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原初出现的太过突然,也可能是祂的话有些跳脱,李长安呆滞着反应不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少年坐在李长安的边上,手中凭空出现一场狭长的纸片。
少年拿着纸片的两头扭了半圈,将纸条的两头黏在了一起,笑道:“看到这个了吗?人类发明的东西,叫莫比乌斯环。
你和我就想不出这种东西,否则要跟你解释起来就难多了,你来看这些点。”
纸环上浮现出红黄蓝三个点,又在三个点之外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漂浮在纸环之外。
“这个黑点当然就是我啦,剩下的三个颜色就代表三个世界,看上去你们似乎在纸的两面,永远不会相遇。
但将纸头尾相接之后,你们在旋转的这个节点就会重合,世界与世界归而为一,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从这里重新出发。”
随着祂的声音落下,三个光点交汇在了一起,化成了一个黑色的点。
“当三个世界交汇在了一起,我也就出现了啊。”
李长安终于开口:“所以叛神者和你的出现有什么关系?”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竟然还问我,你是不是傻啊?如果没有叛神者,三个世界怎么融合呢?
天幕阻挡了人类踏上禁域,可也让我无法来到这个世界。”少年叹了口气,满面惆怅。
李长安觉得有些别扭,那张和他少年时一模一样的脸庞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总觉得格外的怪异。
“你在奇怪什么?”少年转过头,面露戏谑:“我在你眼中什么模样,取决于你认为我什么模样,要怪也是怪你自己。”
人生第一次,李长安被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少年摇摇头:“好了好了,说吧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难得见一次面,你不会无话可说吧?”
李长安挠了挠头:“要怎么才能杀了你?”
几秒的沉静之后少年仰天狂笑:“不愧是你,你当着我的面问怎么杀我?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只要世间万物都死绝,到时候你就可以杀了我。
但是在那之前,你要从内心深处忘记我的存在,你思故我在,只要你还知道我的存在,我就不可能会死。”
“有点难。”李长安认真在思索可能性,似乎有一点灵感,但灵感稍纵即逝。
“是很难。”少年的手里凭空出现一个橘子,掰下一瓣放进李长安的嘴里,笑道:“人类是我创造的,但这个世界不是。
你们也不是,想要杀我,你还是有点机会的,不过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和我不是盟友吗?
我对你可没有恶意,当年我传话给那个女人时说的是‘找到无异能者,让他们杀光所有人类’,被歪曲的命令你也怪我?”
这就是真相?李长安愕然。
被扭曲的是命令,还是现实?
哪怕坐在面前的就是原初本初,李长安却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耶梦加得说过,他通关了试炼,就会见到他的盟友,那个盟友指的就是原初吗?
“我……”李长安犹豫了,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喷泉,低头捻起一抹沙土:“我朋友说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
如果有什么东西总是凌驾在生命之上,那么混乱总会到来,总会有不甘于俯身做奴的人存在。
这个和你干不干预人间的进展没有关系,存在就是错的,所以你不该存在。”
“你说万太平啊?”少年撇撇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思维没有经历过三十年前的改变。
像他这样的人恐怕以后难再出现,他化身成了这个世界,永久的夺去了我一部分‘具现’的权柄,万古第一人。
你以为我乐意啊,我也很烦的好吧,贺小笑一天到晚想着谋夺我的权柄,偏偏还让她实现了一部分。
从我这里拿去的能力,一个个的都不想还我,我才是最惨的那个好吧,现在都要超脱,一超脱就不受我控制,我就永远失去那一部分力量了。”
“抱歉。”李长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为谁道的歉:“你不能自己拿回来吗?”
少年噗嗤一笑:“道什么歉,又不怪你,人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可拿不回来。
世界从诞生之初就有本身的规则存在,星辰的环绕,万物的生灭,都属于规则,这就是根本真理。
拿回我给予人类的东西,也是在影响世界的运行,现在你懂我有多惨了吧,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杀我?”
李长安摸了摸耳朵上的剑型耳坠,点了点头。
“你这个混蛋。”少年笑骂一声,站起身看着苍穹:“李儒他们会死的,最后一切归一只剩下你,到那天你再来杀我。
我们终会再见,世界不仅仅在你眼前,等到有一天你能站在我的角度开始去想问题时,也许你真的能杀的了我,终结我亿万年的痛苦。”
半空的水滴落回了池子,抬了一半的步子落下,清风拂面,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李长安心头了一丝明悟,也许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他进入到了原初的流速之中。
不过这会儿他只是单手撑着膝盖扶着额头,总觉得见了个假原初……
当年李儒见到的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原初吗?为啥他看见的这个还有点话唠。
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絮絮叨叨的吐槽人生不顺,公司亏损,下属不听话,还有带着机密跳槽的。
哪里出了问题?
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李长安起身离开广场,也不知道蛮子是否已经离开了军镇。
试炼所没了,这座军镇也就没有了意义,拆是肯定要拆的,不过既然和怪兽签过协议,这里依旧是安全的地方,说不准也会有些人留下。
李长安不知道李儒要面对的敌人会是谁,是那位圣堂,还是在星球之外还有别的强者。
总之他依旧记着少年原初的话——走出去看看。
随便挑了家热闹的酒吧走了进去,里面乱哄哄的,每个人都在讨论着试炼所的异变。
可以说来这里的人有一半以上是为了试炼,剩下的部分是为了讨生活。
有人喝着酒高谈阔论,有人喝的烂醉被酒馆的伙计丢了出去,也有人强拉着民女想要做点让大家起哄的事情。
最后一人被李长安拧下了脑袋。
“这里不许杀人。”酒保冷冷的看着李长安。
“允许强迫女孩做她不愿意的事?”李长安反问了一句。
酒保皱着眉:“规矩写在那里,如果你拳头够大,可以当我没说。”
规矩?李长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审判一道的极致就是要确定规则,由他来制定规则,那么他要走的道已经显而易见。
酒保觉得莫名其妙,还未开口,就见李长安环顾了四周一圈,忽然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这里应该没有拳头比我更大的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整个酒馆的人听见。
酒馆里的空气忽然快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