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叶琳,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殿内桌椅翻倒,巾幔散在地上,上头带着脚印。唐叶琳将椅子摆正。面色冷淡:“请公主恕罪,我实在不知公主在说什么。”
安平显然不信,挡在她面前,似乎想要试探她的底线:“你瞧瞧这是什么?”唐叶琳看清她手中,从未见过的东西。
“公主以为随便拿个什么东西来,就能将我唬住么?”
“你还在装蒜,这东西便是在你这宫中找到的!”唐叶琳这才细看,那坠子似某种野兽的獠牙,用黑绳系着,野蛮又神秘。“没话说了?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揭穿你的真实身份,叫你打入牢中!”
“我才入这宫中不过两日,来时匆匆忙忙不说配饰,就是衣裳也没带上几件,更何况这坠子?退一万步说,公主以为,若是这物件真的能证明那莫须有的身份,会这么随意被公主您找到么?”
“呵,不是又如何?本公主说是,它就是!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在意的并非你是不是,而是你必须是。因为只有你是燕北蛮夷,我才能向淩夜哥哥证明,你根本不配站在他身边!”安平细眉高高扬起,带着即将胜利的喜悦,“你等着瞧,到时定叫你哭也哭不出!”
安平转身,看见殿门上的女子,眉眼狠狠皱起。
“那是我的东西。”
柔柔弱弱的嗓音中有种滴水穿石的力量。
唐叶琳回头,看见烟潇月。她紧紧盯着安平手中的坠子。安平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是谁?见了我岂敢不跪?”安平见她身后并无嬷嬷、宫婢跟随,以为不过是无名族类。身后宫婢上前,在安平耳旁轻语几句。安平眉心眼皮子一跳。狠狠瞪了唐叶琳一眼,匆匆离开。
“到如今才知道,你的身份比那刁蛮公主还要大上一头。”唐叶琳差遣春柳去泡茶,与烟潇月一起将东倒西歪的大物件收拾好。
“并非如此,其实……我是燕北来朝的使者。”烟潇月不放过唐叶琳面上丝毫变化,“那么,你便是那位燕北公主?”
“你知道!”唐叶琳点头,内心却疑惑,难道燕北有很多公主么?她看向烟潇月,觉得她想说更多,但最终没说出来。面带苦涩笑着:“其实我也猜到了,若你不想同我交集,我现在就走。”
“怎么会?”春柳将茶呈上来,竖起耳朵想听更多,却被唐叶琳支开。将茶递给烟潇月,“都说了咱们有缘分的,又怎么会因为身份与你隔膜开?这坠子想来你极宝贵,还是收起来吧。”
安平走时,将它随意扔在地上,她分明看见烟潇月即将爆发的隐忍。
烟潇月双手接过,阖眸亲吻。唇间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抬手重新系在脖子上。面带忧伤:“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
“想必你的父亲一定很爱你。”唐叶琳曾经听过这样的传闻,草原上的人会将自己的猎物中,最尖锐的一颗兽齿送给自己最爱的人。
“父亲已经过世了……”与其说是听见,倒不如说唐叶琳从烟潇月的嘴型中分辨出来的。她声音极小,像在说一个秘密。唐叶琳实在想不起任何一丝关于燕北的事情,若是能,或许就会发现烟潇月这话与事实不符。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唐叶琳面带歉意。
烟潇月摇了摇头,喝完唐叶琳递过来的茶,小脸皱起来。
唐叶琳笑道:“我忘记你喝不惯这里的茶,我倒杯水给你?”
烟潇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伤心起来,好像她生来就是合该伤心的人:“不用了,我到这里一是为了取上次落在这里的坠子,还有一件事情,便是来告诉你……很高兴认识你的。”
唐叶琳说她也很高兴,只是有些疑惑:“你要走了么?”
烟潇月垂着头,半晌开口:“哥哥不让我在你们的皇宫中随意走动,往后除了见你们的皇帝,便不能再出来,我害怕见不到你了。”
唐叶琳忍不住笑笑:“总归还在一个皇宫中,总会有机会的,再者,即便你回去了,我们还可以写信,亦或是我去燕北看你。”
“真的么?”烟潇月的眸子格外亮起来。
唐叶琳不忍心骗她,点点头。她肯定自己至少会去燕北一趟,“到时候若你还没有忘了我,我们是有见面的机会的。”
烟潇月重重点点头,顿了顿,将荷包中的一串手链取出来,是用靛青的矿石做成的,矿石颜色极其好看,淡蓝中带着点点金光。
“这串青金石手链送给你,我也有一串。”烟潇月有些不好意思,但与第一次见面时相比,说话已自然许多。从她眸中唐叶琳能看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唐叶琳也对这个干净的姑娘心生欢喜,收下后许诺到时一定会去燕北找她。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风平浪静,无名也已经到宫外将军府中安顿下,周凌夜说李昌有意将她留下,目的有一部分是为了牵制他。但至于另外一部分目的是什么,他没有点明。唐叶琳心知肚明,只不过对于他是不是已经猜到,还没有概念。在一切彻底真相大白前,她只能将这个岌岌可危的秘密藏在肚子里。
无名也习得几个字,写来的信虽然极难辨认,唐叶琳还是努力读懂了。大致内容是钟老和林先生两人已经研制出汤药,饮下之后便能抵消酸梅果的药性,已经广泛散于流民之中。这算得上一个极好的消息,唐叶琳也终于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已经彻底入秋,天气渐凉。突然而至的一个清冷早晨,唐叶琳站在窗前,发现宫中混进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
太监似乎知道她在看,帽檐压得极低,四处观察之后将扫帚往边上一推,小步跑至窗前。
“有位贵人让我交给您的,希望您看过之后立刻毁掉。”
唐叶琳极快将窗柩上的卷成一个小圆筒的便条攥在手中,“可知道贵人是谁?”
太监面露难色,“这奴才并不知晓,只知道无意间在地上发现了这物,还有一块银锭子。拿人钱财,便帮人办事儿了。”
唐叶琳若有所思,阖上门窗,看清便条上的内容后,面色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