恢复行动能力,帮不到我。如果我一个人将这些小世界挨个寻找,其中花费的时间就足够潇潇那王八蛋在游戏中死几次了。”神寂面色凝重,此刻已不知该如何取舍。
——此刻放下小老婆,直接去游戏世界帮助潇潇,或许才是上上之选。毕竟木晨溪是潇潇的弟弟,他和潇潇的恩怨,也是兄与弟,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万不该牵扯旁人,特别是潇潇的同伴。
神寂心中有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由心底深处升起的一抹伤痛碾碎——怎么可能放下小老婆?当年,念音就是这般从我眼前消失的!已经没了念音,再没了灵颜,我又该如何支撑下去?哪怕逻辑上说得通,我也决不能冒这个险!所以,潇潇,这一次算你神寂大哥对不起你,你就多坚持一阵,等我来救你。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神寂打算将这些小世界一个一个的寻找,直到找到风灵颜为止,才去游戏世界帮助吴潇。
可是,正当神寂准备行动之时,他在这些看似棘手的空间裂隙中找到了办法——神寂嗅到了香气,确切的说是,莳萝那辛辣霸道的香气!
之前灵颜就在这个位置,所以长廊中残留在一些莳萝气息,弥漫了这些空间裂隙,所以混淆了视听。其实,灵颜被天众拉入某个小世界不就,在进入小世界之前,也必然在空间裂隙中残留下一些莳萝气味。也就是说,此刻仔细去找,必然能在某一道空间裂隙上嗅到莳萝气味。
很快的,神寂在数十道空间裂隙中找到了那一道有着独特莳萝香气的裂隙,继而冷酷一笑,双手张开,竟是硬生生将这道裂隙拉长到足可进出一人。紧接着,神寂身若光影闪烁而进。
这个小世界尤为空旷,除了虚空,就只有偶然悬浮而起的巨石。好在,这个小世界的领域并不大,估摸着也就现实世界一个小镇的大笑。以神寂的能力,也就花了十数个呼啸,便在一块悬浮巨石中发现了天众与灵颜。
“天众,你胆子不小,连老子的小老婆也敢绑!?”神寂瞧见灵颜只是安静坐在地上,并没有受伤,但她身前流淌着晦涩的符文纹路,应该是被天众用禁锢类的魔法控制住了。
天众瞧见神寂突兀闯来,目中泛起惊讶,不过片刻后又释然了,低声说道:“论战斗,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强行拖延时间,也不过几个呼吸的问题,无关紧要。既然你找到了此处,我也再无办法将你扣留。你带灵颜姑娘走吧。”
神寂原以为来到此地还免不了一场战斗,怎知天众就这般轻易地妥协了,倒是显得诡异。不过神寂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此刻心中焦急,这里救回风灵颜之后,还得赶紧去游戏世界帮助吴潇。
神寂凶巴巴地瞪了天众一眼,道:“之前那几个八部护法是什么样子,你应该看到过。”
天众哑然失笑:“我原本就是天空界的天王乔加,就算我死了,对天空界也不会存在影响,所以你不用多费心思将我击晕。”
神寂道:“老子才不管这些,你这混蛋若清醒着,难保不对忘大团长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你可以选择,是自己动手还是老子动手。”
天众面颊轻轻一凝,强笑着刚想开口,神寂却已经懒的废话,身若光影出现在天众身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天众头上,强烈的掌力震荡下,天众身子轻轻摇晃几下,便昏倒过去。
神寂看着天众的样子依旧不爽,心想若非他是木晨溪的人,现在就把他给宰了。抬腿踢了几脚,若踢皮球一般将之玩弄了一番,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个人的骨头已经碎了七七八八,也就懒得再费力气去揍他。
“小老婆,你现在能行动了吗?”神寂走到灵颜这边,抬手就是一拳,将控制她的魔法阵轰碎,继而将之抱起来,温和问道。
灵颜的状态并不好,面色尤为苍白,大口喘息了好几声,才平复过来,显然之前的魔法阵对她的身体也造成了一些伤害。她盯着神寂,很吃惊:“神寂,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被天众抓走之时,你刚好击碎了平凡幻域。也就是说,那时候就已经没人能阻拦你去帮助吴潇了,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啊?”
神寂没好气回答:“老子老婆都被人给绑走了,谁还有心情去管吴潇那王八蛋啊。”
灵颜道:“天众抓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引你来救,故意耗费你的时间啊。吴潇是你的搭档幻想师,往后的漫长旅程里,你都少不了他的帮助。现在你晚去一会,他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陷阱,你都看不出来。”
神寂罕见的扁了扁嘴,像是撒娇一般说:“潇潇那王八蛋只能陪我战斗,死了就死了,以后换一个幻想师做搭档便是。而且,话说回来,你不也是幻想师吗,以后你未必就不能做我的搭档。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你说我没了吴潇,最多就少一个助力。可我若没了你,往后谁来给老子生孩子?”
灵颜脸一红,竟不知作何回答。
神寂又说:“我不是拿你和念音做比较,但正是失去过,才知道身边之人的可贵。当年念音就是这般从我手中消逝的,这一次,我不愿你再消逝在我眼前。哪怕心知天众不会伤害你,我也不愿去担那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乃至是万分之一的风险。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要万无一失!”
灵颜流泪了,这一次,她心中的那一根刺,终于是完全的消散了,就这般安静地盯着神寂,第一次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唇贴向神寂,亲吻他的脸颊。
——灵颜一直都知道,她在神寂心中的位置不及很多人。不提念音、皓光这两个陪伴神寂少年时代的珍重之人。哪怕是吴潇,其地位也远在灵颜之上。
多年以前,一行人在遗迹大陆之时,吴潇就用灵颜做人质威胁过赵奇。而那时候,神寂没有选择帮助灵颜,而是偏袒了吴潇。
一根锋锐的刺,就这般冷漠地插在灵颜心头。
而这一次,神寂竟选择先放下吴潇,先来救灵颜,就已然证明这之中微妙的心绪变化。
神寂心中的那一杆心秤,悄悄然间向灵颜倾斜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