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朝阳公主殿内,四处逐渐寂静无声。
安平躺于美人榻上,呼唤半晌,不见有人进来,起身推门,见门外一张明晃晃的笑脸,立刻转身往回走。
“诶——公主如此不待见我们?”
唐叶琳笑着入内,让阿蛮关门。兀自走至罗汉床边坐下。
“唐叶琳,你大胆!”
“是,但比起公主您来,还差上那么一点。”唐叶琳使了个眼色,阿蛮将手中卷轴放在安平面前。
“这是什么?”
“宫御札记,公主可能没听说过,简单来说,就是管理宫中吃穿住行的六宫,分别往各位贵人那送了什么东西,全在上面。”
安平面色微顿,想要去抢,却被唐叶琳率先半步拿走。
“公主着急什么?莫非有什么不想告人的秘密?”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中?我要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
“公主不妨现在就去,只是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皇上已开始处理政务了,想必如今正在忙碌,公主现在过去不怕打搅皇上?哦,还有,公主想不想知道这东西是批准我去拿的?”
唐叶琳晃了晃手中的卷轴,上密布蝇头小楷,就连往哪个宫中送了多少厕筹都一清二楚。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句话该我问公主,您不久前调那么多香子兰到宫中,第一道加工过就不说了,第二道还特意嘱咐不要加工,您想做什么?”唐叶琳语气沉落下来,不放过她面上丝毫表情。
如她所料,安平慌了。
“原因我不想深究,公主将香子兰叶拿出来,否则这事若是闹到皇上那里,想必到时候公主该担心的就是自己了。”
安平隐忍片刻:“我没有。”
唐叶琳眯着眼睛:“没有什么?香子兰叶?此话当真?公主还是不死心呐,我想皇上必定很想知道昨天夜里……”
安平眸中微微一滞。
“等等!”唐叶琳顿住步子,等着安平下文。
“烟潇月果真那么严重?”
“那倒不是,只是故意在你派去的人面前添油加醋说上一番,没想到你还真就上当了。”
唐叶琳如意拿到香子兰叶,离开公主殿,去了太医院。半晌,宫婢揉着后脑勺,迷迷糊糊进来。撞见安平一双泛红的阴沉眸子,吓得尖叫一声。
“叫什么叫?撞见鬼了?”
宫婢跪下磕几个响头,见她脖子后面的红痕,安平将人一脚踹翻:“没用的东西,该死的唐叶琳,我与你势不两立。”
太医院,仁和分院。
手持李昌御赐的金牌子,唐叶琳一路畅通无阻。环视一周,抓住眼熟的小药童。
“王太医呢?”
小药童吞吞吐吐:“不清楚,应该是、是出宫去了。”
唐叶琳笑了笑:“真的?”
小药童腼腆点头,唐叶琳从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抽出一只酒盅:“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小药童惊愕不已,连连捂嘴摇头。
王景和此人,在太医院并不受待见,个人邋遢不说,还油嘴滑舌喜吹牛皮,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小药童跟着。不过神奇的是,此人吃喝赌样样精通,放在一般人身上早被李昌赶出皇宫,他却还能在此安享游手好闲,还独占一个仁和院。
“王太医!”
唐叶琳跨入门槛,清脆出声。正往嘴中倒酒的王景和手一抖,酒水尽数撒进颈中。
“诶诶诶,您怎么见了我就要跑啊?”
王景和被勒得说不出话,指了指唐叶琳的手,示意她赶紧松开。
唐叶琳不好意思笑了笑:“一时心急,您先去换换衣裳,我就在这里等着您。”
王景和身前大片湿漉,一壶上好佳酿就这么没了,说不心疼不肉疼是假的。
重重叹了一口气,蔫茄子似的认命。
待王景和换衣服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见唐叶琳还满面笑意等着,心中诧异,清了清嗓子。像是想起什么,左右瞧了瞧。
“您放心吧,今个儿栾明没来。”
闻言,王景和松下一口气,顿时又警惕看向她。唐叶琳忍不住发笑:“其实昨夜要那啥您的,真的不是他。说起来,他还救了您呢。”
王景和立刻吹鼻子瞪眼,嗫嚅几声,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香子兰叶拿来了?”
唐叶琳笑着奉上。
王景和面色严肃起来,拈起来在鼻尖嗅了嗅。颇为满意。
“我三两日便可做好,届时那公主身上的病症便可彻底去除。只是……”
唐叶琳专心听着,王景和看了她一眼:“那公主似乎还有别的问题?”
唐叶琳微顿:“是什么?”
王景和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半晌憋出来一句:“此公主非彼公主?”
唐叶琳心中大惊,面上也不由色变。王景和以为意思传达到了,便不再多管。负手悠闲悠闲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去了。
唐叶琳走后,又一名太医进来,速度极快,拿了要拿的药材就想离开。王景和听这脚步声不对,立马睁眼弹起来。
“枝和兄慢着。”
李枝和脸一垮,却不得不保持面上和平:“景和兄有何贵干?”
“我听闻枝和兄曾与燕北巫医有过一段交流?想必定对他们有所了解?”
“倒是不及景和兄。”李枝和皮笑肉不笑。王景和大笑两声:“话是这么说,只是如今我有一事不明。”
“愿闻其详。”
“听说燕北有种秘数,能叫雄雌互化,混淆阴阳?”李枝和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正要走却再度被王景和拉住。
“不要这么着急嘛,来来来,枝和兄——我这里有上好佳酿,若是枝和兄肯赏脸,那就再好不过了啊!”
王景和回过身,看向坛中一脸肉痛,再转过来时已经喜笑颜开。
“枝和兄,来。”李枝和面带犹豫,伸手接过,王景和却说:“那秘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望枝和兄告知啊!”
李枝和伸出手,点点头,咬牙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快些拿来!”
王景和笑嘻嘻递出去,随着李枝和说完,脸色也好看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