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嘉到了祠堂，果然见春嬷嬷和两位小丫鬟守在门外。
远处还有几个府中的丫鬟仆妇在伸长脖子往这边瞧。
他看了眼鸣鹤，鸣鹤会意，过去赶人：“都走罢，嫌手上的活儿轻松是吗？”
手上的活虽不累，可也不轻松。
几人讪笑着散了。
“世子怎么来了？”
春嬷嬷见到司马玉嘉，笑着过来见礼。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又是府里的老人，司马玉嘉对她也客气：“劳烦嬷嬷开门，放我进去。”
春嬷嬷诧异，怎的世子不是来说情的，这是要一起跪祠堂？
也好。
她也不多嘴，开了门便请司马玉嘉进去。
祠堂里天然就带着一股阴凉气，门打开时，透进来外头的日光，沈妍和青菱两人都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再看时，是司马玉嘉颀长的身影，踏着光而来。
“是世子！”青菱睁大眼睛，咧着嘴站起来。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刚才她还想着怎么通知世子来救姑娘呢。
沈妍跪在地上，本身就比司马玉嘉矮了好多，她只能抬起头看他。
他身后是正盛的日光，暖和的日光映射在他身上，好似覆了一层光华。
她有些懵住，睁圆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你....怎么来了？”
司马玉嘉在她身边跪下，侧头一本正经道：“咱们一起跪。”
沈妍眨了眨眼睛，愣愣看了他一会儿，才默默转回头。
他是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哪儿有人上赶着来罚跪的？
青菱咧嘴笑，悄悄溜到墙根，不打扰姑娘和世子夫人。
门外的春嬷嬷也忍不住抿嘴笑。
世子自小就讨人喜欢，长这么大，还从未被罚跪过祠堂，这次为了世子夫人，也是头一遭了。
她吩咐小丫鬟去取来软垫，亲手送了进来。
“世子，入秋了，地上凉，跪在垫子上吧。”
老夫人罚的跪，自然不会轻易就让他们回去，但不妨碍她私底下给两位主子行些方便。
“谢谢嬷嬷。”司马玉嘉温和道谢，却仍是跪在地上。
是不打算用垫子了。
春嬷嬷拿他没办法，只得叹息着出去，寻思着等一会儿就让小丫鬟回去报给老夫人。
老夫人疼世子，必然不会让他一直跪着。
门重新关上，屋里就剩下三人。青菱跑远了，正中的位置，就剩下沈妍和司马玉嘉。
身边有人跟她一起跪，沈妍反倒不自在了，僵着身子，想看又不敢看他。
他是司马家的独苗，老夫人和夫人宠得跟个宝似的，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也不知为何会允许他来跪祠堂。
是他良心发现了？还是想让她对徐宝儿好点儿？还是想让她帮他把乾月和春浅开脸放在屋里？
乾月和春浅，都说身上不适告假，好些日子没见着人影。
沈妍摇摇头，前边儿的猜想就算了，后边两个还有可能。
她低头在胡思乱想。
司马玉嘉见她一会蹙眉，一会偷眼打量他，忍不住唇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笑意：“累了便坐下歇息，祖宗不会怪罪的。若是怪，也会怪我。”
沈妍望了眼他的膝盖，寻思着他是不是使的苦肉计？
明明一旁放着软垫。
“地板上怪硬的，你怎么不用垫子呢？”
也不知他要跪到何时，这么跪下去，膝盖肯定青紫。
司马玉嘉却抿唇，唇角再次上扬。
她是在关心他罢？
他突然就不想换垫子了，挺直了身子：“我受得住，不碍事。”
沈妍瞧着，他竟像是高兴？
门外春嬷嬷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派小丫鬟回去问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知道司马玉嘉连垫子都不用，急得坐不住：“快让他起来！入秋了地上凉，没得跪出一身毛病来。”
小丫鬟答应一声“是”，不敢耽搁，小跑回来告诉春嬷嬷。
和春嬷嬷想的不差，进来笑着对地上的两人说：“老夫人说，入秋了地上凉，两位主子回去好好反省，日后不要再犯便罢。”
竟是松口放人了。
沈妍瞧了眼外头的天色，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吧？
果然有人疼就是不一样。
他要是不来，她只怕要跪到天黑。
“谢谢祖母，我们知道了。”
司马玉嘉道谢，起身过来欲扶起沈妍，沈妍却吃了一惊，就要逞强自己站起来。
可她跪得久，腿麻了，人不但起不来，还直楞楞扑向司马玉嘉。
两人离得近，司马玉嘉怕伤了她，便用自己的身子做肉垫，沈妍就结结实实摔在他身上。
“嘭”好大一声。
司马玉嘉忘了自己如今还是个肉垫，关切问她：“还好吗？”
沈妍头顶着他的胸口，他说话时胸腔震动，让她的希望破灭。
这是真的。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能有这么丢人的事！
她闭上眼睛装死。
实在不知到怎么面对他。
“嗯？伤哪里了？”司马玉嘉没等到她回应，以为真的摔了她，忙起身来。
“没有。”
沈妍让他抱了个敦实，拿帕子遮住脸。
太丢人了！
门是开着的，门外一群丫鬟，眼睛直楞楞往两人身上瞧。
祠堂这样严肃的地方，大家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忍不住都笑出声。
便是春嬷嬷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掩嘴笑。
笑过了担心两位主子害臊，忙吩咐小丫鬟去把两人扶起来。
“世子和世子夫人没摔着吧？”
那外头的笑声就好似在她耳边，沈妍不敢抬头。
司马玉嘉见她俏脸飞红，体贴地摆手：“没事，都出去吧。”
“是。”春嬷嬷笑着答应，吩咐小丫鬟们去院子里玩。
“我....先走了。今日多谢世子相助。”
沈妍低着头，还没等司马玉嘉说话，就夺门而出。
青菱在后头好不容易追上来：“姑娘，你跑什么？”
她也不知道，就觉得没脸见人。又笑自己活了两辈子，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