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衣才收拾好自己,营地内的哨声就响了起来,士兵们早已整装待发,纷纷出去站队。
皇帝身着一身明黄色的简易长袍,城王则是劲装之上身披铠甲,二人立于高墙之上,检阅士兵。
不过穆红衣的注意却不在他们二人身上。
宋之言作为城王的幕僚,并非主将,所以只能站在城王身后,不过穆红衣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因着宋之言身体不好,肯定是不必用他亲自上战场打仗去的,因此今日他只着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手腕,手肘处带了护甲,在阳光下凛凛泛着光。
即便是站在城王身后,也显得贵气又清俊,叫人不免想着,这是谁家的少年郎?
“大家有没有必胜的把握?”随着一声低沉的鼓声,城王高声呐喊问道。
闻言,穆红衣回过神来,以前她是在高墙上阅兵的人物,此时角色调换站在校练场上,觉得新鲜的同时也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会士兵临出发之前的紧张。
“必胜!必胜!必胜!”穆红衣和其他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将拳头举过头顶,回应着城王。
宋之言在高墙上默默看着,却莫名觉得有一束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循着感觉看过去,顿时瞳孔一缩!
明明所有士兵都统一着装,但宋之言还是十分眼尖地找出了穆红衣的身影!
她怎么来了,还混在一群士兵之中?宋之言双手渐渐攥紧,心中徒增疑惑,只觉得她这次实在是有些草率。
阅兵仪式结束之后,皇帝回宫,城王则率领军队从京城出发,开始了漫长的跋涉。宋之言虽说需要随行在城王身侧,但也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等身后的城门已经望不见,宋之言便找机会对城王说道:“城王,我去后面看看。”
得到城王的默许,宋之言故意放慢了脚步,检查着慢慢越过自己的士兵们,很快便发现了混在其中的穆红衣。
看得出她做了一番伪装,不仅掩盖了原由的肤色,发型也梳成了男子的模样,戴上头盔之后更加难以辨认性别。
只是她到底是一个女子,身量比男子总是要显得苗条清瘦的,也正因如此,穆红衣被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挤着挤着,最后就将要排到了队尾去。
穆红衣也渐渐发现宋之言到了自己附近之后就保持了一致的前进速度,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生怕就这样被认出来。
不过她不知道,宋之言早在校练场上就已经发现她了,只是因为情况特殊,不能把她揪出来,这也正是宋之言为难的地方。
等到军队中途休整的时候,宋之言直接把穆红衣带到了小河边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
一开始穆红衣还打算装一装,但是看见宋之言的眼神之后,立马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穆红衣本来还对自己的伪装很满意,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宋之言,无奈地撇了撇嘴。
宋之言就知道她会这么问,默默点了点头,看着满脸抹了棕油的穆红衣,一时间有些头疼。
穆红衣却浑然不觉,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见宋之言盯着自己看,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穆红衣一挠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
宋之言抿了抿嘴,抬手一敲穆红衣的鼻尖,嘴上不说,实则早就在心里给她做好打算了,直接道:“红衣,你不该过来的,等下我派人牵一匹马过来,趁着还没走多远,你赶在天黑之前还能回去。”
“回去?”
穆红衣动作一顿,见宋之言要赶自己走,赶紧一拉他,摇头道:“我不回去,来都来了,你就放心罢,我穆红衣好歹也是个少讲,小打小闹是伤不到我的。”
穆红衣此人一向如此,若是没认定的事情,怎么改都好说,可一旦认定了的,就倔的像头牛一般,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前一辈子她已经是不识真心,白白伤了宋之言,又叫他折损了性命。
穆红衣清楚的记着她化作游魂四处飘荡的那段时间,离国同样是图谋不轨,四处挑唆引战。
宋之言当时也是如今日这般随军前去,路上却被人下了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宋之言早已命如薄纸,嘴唇和面色都惨白的厉害。
要不是城王带着保命的上好丸药,只怕都来不及抵达边疆,路上就咽了气。
此刻有了重新来一次的机会,穆红衣早就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再叫那场面重演一次!
“之言,你不用担心我,我会顾好自己的安危的。”
“不可。”
宋之言拗不过她,只好暗暗叹了一口气,在穆红衣身边坐下,讲理道:“如今离军来势凶猛,战况激烈,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衣,你听话些,赶紧回去。”
穆红衣看着眼前人眉头紧皱,满面愁容的模样,轻轻抿了抿嘴,但也是打定主意不能走,索性一拉宋之言的双手,实话道:
“你明知道我是担心你才跟过来的,若是你真把我赶了回去,我也不会放心,与其一颗心日日悬着,还不如让我留在这里。”
生怕宋之言开口再拒,穆红衣又道:“更何况你身子不好,寒症要是复发,这军队里头都是些毛手毛脚的男人,怎么能照顾好你呢,我留下来,还是能帮上忙的!”
这番话情真意切,字字贴心,被心上人如此惦记,宋之言又不是傻的,自然非常感动。
但正如他之前所言,离军准备周全,保不齐藏了什么别的心思,这趟浑水他是不得不蹚。
但穆红衣是完全不必卷进来的。
更何况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也难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宋之穆红衣即便身手厉害言看着二人拉在一起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仍旧不肯松口,反倒故意冷下了语气,定定摇头道:“军中设有军医,他们自会照料我。”
“宋之言!”
穆红衣一向是说一不二,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担心宋之言的安危,却见他非但不领情,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推出去。
下一刻,穆红衣腾的起身,眼角都被怒气给激的通红,看着可怜极了,语气倔强的质问道:“宋之言,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若不是,那我就走了,从此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