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鸣鹤吩咐不要把祠堂的事外传,但还是有消息分别传到了听荷轩和临春院。
侯夫人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沈氏这样的,老夫人还愿意罚她,只怕是没想象中讨厌她罢。
倒是徐宝儿,高兴得坐不住。
“她也有今天!”
终于是出了一口气!
文鸢道:“是啊,据说老夫人把她训了一通,又罚去跪祠堂。听府里老人说,司马家近几十年都没人被罚跪祠堂呢。她这次丢脸丢大了,看她得意到什么时候。”
前天还上赶着给老夫人送饼呢,隔天就让老夫人罚了,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腿上,真是畅快!
若是世子没去,就好了。
文鸢见姑娘难得高兴,想了想,便没把世子后来也去祠堂的消息告诉徐宝儿。
徐宝儿寻思着她有几日不曾去姨母院中,今天的这样的日子,该去临春院陪着姨母。
吩咐文鸢:“我记得上次那个拾香小墨斗姨母就很爱吃,你拿二两银子给厨房,让她们多做些,晚饭送给姨母。另再买些螃蟹,分给大家吃。”
“也用不到二两银子的。”
文鸢满脸心疼,便是小墨斗和螃蟹,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二两银子都够办一桌体面的酒席了。
徐宝儿满不在乎地摆手:“多的就赏给她们吃酒罢。”
她不缺钱,也愿意花这个钱。
侯夫人每月给她二十两银子供她日常花销,脂粉、衣裳的钱和侯府两位姑娘一样,每月都会送到她院中,不需要另外花钱买。
她自己从徐家带来的家产偶尔补贴些,手头能用的钱绰绰有余,哪儿会在乎这点小钱。
文鸢领了钱便去大厨房,使人去外头买东西。
栖云轩里,青菱打量着姑娘有些泛红的脸颊,好似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忍不住笑了,头伸到沈妍面前:“姑娘,你这是害羞吧?”
“那是丢人好吧?”
沈妍转过身去,重来一回,她心如死灰,对司马玉嘉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只想离开侯府,怎会害羞?
青菱才不会轻易相信她的借口,“你就是害羞了,你方才跑那么快,我瞧世子都看傻了呢。”
沈妍轻叹道:“他那是觉得我没礼数罢了。”
上辈子,他可是当面训斥过她的。
如今想起来,她仍觉得心中堵得慌。
“我瞧着不像。”
青菱觉得姑娘肯定是误会了,世子看起来很担心姑娘呢。
世子对姑娘是真的好。
她想起方才回来时,鸣鹤跟她说的话,便告诉沈妍:“鸣鹤说,世子那天回去,还问他桂花饼呢,可惜鸣鹤这馋虫自己吃光了。气得世子这两天都不理他。”
“什么?”
沈妍讶然,还以为自己听错。
司马玉嘉犯不着为了点桂花饼不理他,鸣鹤这孩子,怕是误会了什么。
青菱看姑娘还绕不过弯来,真真是急死人。
忙告诉她:“就是世子也喜欢桂花饼呀,世子方才替姑娘解围,姑娘也做些桂花饼给世子尝尝吧?”
沈妍听着觉得是鸣鹤想吃,拿了书歪在贵妃榻上:“吩咐小厨房做就是了,不是还剩了些桂花吗?”
那能一样吗?
青菱正想要劝姑娘对世子上点心,便听外头小丫鬟说:“世子夫人,崔夫人下了帖子来,邀请夫人和世子夫人明日去崔府吃螃蟹呢。”
“呀,崔家夫人真的让人送帖子来啦。”
沈妍听到是崔家夫人的帖子,立时坐了起来,
小丫鬟在外头笑说:“夫人说了,近日天凉,身上不爽利,就不去了,让世子夫人明日多带两个嬷嬷去,莫要失了礼数。”
“知道了”
青菱抓了些赏钱给小丫鬟,小丫鬟领着赏钱,高高兴兴走了。
打量着外头没人,青菱才敢小声说:“夫人这次倒是爽快。”
也没像上次那般拦着不让姑娘出门。
沈妍却是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侯夫人和崔夫人不对付,崔夫人下帖子,又不能略过侯夫人单邀请她,便连着侯夫人一起邀请。
她也知道,侯夫人不会去。
司马玉嘉去翰林院,崔翰林会是他的上官,侯夫人便是再不喜崔夫人,也要让她去赴这个约。
“第一次去人家赴宴,要带什么才体面点儿呢?”
去人家府上做客,总不能空手去。
崔家不缺好东西,沈妍和青菱打开箱子,挑了半天,愣是没挑出合适的礼。
正苦恼,便看到采薇捧着两个样子精致小巧的鎏金铜熏炉来。
“采薇姐姐快进来坐。”
青菱忙起身把她迎进来。
采薇进来先屈膝行礼,才笑道:“夫人说,时下京城的夫人们爱熏香,崔夫人也不例外,这对鎏金铜熏炉明日送给崔夫人,相信她会喜欢。”
沈妍没想到,侯夫人这次如此周到。
“夫人说了,有了这个鎏金铜熏炉,其他的礼世子夫人看着备便罢。”
也好,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沈妍客气道谢:“麻烦采薇姐姐走这一趟了,还请采薇姐姐替我谢过夫人。”
采薇不敢受:“世子夫人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她也不留,送了东西传了话,便回去临春院复命。
青菱瞧着这对熏炉样子精致,知道在外头寻常买不到,不禁有些好奇:“侯夫人为何要替姑娘备礼?因为世子吗?”
“是吧。”
确实是为了司马玉嘉。
毕竟崔翰林日后就是司马玉嘉的上官了。
沈妍让青菱把熏炉收好,吩咐她把凤丫那天送来的桂花酒带上:“吃蟹,怎么能没酒呢。”
除了黄酒,这个季节,最适合喝桂花酒。
“好嘞。”
青菱一早就把明日去崔家的礼都备好了。
第二天,侯夫人吩咐门房套车,送沈妍去崔家。又派了陈嬷嬷和另外一位嬷嬷陪着去。
崔夫人把宴席设在水榭里。
周围摆了新开的菊花做装饰,又让庄子上送两只小肥羊来,在园子里烤着吃。
除了沈妍,她还请了娘家的表姑娘,还有和崔家交好的几户人家的夫人和姑娘,凑了两桌。
“快来,就等你了呢。”
远远看到沈妍,她笑着迎出来,亲昵拉着她请到席中。
“晚到的人要罚酒哩。”
崔夫人娘家的三姑娘玉嫣上月刚完婚,嫁给了御史中丞郑家的第四子,都是新嫁娘,给沈妍斟了一杯桑葚酒,笑着要她喝。
“我们已经喝了半坛,就剩你了呢。”
其他几位夫人和姑娘也笑着看崔玉嫣劝酒。
沈妍两辈子加起来,还未如此受人欢迎,她爽快举起杯来:“那我先干为敬。”
“喝完还有呢。”
崔玉嫣笑着又要给她斟一杯。
崔夫人担心沈妍让她这个内侄女给灌醉了,忙站出来制止:“还没吃蟹呢,你们可不能欺负世子夫人好说话。”
崔夫人性子爽利,平时也爱和小辈们玩。
崔玉嫣见她护着沈妍,给她的杯子斟了满满一杯,笑着问大家:“姑母偏心,你们说该不该罚?”
“罚的。”
“罚两杯。”
众位夫人起哄。
“喝就喝。”崔夫人也爽快举起杯子,用袖子遮着喝干。
沈妍见众人当真要让崔夫人喝两杯,心中过意不去:“因我而起,倒让崔夫人替我喝了,怎么好意思?我自罚两杯罢。”
“哈哈哈....”
崔玉嫣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说:“你怎么如此可爱?”
众夫人也掩嘴笑:“她不过想寻个由头喝酒罢,你别被她骗了。”
夫人们虽在笑,却也觉得沈妍性子率真,如今这样的人已经很难寻了。
崔夫人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拉着沈妍坐下:“你快尝尝螃蟹,别听她们胡诌。”
沈妍见众人和气,便也放开了。
小丫鬟捧着清茶上来请她净手,又有两个小丫鬟帮她把蟹腿蟹肉用蟹八件挑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沈妍以前在春花巷吃蟹,都是自己上手扒了便吃,还从未让人如此伺候。
崔夫人瞧出她的顾虑,在一旁笑着解释:“咱们一会儿还要去园子里赏花,投壶,便不弄脏手罢。”
这边女客们吃了蟹,崔玉嫣果真要跟人比投壶,输的人罚酒三杯,赢的人下次做东设宴。
卢夫人第一个举手赞成:“你和世子夫人都是新嫁娘,你们两人比罢,我给你们当裁判。”
众人笑:“这个主意好。”
“比不比?”崔玉嫣问沈妍,她是无所谓的。
沈妍上辈子没怎么学过投壶,勉强能和凤丫打个平手。
但见大家热情,不好扫了大家的兴,点头答应:“我玩得不好,还请崔姐姐手下留情。”
崔玉嫣也爽快:“我让你三箭。”
众人起哄着,从水榭移到园子里。
园子里已经摆了三个鎏金铜箭壶,小丫鬟们取了箭送上来。
崔玉嫣笑盈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夫人,请。”
众夫人都朝沈妍看来。
“谢谢崔姐姐,承让啦。”
沈妍取了箭,瞄准了掷出第一箭,“哐”!入壶!
“呀,不错呀!”崔玉嫣也不嫉妒,笑着拍手。
“世子夫人快把她比下去。”众夫人打趣着,都在等沈妍第二箭。
园子里莺声燕语,热热闹闹的,不远处假山后的楼台上,崔家公子和同窗们也在玩飞花令。
今日崔府请螃蟹宴,崔缇也请了几位同窗好友来家里吃蟹。
本来是不相干的,可女客那头显然玩高兴了,出来园子里,一众丫鬟婆子都围着,欢声笑语伴着众人拍掌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泽云循着笑声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沈妍。
“伯卿在看什么?”
崔缇见同窗好友眼睛一直往女客那头望,这可不像他平日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