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牙苏吃过饭后就回到了他的铺子,金牙苏一进铺子里面,那小眼睛就眯了起来,他让大奎坐在门口,看好铺子,那意思分明就是,别让闲杂人进入后面的书房,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只是一本笔记嘛,犯不着这么严肃的吧。
金牙苏将我领进了他铺子后面的书房里,先是沏了一壶茶水,茶是上好的黄山毛尖,金牙苏说他就喜欢这个味道,很快,茶香四溢,我不太会品茶,就小抿了一口,虽然我不懂茶,但也能感觉出来这茶确实不错。
金牙苏转身走到了书柜前,开始不断的翻找着,看起来,那本笔记应该是放在了最深处,估计,金牙苏已经很久没有碰它了。
良久,金牙苏将那本笔记找了出来,拿起了一个抹布,轻轻的擦拭了起来,随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坐了下来,叹了口气,对我说道:“高老弟,你这人呢,我金牙苏交下了,我这一辈子阅人无数,自信在眼光上面是没有问题,你这人重感情,重义气,值得交。”
说着,他将笔记本放在了桌子上面,那本笔记本的封皮已经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忽然感觉到,这本笔记可能并不简单,要不然,金牙苏也不可能会用刚才的话来对我说,随后,就听到金牙苏继续说道:
“老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研究古篆体,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研究古篆体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这是老哥奉劝你的话,如果你执意要研究这种文字,那么,老哥我就跟你说道说道这里面的事情,当然了,也只是老哥我自己的一些经历。”
金牙苏的话让我瞬间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什么叫研究古篆体文字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不就是一种古体文字吗,怎么可能会这么严重,我皱着眉头,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苏爷,危言耸听了吧,这只是一种研究爱好而已啊。”
金牙苏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我说道:“高老弟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听我唠一唠我当年的事情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暂时无事,而且,我也十分的有兴趣听他说上一说,金牙苏估计是见我有些好奇的样子,也换了个姿势,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讲述了起来。
金牙苏是出生在解放前的,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对古玩市场的冲击很大,金牙苏打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又是收古玩,又是学知识,有的时候还跟着师父干起了土夫子,也就是倒斗的活计,没少给师父卖命,他岁数也小,他师父又没有孩子,简直是视如己出,可后来的日子呀,天天打仗,民不聊生,生意也不景气了,都说乱世黄金贵,只有太平盛世的人们才喜欢古玩玉器字画之类的东西,毕竟,战乱年间身上揣着黄金白银心里踏实,谁还会喜欢那些古玩呢。
就这样,金牙苏的师父带着他过得也十分艰辛,手里面好东西是有,但买的人却没有了,可谓是有价无市,而金牙苏的师父也是个倔脾气,宁肯饿死,也不把东西卖给外国人,后来,有个外国人想要买他手里面的一件青铜方尊,金牙苏的师父没有卖,他最恨那些外国人了,怎么可能会卖,最终,金牙苏的师父被活活打死了,金牙苏那一年才十几岁,躲了起来,这才逃过一劫,家里的东西都没了,不过金牙苏从小没父没母,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别看岁数小,倒是十分的坚强。
他把师父下葬后,就开始一个人打拼了起来,单枪匹马的去盗墓,曾经跟师父学过寻龙点穴的本事,看斗倒是很准,干了两票后,手里面有了钱,也有了名声。
后来解放后,他就从良了,当然了,只是表面上从良了,毕竟这太平盛世来了,古玩生意就又跟着兴盛了起来。
金牙苏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于是,带着几个伙计,组织了一票人马继续干起了倒斗行当,这个行当虽然说损阴德,还危险,整不好还要被判刑,但是绝对暴利,很少有这个行当里面的手艺人金盆洗手成良民的,因为那里面的诱惑太大,能收住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金牙苏有了一番名气后,也就有了人上门去找他合作,这一来二去的,金牙苏也就了一些名声,关于古篆体的事情呢,也就发生在那一年。
那一年,金牙苏才三十多岁,正值冬季,天下着大雪,大家伙也都休息了,而那年月上面盯得也紧,这倒斗的买卖也都收敛了不少,一大早的,就有人进了铺子,金牙苏此时正半躺着听新买来的收音机里面的小曲呢,这小曲啊放着,茶水喝着,炭火炉子点着,那叫一个舒服。
不过啊,这有生意上门了,怎么也要起身去招待啊,于是,金牙苏就睁开眼睛,嚯,好家伙,竟然是一个大美女,那美女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打扮的有点像是位女干部,金牙苏当时眼睛就直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光棍,虽然有钱,但还是没有考虑去娶老婆的事,为什么啊,因为他是个倒斗的,老话都说,这倒斗的损阴德,他还是有些顾忌的,别到时候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在有什么状况发生,那就有地哭没地说去了。
可金牙苏也是个正常男人,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他急忙起身,热情的迎了上去,问道:
“这位女同志,您……也喜欢古玩?”
那女同志穿着一身中山装,留着短发,面容白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英气,细看起来更是漂亮和大方,只见她笑着说道:“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关于古篆体的古董?”
金牙苏一听古篆体便蔫了下来,虽然说他也知道古篆体是什么,但他手里面可没有这样的东西,况且啊,他对古篆体文字也只是停留在听过的概念里面,但具体的,他就不明白了。
那女同志也是个精明人,一眼就看出了金牙苏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这里的情况,当下就要扭头准备走,可眼瞅那美女要转身离开,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就急忙拦了过去说道:“您别急呀,我可没说我这没有,您等上一天,我呀,想办法给您弄来一个。”
这女同志忽然笑了,这一笑啊,更是让金牙苏差点没有陷入进去,要不怎么说爱情来的太突然呢,当然了,这只是金牙苏自己单方面的爱情,他当即就下了一个决心,想着,就算是把整个古玩市场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带有古篆体文字的东西,金牙苏下定决心后,用出了自己感觉最温柔的微笑送走了那位女同志,那女同志也和他说好了,明天下午会过来看东西。
金牙苏送走女同志后,就心急如焚了起来,急忙穿上衣服,带上帽子,将铺子关掉后就出去找自己的那些伙计,找了三个比较机灵伙计让他们分头去找带有古篆体的古玩,而金牙苏则是直奔古玩市场的最深处,那里面都是高档古玩,好东西也是有不少的,这一次,金牙苏算是准备下血本了,如果找到了东西,就算是再贵也要拿下来,然后便宜一些卖给那位女同志,以此来交个朋友。
不得不说,金牙苏对这个女人一见钟情了,而且还是无法自拔的那种,这是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的心动。
走在风雪交加的街道上,金牙苏忽然觉得,自己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虽然比喻的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太多,反正他是这么感觉的。
费了半天周折,转了好几个铺子,都没有找到带有古篆体文字的古玩,就在金牙苏有些抓心挠肝的时候,忽然有一位中年人在街上找到了他,说是问他收不收东西,金牙苏此刻哪还有心情做生意,但对方能在大街上找他,有可能是老顾客,他也不好意思赶人,就笑着说今天收摊了。
那中年人带着一副眼镜,整个人十分的斯文,便对着他说道:“我手里面这东西可是好东西,我是信的过您,想让您帮着掌掌眼。”
金牙苏虽然着急,但他也知道干生意老顾客不能丢,尤其是这大雪天还能亲自来街上找他的人,于是便抱着打发了事的心情,让他把东西拿出来看一看,心想,随便看一眼,给个价钱就完事了,爱卖不卖。
那中年人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捆竹简,那竹简卷起来不算太厚,一看就是残缺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不好保存,实际价值倒并不是特别的大,最多是有些研究价值,除非上面的内容比较有价值,但是这卷竹简是残缺品,品相又不是太好,这在价值上面就大打折扣了,要知道,研究价值和实际价值可是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金牙苏随手拿起了竹简,刚打开了一点的时候,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