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才点点头赞同:“大人英明,下官深以为然。”
高康宁随即便摇摇头:“本官乃将死之人,这些虚言客套就不必了。本官素来敬重你的才学,你倒是说说,雪州军弃扬柳城之后,将往何处去?”
关宏才凝眉沉思片刻,凝声道:“下官以为,雪州军十有八九会南下旁牛县然后进去金风郡,之后会直奔秀山郡。”
高康宁轻咳两声,问道:“这是何道理?”
关宏才思索了一翻后,才回道:“往北是绝路,君元奕不知樊鸿文将军已经北上青州,以为大军尚在祁城,是以断然不敢北上自取灭亡,往西是济安郡,大人,在这里经营多时,更兼君元奕不知道大人已经统兵远在石平县,以他雪州军的两千人众,是断然不敢轻犯的。舍此,唯有往东和往南两途,往东是永昌郡,永昌郡亦遭义军和贼寇的祸乱,百姓清苦,雪州军以劫掠为生,去了永昌那是自投绝境。以上种种,下官敢断言,雪州军十有把握会南下金风郡,之后再奔赴秀山郡。”
高康宁目露激赏之色,原本混乱的思绪经关宏才这么一分析也骤然清晰起来。
“宏才,扶我起来。”
关宏才上前轻轻扶起高康宁。
“拿笔墨来。”高康宁又道,“本官修书一封,你连夜谴人送往金风郡,上逞金风郡太守房奇水,请房大人出兵协力破贼。”
……
扬柳县衙后堂,君元奕渐渐下定决心,南下金风郡已经然是板上钉钉了,这是唯一的活路,舍此再无他途。可怎么个南下法,却值得推敲。遥想华夏的某位伟人,也是这般在绝境中以两万疲惫之师玩了一出四渡赤水的好戏,愣是将某人的数十万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君元奕绝不敢自比伟人,可是把华夏几千年的浩瀚历史上无数的经典战例略作修改,然后移花接木运用在这乱世却不是什么难事。
……
朔风呼啸,又是个滴水成冰的早晨。
鹅毛大雪下得正紧,一夜的功夫,整个扬柳城已经银妆素裹,千里漂白。君元奕带着典韦,裴苍和庄天禄登上东门,只见两名守夜的雪州军标枪般肃立在城楼上,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被冻得就跟冰棍似的,不过精神头挺盛。
裴苍和庄天禄都微微惊讶于典韦的出现,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至于君九,君元奕让他不用再贴身跟着了,刚开始君九还不太放心,和典韦过了几招后,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少将军!”看到君元奕出现,两名流寇目露恭敬之色,腰杆挺得更直了。
君元奕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事情正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些人正变得越来越像狼了。
轻轻点了点头,君元奕沉声问道:“嗯,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一名雪州军伸手一指城外,说道,“天刚亮,我就发现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一直在城外转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农夫,又不像是山里的猎人,喏,就是那个家伙。”
君元奕顺着雪州军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皑皑的雪面上,有个家伙正探头探脑地向着城楼方向张望,这会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楼上的人发现,居然转身就溜,虽然陷在没膝深的雪地里,却也溜的飞快。
君元奕眉头一皱,厉声道:“典韦!”
典韦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在。”
“出城去把那家伙给我逮回来,要活的。”
“是!”
典韦领命后,也不走楼梯下城墙,纵身一跃就顺着吊桥的吊索滑到了城墙下,然后甩开大步向那形迹可疑的家伙飞身追去,典韦身高九尺有余,两条长腿远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顶别人两步,只片刻功夫,典韦就追上了那家伙,一个呼吸间就像拎小鸡一样把这可疑家伙抓在了手上。(这里解释一下这方世界一尺是0.24米,典韦的身高就是2米1左右。)
城楼上,裴苍和庄天禄见典韦如此武艺,都是忍不住一声喝彩。
稍顷,典韦去而复返,将那厮随手扔在君元奕面前。
“军爷,小……小的只是山中猎户,想……想进城找……找……找个亲戚。”
那厮裹着又破又烂的棉衣,双手缩在衣袖里,看起来像个庄稼人,可他的那双眸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不可能拥有那样骨碌碌乱转的眸子的,显然,这是官军的细作无疑。
君元奕嘴角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沉声道:“军中缺粮,正好把这厮剥皮下锅,多放粗盐,煮熟了晒成干粮。”
裴苍一愣,心忖昨晚上刚从孙府劫得粮食无算,军中不缺粮啊?可既然是君元奕的命令,他裴苍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执行,当即就厉声喝道:“好嘞,”裴苍回头冲城下巡逻的雪州军喊道;”你们几个上来一下,把这个家伙拖下去,烧锅滚水洗净了,再开膛破肚掏空内脏……”
“是!”城下巡逻的几名雪州军,连声应是。
那细作已经吓得屎流尿流,向着君元奕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不要啊,军爷饶命啊。”
君元奕森然一笑;“你现在还是山中猎户吗?”
“是……不是。”细作原本还想狡辩,可一迎上君元奕那对冰冷的眸子,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声道,“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祁阳太守高康宁帐下一名哨探。”
君元奕心头一跳,沉声又问:“高康宁大军今在何处?”
“石平县。”
“石平县?”君元奕眉头一下蹙紧;“高康宁大军已到石平县?”
“是的。”
“有多少人马?”
“祁阳军六千,金风军三千,加上其它的,合计万余人。”
“那樊鸿文的中央军呢,今在何处?”
“樊鸿文大军早已经在四日前北上青州,清剿青州的起义军去了。”
“樊鸿文大军已经北上?”这么说,现在祁城几乎无人防守?想到此君元奕“嘿嘿”一笑。
“你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的发誓,小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君元奕突然一声大喝;“你竟敢撒谎?”
细作失色:“军爷,小的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还敢狡辩!典韦,将这厮斩首示众!”
“遵命!”典韦闷哼一声,上前拎起细作,可怜那细作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边拼命踢腾双腿,一边还一个劲地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哪!军爷饶命,饶命哪……”
“呃……啊!”
“哧!”半声惨叫,城楼上旋即寂然,典韦手起刀落,细作的一颗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一腔碧血激溅出几步之远,濡红了洁白的雪面。
君元奕面无表情;“看来这厮说的是真的,祁城空虚无人防守,樊鸿文的中央军确室已经北上,而高康宁的官军的确也已经到了石平县!”
裴苍凛然道:“元奕,要不要把弟兄们集结起来?”
“来的还挺快,居然已经到了石平县,而且还来了万余人,高康宁还真是看得起我们雪州军啊。”君元奕眸子里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狡诈;“先不急集结,我自有安排。裴苍,你去找几坛酒来,天禄,你去弄几个小菜,还有你们两个等会一起都来县衙陪我喝酒。”
“是,少将军。”
一听少将军请喝酒,裴苍、庄天禄还有那两个雪州军立刻两眼放光,脸上的横肉都抖开了。
“典韦,走,我们回县衙!”
……
县衙后院,厢房中关英独自一人在胡思乱想。
这是男人的世界,她们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被男人当成礼物般送来送去,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她们关家是祁阳郡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就算她的亲哥是关宏才,就算她的叔叔是祁阳郡太守,可他们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居然想要把她送给大将军孙宏峻当小妾?她这次要侥幸逃得回去,去给孙宏峻当小妾已经是避不过去了。
她从小就知道女人的命运,所以她才一直苦练武艺,就是要摆脱掉这种任人摆布,当作物品去交易的命运,可没想到如今还是避不过。
关英正在感慨自己的命运时,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了,醉眼迷离的君元奕已经带着一身酒气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
“你要干嘛!你喝酒了?”关英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幕她非常的熟悉,就像自己父亲每次醉醺醺从外面回来一样。“啊!”想到父亲之后对母亲的样子,她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做什么?呃……”君元奕打了个酒嗝,邪恶的眼神叮着面前的关英,兽性的血液在他体内快速流转,欲火在他眸子里就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般。
任她关英武艺在高,此时也忘了该怎么反抗,只有浓浓的忧伤在她眼中划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就要顷洒而出。
“不准哭!”
君元奕一声大吼,吓的关英身体一阵发寒,而她眼中的泪水也真的没有往外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