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热闹,唐叶琳与前面两人拉开好一段距离。
唐叶琳分神看着李思淼和周凌夜,没注意到,直直撞入一人怀中。
“抱歉……”
抬头,撞进一双邪笑满满的眸中。
“怎么是你?”
唐叶琳下意识攀上腰间荷包,那处还有燕臣赠与的一块鹰头铁牌。
“很巧不是么?”
燕臣一个闪身,将唐叶琳带离长街。
湖风荡荡,却并不觉得冷。
唐叶琳拨开脸颊边落下的发丝,诧异看向眼前之人。
不是惯见的一身红衣,相比之前见面,收敛许多。
“燕公子可别告诉我,将我带到这里只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
燕臣爽朗笑开,大手在唐叶琳肩上拍两下。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恰巧路过,便来看看你。”
唐叶琳一脸无语,抓住话中深层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在诸州的?”
“想知道自然能知道,不是么?”
燕臣这厮,长得俊美异常,长眉间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毒辣,若非接触久了,唐叶琳真要被他表现出来的慵懒蛊惑,忘了这是一条随时能置人于死地的狼畜。
边上不少小姑娘被吸引过来,蒲扇掩着半张脸,窃窃私语。
唐叶琳皱皱眉,她没有被人围着看的癖好。
“真无聊,我要走了。”
唐叶琳腕子被拉住,身后传来女音小声尖叫。
“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是察觉出唐叶琳不喜,燕臣收起面上的笑意,直言:“听说你今日接触到一个女子,身兼南梁和燕北两族血脉?”
唐叶琳浑身警惕起来:“你找人跟踪我?”
“我的人前两日正巧也查到那名女子,想要继续追查,就发现你的踪迹。”燕臣颇为无奈,耐心解释,“再者,若我真的对你图谋不轨,现在你早该在我的地盘了不是?”
唐叶琳细细斟酌,发现有几分道理。
“我是见过这么一个人,你调查她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唐叶琳有心维护月奴,毕竟身份不是她能选择。
燕臣视线凝在她面上,嘴角缓缓勾起。
“我并非想对她不利,而是想保护她。”燕臣说,“两族向来水火不容,这样的人注定不被欢迎,我来就是为了带她走。”
唐叶琳微愣:“带去哪里?”
燕臣眸中幽深,看向湖面:“去燕北,一个安全的地方。”
唐叶琳从他惆怅的声音中,似乎听到燕北风沙响,月光漾。莫名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和你走呢?”唐叶琳想到衍明楼,即便为了他,月奴也不会走。
燕臣笑意更深。
“若是不去燕北,他们还能去哪里?”燕臣声音沉下,带着轻轻的嘲讽,“在这里等着被杀?”
在大梁,律法规定,两族混血者一经发现,可以就地正法。甚至有关奖励举报的条文出台。
唐叶琳最初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荒谬无比。
唐叶琳再回到客栈的时候,怀中抱了一大摞物件。
吃的穿的,样样都有。
回想起燕臣离开时欠扁的话,唐叶琳气得牙痒痒。
霹雳乓啷往软榻上一扔,唐叶琳转身时吓了一跳。周凌夜正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她。
见她发现,若无其事撇开视线,坐于桌前。
将手中册子往桌上一放。发出闷响。唐叶琳呼吸窒了一瞬。
赔上笑脸上前。
“这是什么东西?”
“去哪了?”
唐叶琳面上笑意收敛,摩挲着手指。
“去逛了逛,在客栈闲得发慌。”说话间往边上蹭了蹭,想逃开他的视线。
周凌夜凉黑的眸子看着人的时候,总像一潭黑水一般沉静,又似乎有一个黑洞藏在下面,一迷失便万劫不复。
“李思淼跟着你一起来客栈干嘛?”唐叶琳没话找话,却没想周凌夜真的回答了。
看着面前的两叠账本,唐叶琳惊愕。
“这些都是她给你的?”
账本这么私密的东西都能随便拿出来?
周凌夜拿出两本放在唐叶琳面前:“子时之前看完这一叠,将其中异常的账目记下来。”
听完唐叶琳差点跳脚,这么多的东西,要在短短两个时辰内看完?
触及周凌夜的视线,唐叶琳只好乖乖就范,心底的小机灵没一个敢冒头。
夜深,周凌夜从账簿中抬起头,看向榻前。
眉眼间划过一丝无奈。
早些时候她说,坐着看太累,便趴在榻上。
信誓旦旦说不会睡着,可如今全将自己的誓言抛到脑后。
起身步至榻前,周凌夜捡起落在鞋边的账本。
抬头时,姑娘憨厚的睡颜就在眼前。
面上薄薄一层嫣红铺开,羽睫轻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
这几日来诸州吃了不少东西,脸上肉眼可见肥了不少。宛若一团小寿桃一般。
“真是令人……无计可施。”
周凌夜向来杀伐果决,心也裹上一层寒冰。凡事凡物难得有能触动心弦的。
可在唐叶琳身上,却屡屡破戒。他将这归结于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为了守护自己的秘密,他只能保护她。
但是时间一长,这种保护似乎成了习惯,渐渐地变了味道。
更深露重,诸州城郊百里开外,一队轻骑踏过泥浆,疾驰向城中而来。
快至城门时,密林中响起一声长哨。
似鸟非鸟,经久不衰。
马匹似乎能听懂哨声,停在月光林中,不安地抬动马蹄。
三人高的古木上,凭空出现一个人影。
片刻过后,做出几个诡异的手势,下一秒,轻骑统一调转方向,朝向城西边的护城河奔去。
河水疾驰而过,清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依稀可见夜行人的面上罩着玄铁制成的半面具。纹路诡异,宛若一只变形的大手,捂住口鼻一般。
“下。”
随着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十几名轻骑纷纷下马,统一落于右侧。在马前列成一队。
不知谁先上前一步,后面的夜行人接连上前,如同鱼跃一般落入河中,掩在河面之下,慢慢游行。
与此同时,州府内,李忠义睡得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