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被领回顾家，假千金穿着公主裙，为我弹钢琴曲：“欢迎回家。”
我看着她：“我已经回家了，你什么时候离开？”
01
因为一点小事，我被叫到办公室请家长。
我在月考时举报顾娇娇作弊，却被她反咬一口，缩印的小抄成了我的东西。
我不承认，老师气得拍桌子：“顾家什么家庭？顾娇娇从小又是钢琴又是奥数，用得着作弊！”
“苏晴光，你不说是吧，等着，我马上就叫家长。”
我无所谓地靠门站着。
大不了再挨一顿打。
玻璃窗外，我看见顾娇娇幸灾乐祸的脸。
养父母来得很快，不出所料先是一顿巴掌。
我熟练地躲避着，尽量让它们落在不重要的位置。
办公室里乱成一团。
顾娇娇的声音陡然响起：“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可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女一路无视她，直冲办公室。
“闺女！爸妈来迟了！”
02
坐上顾家的豪车时，我看见顾娇娇瞪圆了眼睛。
还有那个刚拿着顾娇娇身份说事的老师，她的眼比顾娇娇还圆。
顾娇娇也被拉上了车，顾母一手牵着一个女儿，她手心温烫，热泪盈眶。
“以后，你们姐妹俩要好好相处。”
怎么相处？
是我举报她作弊，还是她藏我的助听器？
我靠着柔软的座椅，微微发笑。
刚挨了一顿巴掌，顾母坚持带我去验伤。
下车前，我假装摘下了助听器。
果然看到顾娇娇悄悄拉走顾母。
“妈妈，她真的是我的姐姐吗？我看她一点也不像。”
“你们有没有做过……亲子鉴定？”
她满脸担忧：“我也是怕你们白高兴一场。”
我默不作声地走开。
医生护士来给我抽血。
我听见顾母低声嘱咐：“样本送一份给鉴定中心。”
我心里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大概是这段时间里，顾母对我太好了。
好到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不会质疑我的身份。
就像现在，转过身，她又是温柔的母亲，一点点给我削苹果吃。
我看着顾母满是泪水的双眼，还有顾父慈爱的面庞轮廓，都和我如出一辙。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03
我在医院住了一阵子。
除了顾父顾母常来，只有时博会给我打电话。
“大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他的笑声像带着风，吹散阴霾。
我故意冷笑：“不好，一点也不好。”
“那怎么办？要不我夜袭三甲医院，劫法场把你救出来？”
“好啊，”我满口答应：“我病房在16楼，你到时候看准点，不要摔死。”
顾母推门而进，我迅速摁断了电话。
她似乎没有察觉，笑着给我布置饭菜，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担忧地看着我耳朵上的助听器，似乎想问什么。
我别开头，敷衍地回答：“还不错。”
偷偷打开手机，看到时博给我发来的微信。
先是一个跺脚生气的表情包。
接着就是一份关于顾家情况的文件资料。
时博：“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我回他一个白眼。
关于顾家的情况，我在顾父顾母嘴里也知道了不少。
顾家住城东别墅区，和时家其实离得不远。
家里常住人口除了顾父顾母之外，还有一儿一女，以及一个不常回家的顾母妹妹，在读博士的秦敏。
儿子是他们的长子顾言钊。
女儿……是养女，顾娇娇。
04
顾父顾母明显知道我和顾娇娇的过节。
毕竟那天我在办公室里挨打时，顾娇娇就在一窗之隔外看好戏。
所以他们避而不谈接我回家的事情时，我没有意外。
手机上显示的，是顾娇娇的朋友圈。
“我说最近心情不太好，爸爸妈妈立刻陪我去滑雪，是谁17岁了还是家里的小公主啊！”
顾娇娇这条朋友圈，点赞为零。
我都怀疑她是设置了仅我可见。
我想了想，下床去找医院走廊的打印机。
将顾娇娇的朋友圈彩印出来，放在病床上。
我换上自己的衣服，拨通了时博的电话。
“别废话，来劫法场吧。”
那头他的声音格外亢奋：“好嘞！大小姐！”
我看着电梯数字急速下降。
顾娇娇两岁就被顾家收养，十几年实打实的亲情。
她怎会容许我抢走她的位置。
可我不想等了。
我才不要在顾娇娇的允准下灰溜溜地回到顾家。
05
见到时博时，他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给你买的，新的助听器。”
我掏出来看了看，顺手换上。
“你人还怪好的。”
我十三岁时，被苏母推搡到墙上，导致失聪。
时博及时带我去了医院，但我只有戴上助听器才能听到。
他也承包了我此后所有的助听器。
我实在不知道去哪儿，时博干脆带我去自家酒店。
“五星级套房，免费送给你住，你就偷着乐吧！”
电梯里，他痛心疾首地点我额头：“你可得记好了，大恩大德以身相许！”
“叮——”
电梯门打开。
顾父正黑着脸站在门外。
“晴光，你和时家小少爷……”
顾父斟酌着词汇。
我捧着咖啡笑：“我以为您会先问我为什么从医院走了。”
他顿住，叹口气：“我看到你留在病房的纸了，我知道，最近我们一直陪着娇娇，忽略了你。但娇娇和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和你妈妈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晴光，你看这样怎么样，你先住到顾家附近的栖星湖别墅，等过阵子我和你妈妈选个黄道吉日，把你接回来。”
“不用了——”
我打断顾父的话。
“给我300万，以后我跟你们顾家再无瓜葛。”
06
一句话，让一个男人带你回家。
顾父显然和顾家人都说过了，我到的时候，一家子整整齐齐。
顾母站在台阶上等我，满脸激动：“晴光。”
钢琴曲的声音流畅滑出，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大概就是我的小姨秦敏，还有我那哥哥，顾言钊。
越过他们，是端坐在钢琴后，穿着华丽公主裙的顾娇娇。
满面笑意，看不出丝毫的不情愿。
她微笑着向我致意：“晴光妹妹，欢迎回家。”
纤长白嫩的十指纷飞，如水般的音符倾泻而出。
一曲结束，顾言钊卖力拍手：“此曲只应天上有啊，娇娇真棒！”
歪坐在沙发上的秦敏看了他一眼。
我不说话。
秦敏忽然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晴光你好，我叫秦敏，是你的小姨。”
我点头：“小姨。”
秦敏的举动很好地缓和了气氛，顾父忙着给我介绍：“这是言钊，你的哥哥。”
“这是娇娇，你叫她姐姐。”
似乎怕我们不谐，顾父特意叮嘱：“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顾娇娇拖着华丽嵌钻的公主裙，戴着珍珠皇冠款款走过来：“妹妹，欢迎回家。”
“哦。”我眼皮不抬一下，只是问她：“既然我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05
“你什么意思？”顾娇娇还没说话，顾言钊已经开始跳起来质问我。
顾娇娇眼里全是警惕。
她大概没想到，非但没能把我拦在顾家门外，我一回来，还要把她赶出去。
我摊手：“字面意思啊，顾大少爷听不懂吗？”
“你！”他被我噎住，干脆一把拉过顾娇娇护在身后：“娇娇是我妹妹，谁都别想把她赶走。”
他身后的顾娇娇已经开始酝酿泪水。
我无所谓地看向顾父顾母：“那我走？”
“哇——”顾娇娇终于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走，我应该走的。”
“娇娇——”顾母心疼地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连声抚慰。
我心口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样，紧得发疼。
也许是因为顾娇娇享受了顾家所有的宠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掌上明珠，心头娇肉。
也许是因为，顾母对我永远是客气多于亲密。
人是不能比的，一旦比较起来，就会奢求更多。
即使那本就属于你。
“爸！你说句话啊！”顾言钊急得跳脚：“你就任由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儿赶走娇娇吗？”
“晴光，”顾父叹口气：“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和娇娇都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偏心你们其中任何一个。”
“你和娇娇好好相处，可以吗？”
我轻轻笑了。
“顾总，你现在就是在偏心。”
06
夜晚万籁无声，我摘下了助听器。
这是顾父顾母带我换的新款式，戴着耳朵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我还是喜欢时博送我的那个。
富人区的路灯，都仿佛比苏家那个逼仄的小巷子明亮。
我慢慢地走，却也不知道走去哪里。
我不喜欢顾娇娇。
见到她第一眼，我就不喜欢。
那时她坐在高高的舞台上为大家弹奏《致爱丽丝》，全场寂静无声。
身边的同学疯狂地小声议论，她微拎裙摆的样子俏皮又优雅。
而我抬头的瞬间，看到她妆容精致的面孔瞬间僵硬。
她不喜欢我，我知道。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想我现在也知道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眉眼轮廓，似乎真的像极了顾家人。
顾家收养顾娇娇的时候，她只有两岁多。
她未必什么都不知道。
我闭上眼。
似乎又想起顾娇娇的脸。
和我比起来，她多了份娇俏、软嫩。
像极了她的名字，娇娇软软。
她穿公主裙，仿佛生来就阳光明媚，如一支绿萝，枝枝叶叶，都是从幸福里滋养出的模样。
可我看到她脚下腐烂的土壤。
她会暗地辱骂比她漂亮的女孩子，会指使顾言钊欺负她看不惯的人，会为了荣誉不择手段。
她不喜欢的人里，我高居榜首。
考试开始前，时博找到我。
递给我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可以行动了，我的大小姐。”他笑着看我，“我说过，我们都会找到家的。”
七年前，时博就是这样回到的时家。
随机排座位的考场上，顾娇娇在我前面。
缩印小抄拿出来的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地举报了她。
就像那个老师说的，我和她不一样。
我天生恶毒，天生心狠手辣。
我就要这样，引出我想见的人。
爸爸，妈妈。
07
“嘿，美女，搭车吗？”
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二楼露台上，时博冲我吹了个口哨。
“那要看你的车配不配本公主的身份了。”我回他一个傲娇的表情。
时博推着他的小电驴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低碳环保知不知道啊。”时博拍拍车后座：“上来，哥带你去兜风。”
他总能察觉到我情绪的细微变化。
再巧妙地把坏情绪杀死在摇篮。
我眉眼微垂：“时博。”
“嗯？”他转头看着我，干净的眉眼里透出浓浓的笑意。
“没什么，你人还怪好的。”我仰头冲他笑：“电驴的时速应该没有二十迈吧。”
“苏晴光！”时博学我翻白眼：“你知道我好就行了，知道我好就该早点牢牢抓住我。”
“抓住你干什么？”
“抓住我省得被别的女生拐跑了啊！”他一脸痛心疾首。
“哦，”我脚尖点地：“那你会跑吗？”
这回换他局促不安，耳尖一点点泛红：“不，不会。”
不会。
不会像顾家一样，被各种意外拐跑，在我生命里渐行渐远。
时博永远不会离开。
我乖巧地坐上时博的电动车。
“公主殿下，抱紧我，我们要出发了！”时博长臂一展。
前方似乎格外明亮。
08
顾家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正陪着时博练口语。
时家打算送他去国外读书。
“大小姐，你到时候不要太想我哦。”
我用书脊敲他脑袋：“少自恋！”
刚收回手，就看见顾父幽深的目光。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顾父这次的表情温和多了：“时博也在。”
我看了时博一眼，他知趣地走开。
“怎么了？”我反问他：“考虑好了？”
顾父的表情明显一僵。
“晴光，爸爸是来和你谈一谈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娇娇是我们从福利院领养的，她无家可归，哪儿也去不了，你真的忍心要逼走她吗？”
我不说话。
如果真想把顾娇娇送走，她哪里不能去？
高级酒店，顾家别墅，寄宿学校。
无非是，借口罢了。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顾父轻咳了一声：“娇娇马上也要高三了，无论住到哪里，对她接下来的考试都是一个非常大的影响，所以我和你妈妈商量着，先让娇娇住家里，等高考结束，再商量好不好？”
“哦。”
“顾叔叔，这不合适吧。”
时博的声音传过来，他逆光站着，声线冷峻。
顾父一下子黑了脸。
我快步走过去：“不是让你先撤吗？”
他飞快地看我一眼：“不放心你。”然后走到顾父面前：“现在尘埃落定，大家各归其位就是，顾娇娇从哪儿来的，就该回哪儿去。”
顾父显然不满时博来掺和这档子事，皮笑肉不笑：“我顾家女儿的私事，就不劳时小少爷你费心了。”
顾家女儿，是我，还是顾娇娇？
“算了吧，顾总。”我把时博护在身后：“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多废话，300万，买断我的过去未来，对顾总来说应该很划算吧。”
顾父也恼怒了：“晴光，你太极端了，亲情怎么能用来买卖！”
“你们和顾娇娇有亲情，可我没有！”我狠狠一拍桌子，灰尘在光线里飞舞。
时博心疼地看我一眼，我悄悄捏捏他的手。
“顾总，给不了很多很多爱，就给很多很多钱吧。”时博心领神会，在一旁帮腔。
“爸！我走！”顾娇娇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口冲了进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把我送走吧，你让晴光回来！”
她身后跟着的是顾言钊，厉声嘶吼：“爸！娇娇就是我妹妹，我只认娇娇一个妹妹！”
他恼怒之余，狠狠推我一把：“心机女，你满意了？”
现场顿时鸡飞狗跳，吵得我直想把助听器拔下来。
我被顾娇娇哭得头疼，干脆顺势倒下。
“苏晴光！”
时博急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