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石头在他俩的身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他们顺着坡滚着,威子及时护住了头。尽管有树枝的缓冲,他还是断了几根骨头,喉腔里喷出一小口腥血。枪在下滚的时候飞了出去。
“贺家寿!”威子咬牙切齿道。
贺家寿从威子身上爬起来。在草丛的时候他掰断拇指挣脱了手铐,现在,没了禁锢的贺家寿一拳重重地打在威子脸上,威子的视线被血染红。威子忍住痛,将身上的人踹翻,还没撑起来站稳,贺家寿又扑上来用手铐链子勒住威子的脖子,挂在他的背上,利用体重往下勒,威子被勒得青筋暴起。
上面的人架起枪,看不见下面的动静。
“开枪,开枪啊!”
“不行!威哥也在下面!”
威子憋着气,猛地弯腰将贺家寿摔在地上。贺家寿被摔得头晕眼花,论体格,他拼不过年轻体壮的威子。但他握住手边的石头,用石块尖锐的棱角对准威子的脚,砸得血肉模糊。威子闷哼一声,半倒下去。贺家寿又对着他的太阳穴。
石块砸了下去——
石块停在威子的手心里,血顺着小臂往下流。
满脸是血的威子简直像是个罗刹,他低吼着,将贺家寿摁在地上,双手死掐住贺家寿的脖子。
“来啊哈哈哈,杀了我,你敢吗?”贺家寿眼球血红,他凸着眼睛,边咳边咧开嘴笑,牙齿间渗着血。
“贺家寿,你该死,你该死!”
威子的眼泪和血混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右手掌心伤口的血糊满了贺家寿的脖子,从指缝里渗出来。
贺家寿的双脚乱蹬,喉腔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
几束光打过来,照亮贺家寿青紫的脸。
“威子!”
他好像听见了队长的声音。
“威子!住手!不能杀他!”是队长!队长的声音越来越近。
威子恍若没听见一样,掐着脖子的手因为用力而发抖。
“刘威!我命令你住手!你是个警察!”
贺家寿以为要被掐死了,脖子上的手却慢慢收了力。又湿又黏的液体淌了他满脸,不知道是鼻涕眼泪还是流出来的血。
身边已经被警察围住了,枪口都对准了他。
贺家寿听见刘威在他耳边小声哽咽。
“他才十九岁啊。”
贺家寿没有听明白,他看向刘威,刘威却已经抬起身子面向了队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刘威被队友架起来,随后贺家寿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贺家寿阴狠地盯着这个本该在丛林对面的人。
“报告队长,目标地已经被火烧毁,没有发现生存者。”
之前打头阵的小战士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队长抿了下嘴,看着躺在地上狼狈的贺家寿,拨通指挥部。
“报告,目标人物贺家寿已逮捕。”
“所以是这群毒枭们狗咬狗,让咱们捡了个漏子?”
车内,刚从丛林里回来的战士们拧开水壶,干了个杯。
“我还以为有好一场恶战呢。”
“这也不轻松,我们和队长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跟在你们周围护着。这些毒枭鬼得很,尤其他们又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指不定哪里就窝着几个。这一次只能说算咱走运,竟然真的就只有贺家寿一个人。”
“可还是没防住姓贺的太狡猾了,让威子也受了伤。”
“威子的亲弟弟刚死在他手上,威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小战士透过车窗看到护航的两架米—35直升机。
“真威风啊。”
“那是,专门配的重装车队来押解贺家寿。盯着贺家寿人头的人多了。咱得护好这家伙。”
蜿蜒的山道看不见其他的车,指挥部制定了缜密的计划,选择最隐蔽的路线来秘密押解贺家寿。
“等这个任务完成,我应该可以休一个小长假,我好久没回家了,不知道我儿子还认不认识他老子了。”旁边的大叔笑着说,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家人迎接他,他与妻儿团聚其乐融融的场面。
小战士也跟着笑,他看着窗外闪过去的树影,突然,他的笑容在脸上戛然而止。
“这个任务只有我们执行,对吧?”
“绝对机密。除了接头的人,谁都不知道。”
“那么……”小战士指着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装甲车。“那是哪部分的?”
显然,那不属于他们的车队。
“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在天空中绽开巨大的火团,将整个夜空照得通亮。
直升机在空中爆炸。随即另一架也被击落。
战士们的瞳孔紧缩,拿起装备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快,换G路线。”
火力将后面装甲车的攻击压制住了。车队加快速度绕到另一条路,利用山体遮掩行踪。
下一秒,前面的路就被炸塌。
车队停下。车内的众人握紧手里的武器。他们的后背被汗水濡湿了。
此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山谷,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冒出人影。
“兄弟们,”大叔艰难地挤出一个笑。“上吧。”
“干完这场,好回家团聚啊。”
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
小战士觉得头晕,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没死。
穿着军装的人走到他面前。
他弹起身,伸手拽住那人的衣服。“贺家寿呢?贺家寿在哪里!”
“你放心,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已经和你们的指挥部联系过。贺家寿现在暂押在我们军营,有重兵看守。”那人将他摁回在床上,他刚包好的伤口因为刚刚的动作又裂开了,嘴唇苍白无血色。
“我们是附近军营的人,收到信号过来支援你们。可惜来晚了,让那些袭击你们的人逃走了。”
小战士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细小蚊虫绕着灯打转。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就如噩梦一般。他不愿再去回想那时发生的一切,铺天盖地的子弹。像砧板上待宰的鱼一样的绝望。他看见战友的身体被炮弹炸成碎片,看见子弹打穿大叔的头盔,看见温热的血肉溅了自己满身,怎样也擦不掉。
半晌,他闭眼,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润湿了枕头。
“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说。
“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