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得逞的笑声从石洞深处传出来,弋阳回头,惊愕不已。竟是韩落那家伙!
“没想到,啧啧,大名鼎鼎的周将军,竟也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说什么呢你,做你的春秋大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周凌夜什么时候输给你了?”
弋阳恨得咬牙切齿,这家伙趁他昏迷时,那样折磨他,这笔账还没算回来!瞧瞧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韩落冷笑一声:“死鸭子嘴硬,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从怀中掏出一根通身刷上亮墨漆的短管,分别在三分之一、二处覆有铜丝,握在手中玲珑小巧,却叫人不敢小瞧。
弋阳面色大变,如今见到这玩意后,说出来的话也没了底气撑着,像个戳破的球,一溜烟不见踪影。
韩落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管萧在掌心击两下。
“看看你身边的周大将军,现在成了什么不人不鬼的模样?那是尸人啊!是尸人中的王者啊!只要我的管萧轻轻那么一吹,任凭他曾是战场上无敌的杀神,也还不是得乖乖听我摆布!没想到,我苦苦追寻这么多年,竟然从根本上就错了!”韩落猛瞪大双眼,痴迷中带着狂热,宛如变态痴汉一般,双手和脖子伸向前,通红的脸上暴起青筋,紧紧盯着周凌夜不放过。那种克制不住的情绪,就像嗡嗡不断的苍蝇,即便弋阳身为局外人,也感到胃里翻滚的不适。
韩落沉迷在自己的话语中不能自拔,嘴中不断呢喃:“……我原知道那毒烈性,却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烈,烈到需要最强大的躯壳来适配,而那些凡夫俗子,根本不能与一位久经沙场,内力深厚的将军相比!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
弋阳正听到关键处,却不知何时韩落一脸阴冷看着自己。心中咯噔一声。
“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你该怎么办呢?我的城主大人……”
弋阳打了个冷噤,只觉得眼前像是一只巨大的苍蝇正在摩拳擦掌。
“韩落!你在我栾城埋伏这么长时间,我也算仁至义尽,你自己也说过,是我为你提供了庇护之所,没有我的成全,你就不可能有今天……”说着,弋阳突然觉得这话不对,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凌夜,继续说道:“如今你卖我个人情,说说到底怎样才能放我们出去,怎么样?”
说到最后,弋阳脸上燥热。但忽想起大丈夫能屈能伸,干脆豁出去了。
韩落笑了:“天儿还没黑,城主大人怎么就做起白日梦了?”脸色陡然一变,眉眼隐身在高耸的额头下,空荡荡的右眼窝如同黑洞,显得格外阴鸷。
“当初?当初我就是一条狗!走到哪都被人嫌弃,见了我,那些大梁人恨不得捂着鼻子绕道走!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尸人大军在手,往日那些瞧不起我的大梁人,你以为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可是你仍有一半大梁血统,为了自己的一时私欲,就要残害同胞,拿他们的躯体炼制尸人?”
韩落缓缓站回原位,右边嘴角扯得老高,轻蔑道:“大梁人?不如你瞧瞧,这是什么?”
韩落双手扯开衣襟,胸膛骄傲地往前一挺彻底暴露在外,一头刺青野狼头赫然出现在正中。那野狼头眼神锐利,带着燕北人特有的狠辣与狡猾。
弋阳震惊至极:“你竟然通敌卖国!”
“呵,你别忘了,我本就有一半的燕北血统。”韩落冷漠收整好衣裳:“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誓死效忠燕北大汗的韩落。”
说罢,韩落笑着看向周凌夜。
“过来吧,我的王者,我会带你回燕北,给予那些大梁战士最致命的一击!”韩落浑身因为兴奋不断颤抖,眸中闪着精光。
弋阳没想到韩落竟然存了这么恶毒的心思,要知道,周凌夜仍然是大梁的战神将军,如今两军交战,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周凌夜出现在敌方,无疑会使得军心涣散,届时燕北必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大获全胜。
弋阳正担心,却不料韩落面色陡变。
“怎么回事!”
韩落往前一步,似又生出忌惮。
“我的王者,快些到我这边来,我们才是一个队伍的!我们一起为燕北挣得无上的荣光!”
“嗤。”
空气中陡然安静下来,这短短的一声在地宫中荡漾开来,带着力量穿透两人的耳膜。
弋阳与韩落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本该如木偶一般听从命令的周凌夜。
韩落微微眯了眯左眼,压低眉梢。摩挲着手上通体漆黑的管萧。抬手正欲放在唇边。
弋阳猛地了一声,叫周凌夜捂住耳朵。奈何他仍旧一动不动,本就长得很欠揍,如今换上一副尸人的“装备”就更加欠揍。那副模样并非是不能够动,而是因为懒得。
弋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左瞧一瞧,又瞧一瞧,只不过面貌变化少许,其他还是原滋原味的周凌夜。
轻轻咳嗽两声,弋阳为自己的激动感到不好意思起来,敢情周将军什么都不怕,他还屁颠屁颠扯嗓子为他吼一句,也怪废嗓子。
不过他也不全为了周凌夜,若万一周凌夜真的完全失去意识,任凭那管萧趋势,届时伤心的可是小糖糖。他吼的这一嗓子,倒也没错。
可是说到底,小糖糖呢?!
弋阳瞬间傻了眼,大眼一看,周凌夜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在韩落面前,将人活生生逼到墙角,老鼠似的缩成一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尸毒遇强则强,你怎么可能还会有意识?”
难道周凌夜真的已经恐怖如斯?皇室至蛊与尸毒双管齐下,也奈何不了他!
思及此,韩落看向周凌夜的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怎么会这样?
“你错了。”周凌夜冷漠开口,“我从头至尾,都是我。”
此话一出,弋阳与韩落同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