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沉，语气依然平静，“林梦，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曾经会因为别人说我一句重话就要拼命的李晟，维护了我整个青春时代的少年，现在面对网上铺天盖地更难听的辱骂，选择了隔岸观火，甚至推波助澜。
毕竟，把我推出去承受大众的怒火，他的团队才有足够的时间危急公关，应付眼下的难题。
看着眼前这个人，我感到疲惫至极，也不想再去纠缠，“我们分手吧。”
“不可能。”
李晟用力攥住我的手，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对陈可.……”
他像是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说辞来为他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
他略微烦躁地点燃一支烟，好半天才回答，“小时候那场火灾发生之后，我也挺怕火的。当时剧场有场爆破戏，我怎么也进不了状态，是她一直在鼓励我。”
李晟的父母死于火海，在他刚刚有记忆却不理解死亡的那一年，双双葬身，听说是他妈妈刻意点的，他妈妈本来是许好了人家的，却在出嫁的前一夜，被李晟他爸给强奸了，夫家不要她了，只得跟了李晟他爸。
他爸也是个烂酒鬼，却不承想只是一次就怀上了李晟，他妈妈只好认命地生了下来。
之后的三年至少怀了五次，可每一次都流产。
因为他爸喝多了酒就喜欢打人，李晟太小，他妈舍不得，只能把李晟护在身子底下，一个人硬扛，所以每一次都遍体鳞伤，每一次的孩子也都没能保住。
在最后一次流产后，李晟的母亲再也不能怀孕了。
他妈妈自那之后变得很是沉默，好像有点疯癫，却从不做疯事。
可谁也没想到，她会放火烧了自己家。
李晟也是从那场大火开始，失去了家。
“那部戏，我和她饰演的角色感情很深，我从来没那么入戏过。”
他忽然掐灭了烟，眉宇间的烦躁阴郁更重了。
我看着他的举动，忽然笑了，
“你意思是，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对她从来没有动一点心？”
他沉默了。我盯着他，“上过床吗？”
李晟脸色微微发白。
“情人节做的？”
李晟无言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我忽然喉咙一阵痒意，捂着唇猛地咳嗽起来。
“你可太牛了，李晟。”
额头上突然探来一只冰凉的手.“你发烧了？”
李晟眉头皱紧，拿起手机打电话，“我叫人送退烧药来。”
“别假惺惺了，李晟。”我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担忧，胃里更是一阵泛酸，别过头，干呕了起来。
“连睡都跟别人睡过了，你在跟我装什么纯真啊？”
4.
李晟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到沙发上。
我用力挣扎着，他的手指从腰摩挲着挪到我的后背，出其不意地一按，让我被迫趴在他胸膛上。
“林梦。”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沉哑中像是缠绕着一丝莫名意味的冷意，“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他说着就要吻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不嫌脏吗？”
“李晟。你好意思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离开你？是我要离开你吗？是你背叛我啊李晟！是你把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扔在地上摩擦，毫不留情面！”
“在你跟陈可翻云覆雨的时候你想起过我一瞬间吗？”
“我……我始终想着你的，梦梦……”
“哈哈哈哈，想着我，那你睡她？”
“怎么，她是我的替代品吗？”
“别让人笑话了，李晟。”
“我也不多跟你计较，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你必须把我的身份做个澄清。”
“别让我到最后都瞧不起你。”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力气说这么多话，我只感觉当这些都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内心还有一丝解脱。
“原来，跟不爱的人，真的走不下去。”
“对不起。”
空气安静了下来，我看向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喉结滚了滚。
“林梦，这件事我已经做出了回应……大众对这些事根本就不会感兴趣太久的，过两天这件事就彻底过去了”
“什么意思？”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我颤抖着手，打开很久不敢看的微博。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公共资源，我和林梦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早已分手。林梦她患有家族遗传病，那晚她来找我，也是因为发病，误以为我们还没分手。再加上当时天太黑，给大家造成了视觉误差所以，我很对不起陈可，没提前和她说这件事。在这里，我要跟陈可说一声抱歉。林梦清醒后，也感到非常抱歉，之后会召开发布会，她将正式会向大家澄清这件事。”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一一”
“是要我向所有人承认，我是个精神病？是我这个精神病前任，在骚扰你？”
李晟眸色微沉。
“梦梦，待会儿经纪人她会给你澄清的稿子，你背下来，录一段视频就可以。”
“最后再帮我一次，好吗，梦梦？”
我真的笑死了。
我不明白，曾经恨不得把我捧上天，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的人，怎么变成了今天这副嘴脸？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没有说话。
李晟低垂着脸，平静地攥住我的手掌，眼底渗出一丝温柔，“刚才打得手疼吗？”
“疼。”
“李晟，很疼。”
我没挣脱开，只是抬头看着他。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晟微微一愣。
“去年八周年纪念日，你跟我承诺，要在下个纪念日向所有人公开，我才是你女朋友。”
我低低笑了一下。
“今天，是我们九周年的纪念日。而你，让我向所有人公开，我是个精神病。”
李晟的脸色瞬间煞白。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和李晟从小相依为命，九年时间一点一滴构建的感情，原来只需要一年就能全部摧毁，甚至变得面目全非。
他明明知道，因为我妈妈和奶奶的问题，我极度害怕听到精神病这个词。
明明知道啊。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李晟，你太自负了。你仗着我们九年的感情，仗着我很爱你，认为我会爱到原谅你的背叛，爱到不惜为你放下尊严，去承认自己是个疯子，爱到经历完这一切，还能继续和你在一起。”
“可是，凭什么啊？”
“我爱的是当初那个保护我不被别人欺负的你，是那个即使拍戏再忙也会飞来陪我，给我准备惊喜的你，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我的你。”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
“现在的你，不配我帮你。”
李晟攥着我的手指微微用力，有晦暗在眼底翻滚。
我一点一点，缓慢坚决地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
“我不仅不会录什么视频，还会找到记者，告诉大家真相。”
“我劝你考虑清楚。”背后传来他经纪人的声音。
她对着我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屏幕四分五裂，是我的手机。
“不好意思，怕你不合作，我就用了点手段，当然，我们会赔你一部新手机，不过，那里面可就没什么聊天记录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部新手机，放在我手中。
“不好意思，我有备份。”
“我的要求不变，你在微博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并且向我公开道歉，也算是保留彼此最后一丝体面。”
李晟忽然笑了，眸底闪过一丝讽刺，“备份？”
“信不信随你，你大可以试一试。”
我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可笑之余，心里有种难以形容的窒息和悲凉。
5.
我对他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
“我只给你们两天的考虑时间。”
走出酒店，我捂着滚烫的额头，叫了辆出租去医院。
半躺着吊水，打开微博，逐条翻看李晟那条澄清微博下的评论。
第一条就是陈可：真的？
“嗯。”李晟回复她。
“林梦什么时候来澄清啊？”有个粉丝提问。
“很快。”李晟回复。
关掉手机，我闭了闭眼睛。
其实，那些聊天记录和探班票据，我没有备份。
这九年，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爱他，不敢在手机里存他的正面照，朋友圈也不常发，最多晒他一个伸出来的手掌或者很遥远的背影，连和他去旅游发微博都不敢带地址。
怎么可能备份。
但是可笑的是，关于这一年的聊天记录，我还真的备份了。
如珍如宝那种备份。
这一年我们聚少离多太多次了，我只能偷偷在云空间里翻看着我们曾经的过往。
这一年，我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李晟对我的冷淡和敷衍，但我每次都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太忙了。
我在医院吊了两天的水，李晟的微博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联系我。
隔壁病床，老太太正给生病的孙女喂饭我呆呆看着，鼻尖一酸，忽然发现有些想奶奶了。
我打车去了疗养院。
路上我打电话给了一个当时伪装成粉丝去剧组探班时认识的记者，我跟他说我要锤李晟，约好了线下见面时间。
然后我轻车熟路来到奶奶的房间，护工看到我很惊讶。
“你男朋友早上把奶奶接走了，你们不是要带她去拍合照吗?”
脑袋轰地一声，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至头顶。
我赫然转身，从疗养院跑了出来，边跑边颤抖着给李晟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
“你在哪？”
“你把奶奶带去哪儿了？”
“奶奶现在神志不清，谁也认不得。你到底要干什么？”
奶奶在上了年纪之后，得了很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隐隐传来闪光灯拍照的声音。
“我在开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