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言一见着她断了线似的眼泪,已经乱了阵脚,手足无措。
再听穆红衣的质问,心里更加又是懊悔又是心疼,赶紧笨手笨脚的解释道:“红衣,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穆红衣正在气头上,见他这副紧张模样,又一跺脚,耍赖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千方百计的想把我送回去,可不就是不想让我陪着,嫌我碍事么!”
平日里的穆红衣独当一面惯了,即便是在穆戎韬那个亲爹爹面前,也是很少会撒泼耍赖闹脾气的。
宋之言又一向宠她,对她好都来不及呢,今日看来,还是第一次将穆红衣惹成这般模样。
“红衣你听我说,”宋之言放缓了声音,诚恳安慰道:“如今世道混乱,光是往边疆赶路这几日只怕就不会安生,我知道红衣身手厉害,但难免会有顾不上的时候。”
“想着让红衣赶紧回去,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有旁的心思。”
“我的心意也从未有过半分掺假,若是红衣不信,那就叫我日日发病,不得安生……”
穆红衣见他越说越严重,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阻拦道:“诶诶,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多不吉利,赶紧呸呸呸!”
见状,宋之言长臂一捞,就把穆红衣的手合在自己掌心,笑道:“红衣还生气么?”
二人这样一闹,宋之言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就是穆红衣有再大的脾气,这时候也是半点都发不出来了。
但说到底,穆红衣清楚自己在宋之言心中的地位,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气话罢了,她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不得真,有些啼笑皆非。
想到此处,穆红衣故意眨了眨眼,担心宋之言不死心再把自己遣送回京城去,只好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知道他心软,便仍旧一副生气的模样: “若是你不让我一同行军,那这气往后也都不会消了!”
话音落下,穆红衣稍稍抬眼,瞥见宋之言一副动摇的为难神色,心道一声有戏。又向旁边走了几步,故意要与宋之言拉开距离似的,瘪着嘴默不作声,看着的确委屈。
二人正僵持着,就见不远处的一众人马陆陆续续起身重新收拾好东西,战况紧急,应该是要接着赶路了。
宋之言一直没回营地里去,也没在城王身边露面,这时候眼看着就要出发,城王就亲自找过来,远远见着宋之言立在树下,身旁似乎还有一个士兵。
只是这二人都没开口说话,气氛僵硬。城王倒是没想别的,只上前一步,打破僵局道:“世子,准备出发了,走罢!”
宋之言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将穆红衣挡在身后,过了一会儿,看着她狼狈的侧脸,才道:“也罢,红衣要跟着那便跟着。”
见他松口,穆红衣面上一喜,随即赶紧抬手擦了擦眼角因为高兴沁出来的泪水,就当做宋之言的小厮跟在队伍前头。
众人断断续续走了一天,扣除去吃饭喝水整装打点的时间,上至城王下至士兵,早已经筋疲力尽,手脚酸麻。
也不知道走到哪处地界,再停下来时已经临近傍晚。黄昏透过云层撕扯出来,城王便摆摆手,示意众人就地休息。
半柱香后搭好了军帐,城王等人便将宋之言召去,商定了接下来几日要走的路线和与离军交战之时所用的战术。
宋之言深思熟虑,所提出来的建议倒不至于众说纷纭,各持己见,反倒以城王为首,纷纷点头,认为有理。
等宋之言回自己的帐篷中后,四处扫了一圈也没瞧见穆红衣的人影。
出去看时才发觉,他家穆少讲就像是察觉不到累似的,竟然还去找伙房要了给二人新鲜的吃食,这时候正拎着食盒回来。
宋之言知道穆红衣这是常年在营地和战场上跑的人物,只怕是早就习惯了行军的劳苦。
但见她如此,还是忍不住心尖一抖,抬手擦了擦穆红衣脸上的泥巴与棕油,失笑道:“总是这样像个小花猫似的怎么行,还是洗洗罢。”
言毕,宋之言拉着穆红衣进帐,拿了一条湿毛巾和着清水在她脸上擦弄了几下,原本光洁白皙的皮肤就显露出来。尽管天色渐暗,但仍旧显眼。
更何况穆红衣本就生的很有特点,五官柔美与英气并存,若是这样出去,肯定是会被认出来的。
“别擦了,这可是我琢磨了好久才做出来的伪装,要是被人察觉我的身份可就不好解释了。”穆红衣把脸躲开,撇嘴道。
宋之言却动作不停,执意将穆红衣的脸洗净,又从袖中的锦囊里拿出来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来,递到她手上。
“人皮面具?”穆红衣仔细一看,有些惊讶。
这人皮面具用手摸着不过薄薄一层,看着制作简单,实则为了保险妥帖,用料和做形都非常费心思。
要是运气好,兴许在黑市上还能买到一张两张,可要是运气不好,那可是千金难求的。
只见宋之言纤长的手指将那面具铺开,在穆红衣脸上轻轻按了按,又沾上水一碰,那面具就融化开少许,细致的粘在穆红衣脸上了。
穆红衣看着镜中另一副面容,不禁笑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宋之言动作一顿,道:“这是前些日子红楼的人送过来的,说是会有用处,我就收着了。”
穆红衣背对着他,自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也有好些日子不见阿阳等人,随口感叹道:
“也不知阿阳他们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红衣问这些做什么?”
宋之言原本只是逗她一句,可见穆红衣挂念别人,心中也有一阵酸涩,不适的转过头去,将毛巾扔在桌上,又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关心他么?”
“之言,你这是吃醋啦……”
穆红衣新奇的看了他一眼,又怕他真的误会,赶紧改口解释道:“他哪能和你比呢,我只是把他当做朋友罢了,之言,你可得信我啊!”
宋之言气闷的被穆红衣拉扯着哄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解气似的,难得幼稚的故意瞪眼道:“不许再想他!”
穆红衣笑道:“好好好,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