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杯酒算是我请您的。”
酒保恭恭敬敬,双手捧着酒杯放到了李长安的面前。
李长安接过酒杯:“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当然有,您想吃什么都有。”酒保赔着笑,亲自退下去准备吃食。
没有办法,现在店里就剩他一个有空的,其余的服务员都在忙着将其他的顾客抬出去。
在这里开了快一年的店,他们还没见过有拳头这么大的人,平常听说了不少强者的故事,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晋级是简单了不少,S级不说满地走,可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平均二三十个人异能者里总能找出一个,比原先千分之一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比如说刚刚酒店里近六十名客人,其中就有五位S级,当然现在就剩一位,那一位喝的有点多,没有参与都刚刚的混战之中。
就当是四个吧,四个也不好使!
坐在那里安静喝酒的青年在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十人,方法很简单,把自己当做战车撞了上去,擦着即伤,挨着至少也是半死。
其余的技巧他也看不懂,总之就是觉得厉害,估摸不是个王也是个半王,保不准就是军方某位大佬来这撒气了。
通天塔和牙城军镇有多远?李儒隔着上万里递出的一拳可是半个世界的强者都亲眼所见,用不了两天谁都知道李天帝吃了个大亏。
丢人!
几分钟后吃的还没上,蛮子倒是推门走了进来,径直在李长安的边上坐下,也不见外,拿过李长安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妈耶,你好大的火气,最后出岔子了?”进门前蛮子就看到了门外堆叠的异能者,非死即伤,抢救的医护异能者乐的嘴角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全是钱啊,救好了不想给钱?真当医疗异能者不会打人了?这个时代玩医闹真的是玩笑。
除去帝国所属的医院不提,后台是帝国有什么好提的,光说私立的医疗所,背后没有五六个S级坐镇绝对开不起来。
保不准还有王级当靠山,医患关系可想而知是多么融洽,不管你想不想治,反正你都昏迷了,治了再说。
醒了以后钱不够,那就打欠条,去军所立公证,有本事一辈子别用身份卡,否则只要账户上一有钱立马划走,公证处还有抽成,大家皆大欢喜。
“还行,没出什么岔子,是他们自己凑上前来,我不打也说不过去。”李长安探身从柜子底下取了瓶酒起开,继续说道:“我不希望有人辜负太平的付出。”
蛮子咂咂嘴:“那你要打的人可不少。”
“我不介意。”
凝视着李长安的脸庞,蛮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有个叫任阳的姑娘你认识不?”
“打过一架。”李长安点点头,另外拿了个杯子,原来的杯子不能用了。
“喔,那她说的没错,她的妹妹和爷爷被鸩杀队的人扣下,你出来前我和渡我把人救了出来。”蛮子接过了鸡蛋大小的酒杯。
看了眼李长安手里脑袋大的玻璃杯,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鸡蛋大小的口杯。
以前咋没觉得你这么坏?
撇撇嘴喝干杯中酒,蛮子说道:“我打算把任阳和她的家人都请回苏城,我们现在很需要人才。
你和她交过手,你觉得她的能力如何?她说走之前要见你一面。”
“能力?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格斗的技艺有我……”李长安算了算:“八成……吧,应该有的。”
蛮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李长安是傲气还是谦虚,可把你能的,还八成……八成那也很厉害了。
亲身经历挨过揍,他对李长安的格斗技艺还是多少有点了解。
李长安喝着酒,酒保也端上了吃的,见任阳一面当然可以,他还有点感谢任阳,他练了十几年,早就已经到了瓶颈。
也幸亏遇到任阳的那次交手,令他突破了瓶颈,将所学融会贯通,放在末日前,他可以说是创出一门新的流派。
称一声宗师不算过分。
东西上的没有李长安吃的快,差不多半饱以后他也不再这里多花时间,毕竟店里能吃的东西不多。
酒保颤颤巍巍的收了个成本价,亲自将李长安送出了酒馆。
走在路上李长安便发觉了四周有些暗藏的目光,一眼看去都是些行人。
“眼光挺毒啊。”蛮子苦笑一声:“看来对这些家伙的训练还不够,都是苏城军的兄弟,我现在暂任四军总指挥。
你这边的事办完了跟我回去呗,你出事之前马镇世那女人就说了,你要是肯回去,苏城共六只军团,都交给你。”
李长安摇摇头:“那不是我的命,我得先去补齐我的道,还有一些承诺我没有做到。”
“行吧,苏城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就回来。”蛮子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只要马镇世脑子不出问题,就绝对不会和李长安站到对立上。
穿过几条街,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外停下,推开门,有个精壮的白胡子老头在锵锵锵的打着铁。
“哟,任老爷子,您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啊。”蛮子笑着凑上前去。
院子像是东洲少见的四合院,任阳从房里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抬手算是和李长安打了个招呼。
“我爷爷要见你。”任阳指了指那老头,走到炉边帮忙烧起了火。
老头看着李长安,一吹胡子笑道:“就你把我孙女打成那样?”
“我没杀她。”李长安皱了皱眉,这种小孩打架大人出马的场面他没见过,以前若是有这种场面,也是母亲带着被打的他去道歉。
“你慌什么,我又不是来问罪的。”老头撇撇嘴,拎着铁锤走了过来,脑袋大小的锤子朝李长安砸去。
“小子,不许用蛮力!”
李长安屈指在锤面上一弹。
一声叮当悦耳,老头却是连退了数步,虎口崩裂。
把锤子丢到一边,老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李长安,好半晌才在李长安惴惴不安的眼神中坐在了地上。
“以点破面啊,我活了七十多年,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做到这种技巧。”老头叹了口气:“你练了多久?”
李长安挠挠头:“大概十五年。”
老头深吸一口气,险些没背过气去,看了眼自己的孙女:“这世上真的有天才的,十五年练到这个程度。
你知道任阳学了多久?她三岁我就开始教她,听说你还是自学?”
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李长安还是不太适应:“我不算什么天才。”
“别谦虚了,看你小子傻里傻气的,根本不懂你自己有多厉害的天赋。”老头站起身来,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拉着李长安到边上坐下。
蛮子早就凑到火炉的边上,也不知在和任阳说点什么。
“别说任阳了,就说我这老头子,我练了快六十年,你刚刚那一手我就做不出来。”老头从腰上取下一根烟杆点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李长安低着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第一次有陌生人这样夸他,他已经听进了心里去。
老头有些惆怅:“任阳是我带大的,从小跟着我学打铁学武术,不过她兴趣不在这里,老想化妆穿裙子。
说实话,她的天赋很好,就是不够努力,前几年碰到了个男人,和她谈了场恋爱,结果暗地里想着姐妹双收。
那次伤了感情后才一心放在了练武上,就算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她在我眼里也是万中无一的好苗子。
结果一趟试炼出来,险些没让你把她求武的心给打碎。”
火炉边上的任阳回过头来瞪了眼老头。
老头乐呵呵的浑不在意。
“那个男人呢?”李长安不知怎么接话:“打死了吗?”
这回挨白眼的换成了李长安。
“你这小子可真有趣。”老头咧着嘴大笑,为老不尊的模样又忽然郑重其事:“不过我看你还是缺了点东西。
明明有这么强的实力,你却没有一点强者之心,你的自信去哪里了?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可不行。
我在你这个年纪要是有你这本事,恨不得全天下去吹老子天下第一,嚣张跋扈有时候可不是坏事。”
“自信吗……”蛮子回过头,诧异的看了老头一眼,一语惊醒的不止李长安,同样还有他们这些与李长安相处过的人。
老头站起身捡起刚刚的锤子,走到了发红的铁块边上,抬起锤子重重砸下,火星子四溅。
“我自学的打铁,也不懂什么技巧,就当是休闲,但我打出的东西别人可都是抢着买。
什么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我一锤子落下去都要犹豫,那打出的东西狗屎不如!你出拳犹豫吗?”
李长安走到了铁砧的边上,看着老头一锤锤的落下。
铁块逐渐变形。
李长安忽然问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老头干脆的把斧头丢给了李长安,自己则站到了一边看着。
掂量了一下锤子的重量,李长安开始落锤。
第一锤落下,老头皱了皱眉,第二锤落下,老头眉头舒展。
再之后就连蛮子与任阳也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哪怕有着衣物遮掩,每当李长安抬起铁锤时也能瞅见那被衣物包括的流线型肌肉,宛若象征着力量美感的雕像。
自信?
波动?
铁锤带着残影,挥起满院叮当,声如暴雨打窗不绝于耳。
后头屋里探出个小女孩,眼都不眨的盯着铁砧边的人影。
最后一锤落下,隔着一层铁块,铁砧却居中断裂。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抱拳道:“武运昌隆。”
李长安放下了铁锤看着自己的手掌:“万物有波动,万物有脉络,世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这就是规则吗?”
“你悟了?”蛮子走上前去,他倒是没看清什么,只是想起李长安曾说过的话。
他在找一条斩帝的道,现在道找到了?
“谢谢你那天跟我讲的话。”李长安朝着蛮子微微一笑:“还差一点就行了。”
说完学着老头抱拳回了一礼。
老头摇摇头,灭了烟杆:“天生的奇才,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自信。”
“找到了。”李长安双目放光,眼中的世界已经不同,他的道趋近于圆满,只差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万物都有脉络,看似坚固的铁砧也是如此,人也是如此,一切都有自己的脉络,这就是构成规则的基础。
以点可破面,现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一切可破的点,这个‘点’存在于人的身上,也存在于万物之中。
自信就在这‘点’之前,在他的剑锋上,在他的拳头上!
当无我不破者时,也就是他达成诺言的那天。
阳光破开云层,独一束落在了李长安的身上,他抬头看着天空。
“太平,那一天不会太远,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