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荼玦人？”楚亦清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郁寒犹豫了片刻，陷入深深地沉思，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道。
“事情得从20年前说起。”他干干咽了咽口水，“20年前，前朝旸帝带兵出征高丽，百姓民不聊生。中原大乱，荼玦趁机蚕食边境领土，玉门镇也在其中。
那时的荼玦人跟现在没什么两样，强占一座城池后，就开始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最可恨的是他们当街强抢民女。
他们把抢来的美女集中送到首领那里，看上的就送给可汗，其他人便都给低下的士兵糟蹋了。”
郁寒说着，额间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当时，荼玦可汗看中了我母亲……
我娘誓死不从，但她一弱女子，又怎能对抗的过那些人？这样……才有了徐京墨。不、那个时候他叫塔林呼，意为‘草原的儿子’。”
此言一出，楚亦清和屏风后的沈沐兮皆是一惊。
徐京墨和郁寒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既然徐京墨是荼玦可汗的私生子，为何会被徐圣手捡到？”楚亦清道。
郁寒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塔林呼出生后，我母亲极不喜爱，甚至好几次不愿意给奶水，任由他饿的哇哇哭。”
这话让沈沐兮非常难以理解，不喜欢这个儿子，为何她要生下他？
“长大后，塔林呼就被可汗带去亲自教导，结果身体太差，总是被他其他的兄长欺负，就连可汗也对他失望，觉得他就是无能之人。
荼玦只需要强者，而玉门镇的人又觉得他是荼玦的儿子，也不待见他。
后来前朝被推翻，大魏军队一举打败了荼玦，这时荼玦可汗已经换人了，是塔林呼的兄长。
他那兄长本就不待见他，慌乱中更是不会待他离开。那是塔林呼才八岁，直接被扔在了玉门镇。
后来听说大魏军队要来玉门镇，我娘害怕玉门镇的人把他交出去，就让我趁夜色带着他逃跑了。”
荼玦的王子留在中原，不跑真得等死。
沈沐兮柳眉紧蹙听着这一切，师兄原本清晰的形象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八岁，据原主的记忆，徐京墨就是八岁的时被师父徐文霍收留，并拜入门下的，难不成……
这时，郁寒继续道：“那时我母亲身子不大好，但她坚持让我把他送走。
我们兄弟二人一路往东，走了三天三夜，包裹里的粮食都吃完了，累得直接晕倒在路边。
多亏一个好心人路过，给我们喂了水，又给了我们一些吃得，这样我们才活了下来。
那个好心人，就是收养塔林呼的人，也是王妃的师父——徐文霍。”
这下就能对上了，沈沐兮眉头紧蹙，回想起最初见到徐京墨的时候，那一双如小狼一般的眼神，性子也格外｜阴沉。
乱世之中，百姓实属不易。身为女子，徐京墨的母亲不光把他生下来，还拼尽全力给他一条生路。
而徐京墨也左右不了自己的身世，能顺利活下来就不错了。
不过，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性格大变呢？
她凝了凝神，又看向郁寒。
只听他继续说道：“徐圣手见我们可怜，就想收留我们，但我心系家中生病的母亲，把他送到村子就回去了。
在那之后十多年没见，一直是书信联系。后来徐圣手让塔林呼随了他的姓，更名为徐京墨。”
沈沐兮当即扬起唇角，那可不，这名字一看就是师父起的。
京墨可是一种颜值很高的种草药，多用于止血。
不过后来他们兄弟又怎么见面的呢？
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到楚亦清道：“由此可见，他来王府并非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你远在玉门镇，为何又跟他掺和到一起了？”
闻言，郁寒叹了口气：“玉门镇的百姓长期食不果腹，在前朝就有很多人得了那种病。
大魏收回失地后却没人管我们，我就和众兄弟开始了土匪生涯，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
就在前两年，徐京墨来到玉门镇，知道了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知道我们很缺钱，所以才有了前些日子掳走王妃之事。
不光如此，山下那些人说给王爷听得话也是他教的。”
听到这里，沈沐兮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山寨那些人在秦王走后才过来，竟是徐京墨给他们提前通好了消息！
“竟是如此。”楚亦清直觉怒火冲上天灵盖，他面色一沉，怒道，“那你可知，他是怎么勾结的荼玦？”
“这我是真不知晓，我若是知道他勾结荼玦，就不会帮他做这些了。”郁寒脸色一变，“我原以为，徐京墨应该最恨荼玦才对，究竟是为何……？”
一时间，大厅内一片死寂。
沈沐兮深吸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眸底阴云密布，充斥着挥之不去的失落。
郁寒见到她面上一怔，旋即拱手行礼：“贵人、王妃，你也在……”
楚亦清则是剑眉紧皱，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沉声道：“徐京墨一会儿也会过来，你要出来一起旁听吗？”
沈沐兮蹙了蹙眉：“还是在屏风后吧。”
她怕一会儿忍不住，会下手太重。
她眸底一黯，再次回到屏风后。
楚亦清挥了挥手，让张大海把人带过来。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徐京墨身穿一件素色长袍，面色平静，不带喜悲。
与其说是囚犯，更像是一位客人。
见到郁寒时，也只是微微一怔，装作不认识一般。
郁寒此刻却直接冲上去一把扯起他的衣领，咬牙道：“徐京墨，你怎敢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徐京墨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哪来的国？”
郁寒登时一噎，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甩去，却被一只修长有力轻巧挡住了。
楚亦清清冷的声音响起：“郁公子先下去，随后给你们时间团聚。”
郁寒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随后，楚亦清平静地看向徐京墨：“该怎么称呼……徐公子，还是塔林呼王子？”
【作者题外话】：拓展知识——
京墨是一种药，京墨味辛，吐衄下血，产后崩中，止血甚捷。
京墨由松烟末和胶质作成。
唐代已有以墨为药的记载。
纵观历代医学著作的记载，“墨”主要是用作止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