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天,我推开游宿便跑了。
我当然不可能承认。
我知道,游宿这种纨绔子弟,不过就是把此事当乐子。
他只是想要看谢俞的笑话。
谢俞在书信中写过,这些人的虚与委蛇。
所以我只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其他,我无力去想。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汤裕雅要在母校举办座谈会,谢俞也会来。
她很重视这一次的对谈,已经勒令我通宵改了不少次稿子,唯恐有丝毫的疏漏。
学校安排位置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愿意坐在我身边。
而游宿直接过来了。
他分明是重点班的,但是他不过打了声招呼,老师们就都无视了。
他靠近我悄声道:「晚秋,你的座谈会真热闹。」
我感觉如芒在背,一声不吭。
台上的汤裕雅在盯着我,而谢俞也瞥到了游宿。
周围的同学显然在交头接耳。
我脑子都是乱的。
直到台上的主持人问了一个脚本里没有的问题,我才惊醒般望着前面。
「请问晚秋,你后来的散文中曾提到过,月下窗棂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地点。」
「其实大家都很好奇,那是哪里呢?」
汤裕雅的笑容僵住了。
我冒了一层冷汗。
答案很简单,就是我住的地下室,有一扇靠近地平线的窗户。
那里每天晚上都会投下一抹月光,让我觉得悲凉又温柔,才会写出一个同样基调的故事。
但是汤裕雅并不知道。
谢俞面目温和地望向汤裕雅,似乎在等她开口。
「哈哈,其实,」汤裕雅眨了眨眼说,「那是我曾经逛一处古寺时产生的灵感。」
「不过具体是哪里,我就保密啦。」
没人察觉出问题。
我刚松了一口气,但是在看到谢俞的神情时,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他的嘴角不再含笑,而是探究似的望向汤裕雅。
眉间带着一抹不解。
糟了。
我突然想起,曾经在信中对他说过的。
我说喜欢在月光下创作,而月下窗棂就是由此而来的。
汤裕雅虽然总是会誊抄一遍书信,但是她通常不会记得细枝末节的事情。
谢俞明显截然相反。
游宿突然轻笑了一声,低低道:「露馅了?」
我蹙眉,装作不舒服要去卫生间,离开会场后直奔后面的休息室。
如果不解释,汤裕雅绝对会以为是我的问题。
汤裕雅果然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进来发疯。
她怒气冲冲地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周易晚,你这个贱人是不是故意的?」
「稿子里为什么没有这个问题?」
我不停地解释,再三重申这是一个意外,并告诉她真正的答案。
但是汤裕雅火气不减,完全不听。
可是就在第三个耳光刚打上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是谢俞。
他安静地望着我们,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阿俞?」
汤裕雅一下子收回了手,眼圈通红地望向他,「你怎么过来了。」
「有个问题好奇,想要来问问你的。」
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像是一阵微风,「不过打扰你了?」
我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说话。
「没。」
汤裕雅推了推我,「你先出去吧。」
我刚走了一步,谢俞突然伸出胳膊隔空拦了下。
他安静地与我对视,似乎在沉默中,他如同写过的那样,透过我的躯壳,看到我的灵魂。
只是这样的情绪转瞬而逝,下一秒,他问我:「你想针对晚秋做什么?」
我愣住了,不明所以。
他像是重新抽空了自己的情感,开口质问道:「你讨好游宿,是想对晚秋图谋不轨?」
「我警告你,再有下次,绝不会轻饶。」
我定定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只是心里的失望,从眼底蔓延出去了。
也许,汤裕雅说的没错。
谢俞他爱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晚秋。
连游宿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汤裕雅的货不对板,那谢俞这等亲近之人,难道就不曾有一分一毫的怀疑吗?
他和汤裕雅的相处,就从没有发现过破绽吗?
还是说就像今天这样呢。
我挺直脊梁,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我是爱过他的文字,就像他之爱于晚秋。
只是这一刻,就在这一秒。
那个日日诉说爱意的谢俞,已经在我心中枯萎腐烂了。
他死掉了。
谢俞看着我的神情怔了怔,乌黑的眼睫竟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
他似乎想要开口再说什么。
但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知晓了,谢公子。」
「不劳您记挂,上次的屈辱,我自不敢忘。」
狠狠拍开他的手,我直接离开了。
6
「嘻嘻,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游宿在树上晃着腿,像只自由的小鸟,在枝头朝我笑。
我仰头望他,「上面好看吗。」
他对着我伸手,「自己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坐在枝干上,我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慢慢问:「你怎么发现的。」
「嗯?不装了呀?」游宿兴奋地靠过来,「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我没应答,游宿便自己又把话题接回去了。
他耸了耸肩,「你的文字太苦了,汤裕雅不配啊。」
「你不是说我无病呻吟?」我反问,「你说你不喜欢晚秋。」
「哦,」游宿开怀地笑,「我那说的是汤裕雅。」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勾着嘴角笑,「我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安静替你保守了三年秘密?」
我蹙眉转头看他,「你怎么会喜欢我?我们相识不过几天而已。」
游宿不开心地晃了晃树枝,我赶紧抓住他保持平衡。
「你只许谢俞爱晚秋,不许我游宿追易晚?」
「只许他爱你的文字,不许我看穿你的伪装?」
「周易晚,你凭什么区别对待?」
我望着他桀骜的眉眼,半晌没有接话。
也许我是在逞强,不想相信他可以如此轻易找到真相。
这个谢俞至今都没触碰的真相。
「你要不要告诉我,谢俞的情话究竟有多迷人。」游宿咬牙切齿道,「让你能这般偏心?」
我低头轻笑:「总好过你躺在树上三年不说话。」
「哼,」他扭头傲娇,「你分不清好赖。」
「不过,既然你都承认了,」他想了一会儿问,「你想不想参加晨曦大赛?」
「就汤裕雅参加的那个,」他像是捡了乐子,又上了心,「我帮你匿名参赛,怎么样?」
我分不清他的脑回路,「你让我自己赢自己?」
「看她抓狂不有趣嘛?」
说完游宿收起了笑,格外认真地说:「脱离晚秋的身份,去写自己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看了他一会儿,冷不丁开口问:「游宿,你是不是和谢俞一样,都是晚秋的狂热书迷?」
「是,也不是。」他的喉结滚了滚,「我和他不一样。」
「相比晚秋,我更喜欢周易晚。」
7
我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写了篇参赛作品给游宿。
也许我想看看,如果同样的文字出现,谢俞又会如何自处。
他的矛盾和脆弱,冷漠和热情,又是否还会被同样的笔锋揭穿。
入围名单和作品公布后,自然引起热议。
症结皆于名为「早春」的参赛选手。
如同故意为之,早春在写法文风上竭力仿照晚秋,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做出区分。
自晚秋成名来,模仿者无数,本应不成气候,但早春此文,竟隐隐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从名字到作品,无不在表达一种挑衅,一种狂妄。
伴随着外界从质疑到叫好的转变,汤裕雅在家砸烂的器皿越发多了。
她早就通过人脉排除了是我的可能性,但这个结果让她更加愤怒。
「究竟是谁?!」她尖利大叫道,「周易晚,你这个废物!」
我沉默地站立在一旁,像一棵松柏。
「下一篇,你如果不能碾压她,就别再想见你妈了!」
我猛地抬头,连忙上前几步:「大小姐,我会努力的。」
「只是能不能先让我见一次妈妈,」我不停求情,「我保证见过之后一定会尽全力的。」
回应我的只是砸过来的瓶瓶罐罐。
「滚!除非拿了冠军,不然你这辈子别想见她!」
那天晚上,望着月光下的窗棂,我总觉得心慌。
于是拿出手机,给游宿发了信息。
8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游宿哀伤的表情。
他带我从树上翻过了围墙,我问他为什么。
「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和你妈妈见一面。」
游宿的眼尾泛红,他不敢看我:「我现在带你去。」
我的血液瞬间凉了,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死死扯过他,我难以自控地把手捧在他脸上,逼迫他看我。
「游宿,不许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又残破,「你这样,我会害怕。」
可是我刚说完,他的泪就落出来了。
「对不起,」他哽咽道,「我知道晚秋有多爱妈妈,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手突然无力地从他的脸颊滑落了。
游宿在说的,是我曾经写过的句子。
——我爱母亲,但我不确定这份爱究竟是什么。有时像希望的支撑,有时却又像绝望的废墟。
——我爱母亲,又恨我爱母亲。但无论如何,若是死亡带走她……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不想知道。
在停尸房的时候,我有某一刻感觉自己也没在活着了。
我就站在那里盯着母亲的脸看,却也只是看。
「原来,都死了很久了啊。」我低头对母亲说,「我都不知道。」
「有开心吗,」我轻轻问,「死掉会舒服些吗。」
她没回答我。
我也没再问。
那天晚上,我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帮汤裕雅写给谢俞的信。
只是这一次,字字是落雪,句句是无情。
我知道,汤裕雅看不懂。
但谢俞懂晚秋,就像游宿知易晚。
9
第二天,谢俞急匆匆赶来见汤裕雅,但她并无反常。
游宿说,谢俞找到主办方的人要早春的身份信息。
当然,他只能查到游宿这里就断了。
但是这个和游宿相关的结果,似乎让他更加在乎了。
于是大赛直接加大了一倍规模,获奖荣誉翻倍,就为了增添现场决赛的环节。
这是他第一次和汤裕雅产生了分歧。
汤裕雅说她不愿意炒作声张,谢俞却一意孤行。
最终,汤裕雅恐慌到极致,终于低眉顺眼地旁敲侧击,主题是什么。
当时,汤裕雅跪在沙发上拥抱他,我站在她的后方望着他们。
谢俞的视线和我对上,便未再移开,那双曾经淡漠的眼眸如今深不见底,像是搅动着情欲的漩涡。
我不再看他,刚转身,就听到他开口。
「别走。」
我顿了顿,又看了过去。
他的唇色浅淡,轻轻重复了一次:「别离开。」
汤裕雅问:「什么?」
「我说这次的主题,是恨别离。」
10
汤裕雅问到泄露的题目激动坏了,连夜让我给她写出数篇稿子,让人选出最好的开始背诵。
她打算在赛场上默写。
于是和谢俞每日的情书,便不够上心,几乎不再检查,誊抄便结束。
故而错过了谢俞几乎与白日里截然相反的缠绵暧昧。
「晚秋,你可怨我、怪我、抑或是恨我?」
「可你为何不曾与我袒露心声?你怕什么?」
「我的心似乎丢了,但是我能却能感受到疼,好似劈了两半——一边在火上烤,一边在雪里融。」
汤裕雅看了只以为谢俞是在为晨曦大赛的事同她低头。
可笑是这字字句句,皆是背叛罢了。
我提起笔,一字字写着。
「枯树开繁花,秋也不再来。」
「许是春又来,游宿到江南。」
11
大赛当日,全程直播。
当我踏入会场的那一刻,只有汤裕雅一个人发了疯。
但是她顾忌颜面,硬生生忍住脾气准备比赛。
彻底击垮她的瞬间,是公布题目的那一刻——《迟来的她》。
谢俞骗了她。
这个题目,也足够说明一切真相。
其实我给她写的文章,努力修缮也许勉强也可以贴题的。
但是她却当场崩溃大哭,以身体不适为由,落荒而逃了。
而我就如同往日在地下室一般,从容不迫地一气呵成完成了文章。
交稿后,谢俞走近我,低声唤:「晚秋。」
所有的直播镜头,都没关,他却毫无顾忌。
我抬眸,「谢公子怕是认错了。」
「早春。」游宿朝我招手,「我在这儿。」
我笑了笑,走过去时却被抓住了手腕。
谢俞眼里的淡漠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章法的慌乱。
「晚秋。」他的声音在颤抖,「别走。」
我去推他的手,又听到极低的一声。
「求你。」
「别走。」
我停下动作,就那样看着他。
他的眼睑红了,像是晕了朱砂水彩,「晚秋,你知道的,我一直爱的都是你。」
「谢俞,可你究竟爱什么呢?」
「你爱晚秋的名,汤裕雅的利,还有你的深情——这一切都是为你服务的。」
我一字一句道:「那你的爱又有什么值得我留下的呢。」
「谢俞,你早该明白。」
「爱你的晚秋,只会是不懂你的汤裕雅。」
我把他的手彻底掰开,「一旦离了那个庸俗的皮囊。晚秋,就是你永远抓不住的存在。」
「你之所以爱,是因为你配不上。」
我退开一步,淡淡道:「但无论是汤裕雅还是晚秋,都与我无关了,谢公子。」
「从今天起,我是早春。」
「只属于自己的,早春。」
12
毋庸置疑,夺冠的是我。
奖金、签约、保送,无数的鲜花掌声送至我面前。
我已成年,顺势搬离了汤家,曾经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就这样坍塌了。
但这轻松吗?
我早就写过,我知道假如没有了母亲,会意味着什么,但我不想知道。
爱是一种枷锁,但没有了枷锁,我却也没了家。
住在新的地方,但曾经每日的信,却依旧如影随形。
我以为我同谢俞已说清楚,但他似乎越陷越深。
「晚秋,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我从未想过我会弄丢你。」
「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这一切。」
爱是一种枷锁,谢俞把自己越缠越紧。
我没回信,但谢俞却自顾自地开始做他预想中我需要的事。
他戳穿了汤裕雅的虚名,并公开表示悔过。
汤裕雅因为掉落神坛落差太大,精神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开始坚信自己真的是天才晚秋,变得疯疯癫癫。
原本准备联姻的两家也因此结仇,互相挖了不少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游家顺势吞并了不少蛋糕,势力扩大。
我回到学校后的第一次模拟考,因为不需要再藏拙,冲进了年级前十。
根据学校的规定,我从普通班进了重点班。
收拾东西过去那天,我们班级却像死一般寂静。
没有人道歉,一个个就像过世的鸭子。
曾经让我坐垃圾桶旁边的班主任低着头假装收拾教案,看都不敢看我。
我拎着书包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突然笑出了声。
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就是觉得可笑。
他们一脸吃惊想看又不敢看地撇过来,让我大笑出泪花。
「周易晚同学,你这……」
班主任是在没办法无视,终于迟疑地开口了。
「我在笑。」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背上了自己的包,「我在笑那句,物以类聚。」
「易晚,你收拾好没呀?」游宿跑过来叫我,「走啦。」
「好,来了。」
13
谢俞的信日日寄,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做的一样,从没有哪一天停下过。
可我已经很久不再拆开看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收到他的信件时的感受。
他说欣赏我的文章,并列举他喜欢的句子。是很谨慎有礼的对话。
我喜欢他的遣词造句,也欣喜他恰当的解读。
慢慢我们不再只聊文学,他会提一些他的生活,就像剥丝抽茧一样,逐渐他不再像淡薄的雾,变成了人间烟火。
但我无法提及我的一切,于是更多地是回应他的脆弱与敏感。
直到他提及爱。
那像打开了一道阀门,汹涌澎湃的爱意席卷在信纸的各处角落,几乎要撑裂了信封。
我喜欢他的断句,比喻和修辞。我一直认为,谢俞笔下的他,是比真实的他更美的。
那是一种破碎的、缠绵的、喘息的动情,但又因他的文字,克制得点到为止。
我喜欢这样的他。
但我不喜欢真实的他。
站在汤裕雅面前的谢俞,突然就失去了那种化蝶般的孱弱,有着我所难以理解的躯壳,空洞又匮乏。
但我并无法很好的区分这样的情绪。
于是我总是站在阴影中,沉默地望着这个人,试图分辨究竟哪个是假象。
我本以为,被汤裕雅欺骗的谢俞,陷入了和我同样的困境中。
可惜,他不是。
于是连纸面上的他也坍塌了。
14
最后一次和谢俞交谈,是在我家门口。
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坐在门边的他。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并没有起身,只是昂起头望向我,像是一只走丢的小动物。
那双眼里布满水光,像是一汪清泉。
他身上有种沉淀后的纯粹,那是一种充斥疲惫的美感。
「晚秋,」他很轻很轻地说,「我好像找不到家了。」
我只是垂下眼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你一直没有回信。」
「我总是在等,等不到时,便会回忆。」
「好像已经把你过去的所有关心都背下来了,也没有再等到你的来信。」
他的一滴泪就这么落下来了。
「你把我忘记了吗?」
「晚秋,枯树从未开过花,他的根从一开始就是死的。」
「不要去春天了,好不好。」
我松了把着门的手,蹲下来看他。
我们注视着对方,几秒之后,我开口:「谢俞,你的晚秋,一直都在你的心里。」
「那从来都不是我,我是周易晚。」
谢俞痛苦地闭上眼,乌黑的睫被沾湿,像一面镶钻的扇,遮住了通红的眼。
「我知道,你就是不要我了。」
「我不该认错的。」
「如果当初我没有认错,如果我发现——」
我站起身打断了他,「天气凉,你记得早点回去。」
「照顾好自己。」
我顿了顿,「晚秋让我转告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我关上了门。
15
「以后你的书里,会写我吗?」
游宿靠近我,他依旧如初见般清朗,「你会写有多喜欢我吗?」
「你想看?」
「主要是想让谢俞看,气死他。」
游宿啧了一声,「上次你的亲签我又没抢过他,烦死了!」
我闻言牵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用手指写下早春二字。
「你想要,我可以写在任何地方。」
我抬眼说:「你想听喜欢,我可以无数次说与你听。」
游宿脸一下子红了,他突然说:「你知道吗,当初,是我最先喜欢你的。」
我歪着头看他。
「是我先发现你的,」他低下头不忿地说,「然后才是谢俞那个混蛋抢先示爱的。」
我想了想,「所以你公开声明讨厌晚秋,其实是一种告白?」
「你想告诉我,只有你发现了真正的我?」
「嗯。」游宿用手挡住了下半张脸,闷哑道,「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啊。」
我笑,拿下他的手,十指相扣。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告白。」
「下本书,我会写的。」
「此书献给我此生最爱的人,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