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本源与蓝河本源本身就具备极强的不稳定性，要将两者集一人之体，更是艰难重重。先前伊耆神寂的确爆发过一瞬本源力量，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驾驭。或者说，这两大本源力量对他而言更像是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玩火自焚。我实在不理解，龙大人为什么敢将精纯的本源力量强加在这个小家伙身上。要知道，本源对任何人都具备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尤其是现今那些苟延残喘的神灵。伊耆神寂之前释放的那一瞬本源，可能已经引起几个上位大世界的强者注视了。”凌雨霜蹙着秀眉，越发感觉这一群人就是一盘深不可测的棋局。难以琢磨、不可窥探。
“你太低估龙大人了。本源力量的确具备很强的不稳定性，非蓝河至强极难驾驭。但，如龙大人可以双手蛮力生撕洪荒本源的至强，这所谓的本源也就没有那么神秘与不可控。甚至于，她可以通过抽象禁制将两大本源稳定压制在神寂体内。”伊耆绝天嘴角轻轻一抽，有一分感慨：“龙大人或许是诸神时代之后，最接近神位之境的那个人了。”
凌雨霜虽然没见过龙轻雅，只零零碎碎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迹，大概也知道这个人强大无匹，所以并不否认伊耆绝天的感慨，随口附和了一句，便又说：“可是，本源力量若被强大禁制压制在伊耆神寂体内，那就更难驾驭。且不说伊耆神寂是否具备执掌这抹力量的能力，单这冲破这层禁制释放本源力量都绝难做到。”
伊耆绝天深吸一口气，幽幽说道：“雨霜阁主，我已经向你透露了许多不该说的信息。你再这样问下去，我真的担心你也会被牵扯进来。”顿了顿，还是决定解释这最后一个问题：“抽象层次的禁制具备一定的机动性与灵活性，属于一类相对禁制。当神寂陷入绝对危境或者绝对愤怒时，抽象禁制便会暂时解放。之前神寂爆发本源力量，是因为达姿的攻势对他造成了致命威胁。而在最后关头，火缘舒忽然出现为神寂挡下了致命一击，死亡威胁暂时消除，抽象禁制再度生效了。简单的说，若非火缘舒突兀介入，本源力量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神寂解决眼前危局为止。”
凌雨霜抿了抿嘴，心里还有疑问，但现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多作了解。毕竟，伊耆绝天也已经给了明显暗示，知道的太多，哪怕是千玄至强，也未必安全。
伊耆绝天同样缄默不语，提到本源问题，他想到了曾在极冰星辰的过往。那时候，神寂也爆发过一次本源力量，是因极致愤怒引导而出的，而针对目标就是他和游楠夕。
蓦然的，凌雨霜和伊耆绝天神色齐齐一僵，均是感知到了深邃若漆黑海洋的神灵力量。很微弱，但不可忤逆，不容亵渎。
“要开始了，沉睡已久的红龙神与冥神终于苏醒了。那么，他们的归零计划也当毫无悬念地展开。只是不知，逆光羽的弑神计划能否成功，免去光明界这一场存亡大劫。”伊耆绝天低声喃喃，低头看向火映雪那边，轻声一叹，“将所有赌注压到这个小丫头身上，我真不知你是天真，还是胆大。”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永动天轮与世界蛇以及太阳神有关，那么它为何还要为冥神与红龙神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经过漫长岁月的积累，这股能量足以令一个神灵复活。世界蛇与太阳神没有丝毫理由去帮助冥神与红龙神。
且，冥神、红龙神之间本就是生死仇敌。二者又怎会共同执行归零计划？”
——神灵之争从未停息，无论是善神还是恶神，都不会主动去帮任何一个神灵，遑论合作。
“为了复活，红龙神与冥神不得不暂时达成共识。而到最后，究竟复活的是哪一方，也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太阳神与世界蛇，他们并非想帮冥神与红龙神，而是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永动天轮的运转，只能被动看着。
世界蛇很大程度上成为牺牲的一方，因为他的神火被压制在永动天轮根盘之下，只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神灵力量；太阳神虽与永动天轮有关，但更多的是牵扯到永恒界机神。”
说罢，伊耆绝天面色庄重起来，淡淡地看着下方的一群小家伙，低喃：“在这个即将大乱的大陆上，你能又能做出多少有趣的事情呢？”
***
风灵颜苏醒了，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神寂，睫毛一颤，张口想说话，但身体太过疲惫，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于是努力支起地面，想站起身来，依旧觉得全身乏力，很难做到。
这时便听见神寂凶巴巴说道：“你个白痴婆娘，给老子躺好，少添乱。等什么时候能说话了，再告诉老子你最近干了些什么，给老子惹来这么大麻烦。”
说着，神寂将风灵颜神寂扶着稳稳放下后，转头又看向吴潇那边。
“忘大团长，你帮我看着点小老婆，我去看看潇潇那王八蛋。”见风灵颜苏醒，神寂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此刻更担心的是吴潇，对着忘忧说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水兮双手摁着吴潇胸膛，手心处不断溢出浅蓝色的温和光雾，一点一点流入吴潇体内。随着这个过程进行，吴潇体表的黑色流光渐渐淡去，但随之，体内又有新的黑色流光溢出。如此周而复始循环着，吴潇的面上渐渐有了血色，显然是在逐步好转。
“莫离是吧，你跟我家潇潇是什么关系，怎么老子看着你比我还心急？”神寂看着莫离双手紧握，牙关死咬，面色焦虑，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和吴潇的关系其实是非常非常好的。或者说，他是我在圣域的唯一一个朋友更为合适。因为那些天骄怪才们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炼制一些没用的道具，根本不会打架，打谁都打不赢，是个弱者。偶有主动套近乎的，也不过是趋于我的身世背景，知道我是莫家的人。只有吴潇，作为蓝河神子的他，愿意主动与我交流，讨论炼器上的知识，甚至还会教我打电玩，解释各种游戏技巧。
这一来二去，他就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是不觊觎我任何东西，只单纯想与我聊天、玩耍的朋友。现在我看他受伤这么严重，我当然担心啊，万一他真的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提及吴潇的问题，莫离很坦然地解释，并不觉得丢人或者尴尬。
神寂听完，仔细地看了莫离超过五个呼吸，见他一脸坦诚，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说假话后，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王八蛋。“你说他是你唯一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他，生怕他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一样。你可知道，潇潇当初组建旅团之时，就已经将旅团炼器师的位置留给了你！”
莫离大惊，双手不断摆动，头也摇得飞快，急声道：“若是以前，我或许敢胆大一次，违背心魂爷爷的意愿来加入你们，好好在这蓝河七界闯荡一番。可惜，现在不行了，我要追求圣域的蓝舞姑娘，我觉得，若我没有她，我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所以，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能加入你们旅团。”
神寂歪着头，皱着眉，就这般诡异地看着莫离。他大概已经听出，莫离的话说得有些不太坚定——或许莫离没有说谎，他的确喜欢一个叫蓝舞的小婆娘，可以为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出来，不过更多的是因为胆小才不敢加入这个旅团。
“如果，你们旅团真的需要人手的话，我推荐水兮姑娘。我觉得，她很厉害，而且长的漂亮，性格好，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如果有她在，你们就不用担心诅咒问题了。”莫离见神寂缄默不语，便灵机一动，趁此搭讪机会帮水兮说些好话，说不定此事就成了。
神寂觉得，莫离说的有道理，这水兮婆娘就是一个活宝贝，如果有她加入，让他们一行人吃够苦头的诅咒力量就不再可怕。不过，问题是，如果让水兮加入，火缘舒那边又该怎么说？
“她不能加入我们旅团，我不同意。”忽然，有一个冷漠的声线荡开，神寂和莫离齐齐回头，将看见吴潇已经恢复过来，正目光淡漠地看着这边。
“诅咒虽然侵蚀程度高，危及性命，但侵蚀时间不算太长，所以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风灵颜糟糕，现在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水兮轻轻喘了几声，迎着莫离与神寂奇异的目光，便低声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就说怎么小老婆还要死不死地躺着，我家潇潇就已经活蹦乱跳了，我还以为你个傻婆娘重男轻女呢。”神寂嘿嘿笑了两声，又想起之前吴潇那句话，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潇潇，你刚才说什么？”
吴潇淡淡地看了神寂一眼，偏头看向莫离，嘴角轻轻扯动，露出温和的笑：“莫离，好久不见。”
莫离苦笑，没想到再见这位蓝河神子以及自己唯一一个朋友时，会是如此画面。抬手挠了挠头，道：“二十多年了吧，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与你再见，这一次来光明大陆执行任务，能巧遇到你，我很高兴。”
吴潇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莫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现在都还不完全清楚我干了些什么。心魂爷爷给我的任务是将混元棍拿到这个大陆的雷鸣商会拍卖掉。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果然。”吴潇冷笑，大概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混元棍无疑就是那根漆黑的棍子。莫心魂让莫离前来拍卖，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杀局。在莫离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将吴潇等一行人置入必死之地。若非有老师莫愚笑的提醒，这一次不用等莫良，或许他们都几近团灭。
“果然什么？”莫离眨了眨眼，有些好奇。
吴潇摇头，这事莫离自己也不知情，不说破最好，免得让他难受。沉吟一小会，吴潇话语幽冷地说：“莫离，我不能答应你，这个精灵女人不能加入我的旅团。”
“为什么？”莫离有些不服气，怎么想都该顺风顺水，安然解决的问题，偏偏到了吴潇这里就显得棘手了。
“很简单。就如同我被流放之后，你甚至都害怕见我一次一般。我凭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让这个女人加入？”吴潇面色一冷，斩钉截铁，声线锋锐，似乎此事已经不可商量。
莫离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无辜地看了水兮一眼，道：“你别一直不说话啊，你救了他们，你主动提出加入，吴潇应该不会拒绝的。”
水兮咬着下唇，低声道：“我救他们不是加入旅团的交易条件，无论他们让我不让我加入，我都会救他们。因为伊耆神寂在雷泽国救过我。”
莫离愣了，一直以为自己比较傻，又胆小，容易被人欺负，却还未见过比自己更傻的人——这得有多老实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莫离，你不用多费唇舌，我可以确切的说，我不会让她加入。当然，也并非没有商量余地。我只要你舍弃莫家少爷的身份，加入我的旅团，我就让他加入。”吴潇目中泛着幽光，淡淡说着。
“不行，我若加入你的旅团，估计没个几百年是回不了圣域的。且不说我们莫家的人会不会满世界找我，要将我抓回去。单说让我几百年看不到蓝舞姑娘，我都会疯掉的。”莫离摇头，这个条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
吴潇便说：“你太自以为是了。就算你每天都能见到蓝舞，你也无法靠近她分毫。如果你想做一只只能仰头看着天上天鹅的青蛙，我不多说。可若你真的想追求她，让她成为你的女人，从现在开始，就想尽办法让你自己变强才是最好的办法。
曾在圣域时，我就听说过蓝舞，她很强，在同级之中几乎罕见对手。且，她的年龄在你之上，力量境界早已远远超过了你。就这样的你，不可能有半点机会虏获她。”
莫离怔怔地站着，这番话与之前水兮说的有些相似，让人深思。
好半晌后，莫离嘴角嗡动，低声问：“吴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加入你的旅团。”
吴潇淡淡说道：“因为，我的旅团炼器师，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