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之中诸将都是昂首挺胸,双手抱拳。
霎时高康宁下令道:“以蒙朔为主将,项茂勋。薛成和两人为副将,引军一万轻装疾进、星夜南下、奔袭旁牛县,一旦探得雪州军行踪即死死咬住,待雪州军粮尽兵疲,再一鼓作气击灭之,诸将当谨记,切不可半路分兵,以免给雪州军以可趁之机。”
“遵命!”
蒙朔。项茂勋诸将都是朗声应诺。
高康宁道:“本官自引两千中军坐镇扬柳城,静侯几位将军的捷报。”
蒙朔森然道:“末将定不负大人所托,定然斩得君元奕首级,救回孙老太爷。”
高康宁挥了挥手,诸将转身铿然而去。
……
旁牛县北效,雪州军已经集结完毕,不过现在的人马已经比之前少了好几百号。
裴苍森然道:“元奕,现在高康宁的祁阳军已经被我们远远甩在扬柳城了,现在是不是就要杀奔金风郡了?”
“不!”君元奕倏然摇头,手指北方淡然道:“我们回师北上,再占扬柳城!”
“什么!回师北上?”裴苍满脸困惑,不解道:“那不是又要和高康宁的祁阳军迎面撞上了吗?左右都是拼,干吗还要绕这么一大圈,先累死累活跑来打这个旁牛县,然后又累死累活兜回去打扬柳城?还不如当初就在扬柳城和祁阳兵干呢。”
庄天禄也急道:“是啊,元奕,不能北上呀,昨天一场恶战,已经损失了好几百的生死弟兄了,如果再北上和高康宁的祁阳军硬拼,恐怕我们的弟兄就会越来越少!”
君元奕诡异一笑,反问道:“谁说我们要和高康宁的祁阳军硬拼了?”
“呃,介个……”裴苍呃然道,“高康宁的几千祁阳军现在都在扬柳城,我们又回师北上再去打扬柳城,可不就是硬拼么?”
庄天禄眨巴眨巴凶睛,也困惑道:“难不成高康宁会投降?不能吧,天底下哪有官军投降反贼的道理?”
“高康宁的上万祁阳军现在的确还在扬柳城,可等我们杀回去的时候,只怕祁阳兵就该出现在旁牛县了,嘿嘿。”
君元奕脸上的微笑变得越发的诡异,令裴苍和庄天禄这两个头脑简单的莽汉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裴苍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
君元奕森然一笑,乌黑的眸子里杀机毕露,沉声道:“很简单,祁阳军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因为高康宁之流的身家姓命都捏在我的手上。别忘了当朝大将军孙宏峻的老太爷还在我们手上呢,高康宁如果不能救回孙原,孙宏峻绝不会饶了他。现在,留给高康宁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一旦孙宏峻知道老父被掳的消息,高康宁再想挽回就来不及了。”
裴苍还是困惑,接着问道:“所以呢?”
君元奕冷然道:“所以,高康宁发现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后,恼羞成怒之下一定会尽起祁阳军尾随来追。高康宁以为我们会继续南下金风郡才有活路,我们却偏偏杀个回马枪,回师重占扬柳城,高康宁定然措手不及。”
庄天禄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元奕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扬柳城驻有上万祁阳军,可等我们赶回去的时候,那里又成了一座空城,对吧?”
君元奕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
扬柳城,县衙大堂。
天色已晚,蒙朔领兵离去已然多时,高康宁正就着熊熊燃烧的火盘昏昏欲睡,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睁眼一瞧,却是神色慌张的关宏才急步而入。这段时间累积的惊讶,已让高康宁成了惊弓之鸟,这会见关宏才这般情形,顿时激泠泠又打了个冷颤,极为紧张地问道:“何……何事如此惊慌?”
关宏才吸了口冷气,平息一下慌乱的情绪,沉声道:“大人,刚刚探马回报,城北密林发现一队不明人马,正往杨柳城而来!”
“什么!?”
高康宁大吃一惊,呼吸又是一阵急促,险些又昏厥过去,关宏才赶紧抢上前一把扶住,高康宁才险险没有一头栽进熊熊燃烧的火盘里,否则的话,高康宁只怕就要成为武国有史以来头一个栽进火盘里被烧死的郡太守了。
好半天,高康宁才回过气来,颤声道:“不明人马?……雪州军不是刚打下了旁牛县,城北密林如……如何又有不明人马出现?”
关宏才道:“大人,君元奕的雪州军确实在旁牛县无疑,从旁牛县逃出来的探马曾给下官形容过雪州军首领的长相,属君元奕无疑。”
“那城北密林如何又出现不明人马?”
“大人,城北密林出现的人马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起义军吧,兴许是听说君元奕的雪州军已经攻占了扬柳城,故而不远百里前来投奔。”
“唔……言之有理,此定是从其他地方流窜或者溃逃过来的起义军。”
高康宁心神遂定,只要城北密林中的人马不是君元奕事先设下的伏兵,那就没什么好怕了,扬柳城虽只剩下两千祁阳军,可要对付区区几百的起义军却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还有坚城可以凭据。
……
扬柳城,城北密林,一支约么五六百人的队伍正在过膝深的积雪里艰难挣扎。
这伙队伍大数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大冬天里连一身麻布单衣都穿不上,好多人的身上已经长满了冻疮,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就此气绝,有的实在太累就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过去想要拉他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就已经没有了气息。
队伍的最前头,一名升高八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的青年,青年肩上还抗着一杆九尺来长的银枪,青年同样也是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过精神不错,两眼炯炯有神,看得出来,是个铁打的汉子。
“弟兄们,加把劲,走过这片密林前面就是扬柳城了,只要我们赶到那里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弟兄们,千万别坐下休息,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来了,一辈子就只能交待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前面,就在前面,没有几里地了!香喷喷的肥肉,热腾腾的美酒,还有温暖的火塘,正等着我们呢,咬紧牙关,一会就到了!”
在青年不遗余力地鼓动和求生欲望的支撑下,几百贼寇们终于振作起来,加快了脚步。
……
夜幕再次降临,笼罩着整片大地。旁牛县北上杨柳城的官道上,君元奕一行正在急促的狂奔着。
“停!”典韦突然喝声说道。
典韦说完,君元奕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出声叫停了队伍。
典韦乌黑的眸子里凶光闪闪,示意君元奕注意聆听。
闻此,身后的裴苍和庄天禄也同时警觉起来,极目远眺,只见空旷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跳耀着几点火光,呜呜的寒风中,似乎还夹杂有隐隐的马嘶声。
“这肯定是祁阳军!”
庄天禄刚说完,裴苍就已经翻身趴倒在地,扒开积雪将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色变道:“一万人左右!”
君元奕凛然掠了裴苍一眼;“你怎么肯定只有一万人左右?”
裴苍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是俺的独家本领!七八里之内,一群老鼠跑过,咱都能听出有多少只。”
君元奕心头掠过一片阴云:“裴苍,你确定吗?”
裴苍毫不犹豫道:“元奕你就放心吧,八九不离十!”
典韦用惊异的目光多看了裴苍几眼,没想到主公身边,也有如此能人,他发现前方情况之时,就准备要和主公汇报情况,可看见裴苍趴在地下之时,就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此时似乎发觉了君元奕神情的异常,问道:“主公,怎么了?”
君元奕皱眉道:“高康宁的祁阳军足有万余人,如果这里只有一万人,那么剩下的两三千人呢?岂不是还在扬柳城里!”
庄天禄接着问道:“元奕,那我们还去不去打扬柳城了?我们现在只有一千六百余人不到,他们还有两三千人,再加上他们有扬柳城固守,硬拼起来的话我们恐怕是占不了上风啊。”
君元奕心中一声叹息。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他再能,也无法料到高康宁已经缠绵病榻,再也不能随军出征了,所以留在了扬柳城,自然而然的,留守扬柳城的兵力也足有两三千人之多!如果南下大军由高康宁自己率领,那么留在扬柳城的兵马绝不会超过千人。
君元奕此时陷入了两难境地,没想到高康宁这厮居然在扬柳城留下了足足两三千人!就算雪州军现在战斗力上要强于他们,并且又是有心算无备,可留守扬柳城的祁阳军毕竟有着压倒姓的兵力优势,既便最后雪州军能够重占扬柳城,只怕也是惨胜,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那后续的一系列恶仗靠谁去打?
就算最后能把高康宁的祁阳兵彻底调动起来,令他们疲于奔命、忙中出错,可如果君元奕手里已经没有了雪州军,他还拿什么去击败官军?真是伤脑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