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目露凶光:“主公,不如趁敌不备,先击破了这股官军再说。”
典韦也真是敢说,以区区千余人,竟然就想硬撼万余祁阳官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但估计也只有典韦敢有这份气魄。
君元奕无奈的看了典韦一眼,之后又转向身后的裴苍和庄天禄两人;“传令下去,给战马上匹套,全军开进左边林子里隐匿,任何人都不许说话,违令者斩立决!”
“遵命!”裴苍和庄天禄答应一声,领命去了,
旋即千余雪州军就在夜色的掩护下躲进了左边那片浓密的树林里,这时候,大雪下得更急,只片刻功夫,千余雪州军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就渐渐地变淡了。
密林往东数里,宽阔平坦的官道上,蒙朔正率领一万祁阳军星夜南下,因为认定了君元奕的雪州军已经过了旁牛县,早已经远在百里之外,所以蒙朔一味催军疾进,根本就没有派出探马,于路查探敌情。事实上蒙朔也不认为君元奕的雪州军会掉头北上在半路伏击官军,甚至蒙朔还巴不得君元奕会这么做。
火把幽暗的光芒照耀下,一万大军像潮水一般漫过了官道,顷刻间已经将雪州军留下的淡淡脚印淹没,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细微的破绽。只有一名小兵发现了从官道转向密林的那一片浅浅脚印,正咦了一声想要停下来细看一番,军官的马鞭早已经不客气地落到了他的背上。
“快走,小子,别想偷懒!”
小兵痛哼一声,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再没心思去管那闲事。
官军开过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雪州军才转出密林重新上了官道,
裴苍凛然道:“元奕,现在我们总可以打火把了吗?摸黑赶路可真够辛苦的,你瞧,好多弟兄都摔得鼻青脸肿了,马也跛了十几匹了。”
“不行!”君元奕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裴苍,森然说道,“告诉弟兄们,摔断了一条腿,就单脚跳着走,摔断了两条腿,就爬着去,如果连手也摔折了,那就用脑袋顶着去,一句话,就是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遵命!”裴苍厉声传令,“不许打火把暴露目标。”
庄天禄附和了一句,又小声地问:“元奕,啥叫目标?”
君元奕没有理会庄天禄的询问,深吸一口冷气,凛然道:“全军开拔,奔袭……扬柳城!”
君元奕终于下定决心,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哪怕扬柳城留有两三千官军,他也去!因为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再说,这时候想掉头南下去金风郡已经是来不及了,一个不好还会落进祁阳军南北夹击的包围圈中,那时候就彻底玩完了!
现在可不比在黎山上被围的时候,那一战,高康宁过于轻敌才给了雪州军以可趁之机,现在几番较量下来,高康宁和祁阳军绝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一旦再被缠上,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其不意打下扬柳城,彻底打晕高康宁和祁阳军,让他们搞不清雪州军究竟在哪里,究竟有多少人,又究竟要去哪里?然后等他们从旁牛县急急忙忙杀回扬柳城时,再出其不意南下奔袭金风郡。
到了那时候,被虚虚实实彻底搞晕了头的祁阳军将再无从判断雪州军的真正目的,将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州军绝尘而去。
这……就是君元奕借鉴华夏某位伟人四渡赤水想出来的妙计,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先来来回回跑几趟把敌人调动起来,然后一通乱拳暴打,等敌人被打晕了头不知所措时,他早已经从容离去。
……
扬柳城北城头,关宏才高倨城楼之上。
鹅毛大雪下得正急,城楼上警戒守卫的士兵早已经成了一座座雪雕,关宏才极目远眺,只见零星的火把从北方的地平线上蜿蜒而来,隐隐夹杂着乱哄哄的人声,有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正向着扬柳城艰难开来。
关宏才眸子里流露出冰冷的杀机,低声道:“降下旌旗,熄灭火把!任何人不许出声,没有本官命令,亦不许放箭!”
关宏才的命令流水般传达下去,很快,旌旗降下,火把熄灭,北城楼上立即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从城外远远望去,就像是座死城,了无生气。
……
姜维使劲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丝丝凉意让他燥热难忍的胸腔变得舒服了些。
杀千刀的朝廷,有招一日我姜维定会杀进国都,一枪把狗日的皇帝桶个对穿,他原本在麒麟山过着悠闲的日子,朝廷不为缘故,就派大军杀进麒麟山。
来不急多想的他带着麒麟山千多号弟兄拼死突出重围,又只敢挑深山僻壤逃生,一直就没能找到郎中治伤,现在……伤势渐渐有恶化的趋势,幸好前面就是扬柳城了,师傅临终前的最后一挂就在眼前,
姜维回过头来,火把的微光照着五百多条汉子,原本生龙活虎的弟兄们现在却像一个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形容狼狈,面有菜色,许多人衣不蔽体,在寒风和大雪中簌簌发抖,回想当初的风光,看看现在的凄惨,姜维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黯然。
幸好,扬柳城已经到了,到了扬柳城就可以见到主公了。
姜维抬起头来,向着暗沉沉的城楼大喊道:“城楼上的弟兄听清楚了,我是麒麟山的姜维,今率五百兄弟前来投奔,快快去禀报,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开城门吧,我们饿,给点吃的吧。”
“我们快冻死了,开门哪。”
姜维身后,五百多号弟兄纷纷围将过来,聚集在城门吊桥下向着城楼上的守卫连声哀求,一时间,哀嚎声响成一片,那情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
城楼上,关宏才却是目光如刀,表情狰狞,果然是贼寇,发出冷冷一笑,突然锵然抽出宝剑,厉声大喝:“举火,放箭!”
霎时间,城头上火把通明,早就窝在女墙下严阵以待的数百名弓箭手长身而起,张弓如满月,锋利的羽箭已经对准了城楼下愕然不知所措的麒麟山残兵们,然后就是“嗡”“嗡”的箭雨声响成了一片,数百支狼牙羽箭已经倾泄而下。
“呃啊……!”
“天哪,自己人都杀啊?”
“不要啊……!”
“救命啊……!”
“我的眼睛,啊……!”
凄厉的惨嚎声从城楼下冲宵响起,霎时间就有百余名毫无防备的弟兄倒在了箭雨之下,站在最前面身材高大的姜维俨然成了最好的靶子,十数支羽箭几乎同时向他攒射而来,姜维举枪格挡,可他实在是太饥饿了,十成武艺如今只能发挥出三四成,已经无法躲过所射来的全部羽箭,有两支羽箭霎时间就射穿了他的身体。
“官军,城里既然是官军。”姜维大声厉喝;“快撤,弟兄们,快撤,城上是官军!”
发现了异样,姜维就大喊着提醒身后的弟兄,还有口气尚能动弹的就像潮水般倒退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扬柳城北门突然洞开,全装惯带,身披甲胄的关宏才已经率先冲杀出来,关宏才身后,一千祁阳兵如影随形,掩杀而至。
关宏才这是趁人病、要人命,打定主意要全歼这伙贼寇,誓不欲放走一人了!一向自负智计的关宏才,被君元奕的雪州军狠狠地算计了好几回后,这次逮住机会,终于要把胸中的这口恶气给发泄了出来。
……
黑暗中,君元奕率雪州军已经赶到扬柳城南门外,只见城头上插着几支幽幽燃烧的火把,十几名负责守夜警戒的官军士兵像木桩般杵在城楼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幽暗的虚空,另有一队十余人的巡逻队正从百步之遥处缓缓开来。
与寂静的南门相比,扬柳城北门此时却是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典韦森然道:“主公,城北有厮杀声。”
裴苍精神一振,奋然道:“莫非官军自己打起来了?”
君元奕眸子里厉芒一闪,沉声道:“管他娘的怎么回事,裴苍吹号,典韦率你的三百禁卫队准备夺城门!其余弟兄,待城门一开,随我杀进城去,只要看见穿军服的,一律乱刀砍死!”
裴苍随即将半人高的牛角号竖将起来,凑到嘴里使劲吹奏起来,霎时间,嘹亮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先是一长两短的急促之音,然后才是绵长不息的长音,因为连夜急赶已经疲惫不堪的雪州军们听到这牛角号声,立刻打起精神,一个个眸子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禁卫队的弟兄们,上马!”黑暗中,典韦一声大喝率先翻身上马,三百名禁卫队的弟兄也纷纷翻身上马,缓缓举起手中的钢刀,浓烈的杀机已经从他们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一个个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般。
这三百名禁卫队弟兄,是典韦到来之时,君元奕特地从雪州军中抽调出来给典韦组建的,三百人个个都是八尺以上的身高,用来冲锋陷阵是最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