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些黑色灰烬早就被倒进了垃圾桶,不过詹天涯和党向国依旧去垃圾桶那里勘查,也找到了附近垃圾站的工作人员。虽然也看到了一些黑色灰烬,但无法保证那些就是从医院内送出来的,因为相隔了好几天,垃圾已经被清理过好几次了。
詹天涯站在垃圾站前皱眉看着,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种推测,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产生出可怕的结果。
党向国问:“天涯,你有什么看法?”
詹天涯摇头:“没有看法,只有猜测,而且全都是不好的猜测。”说罢,詹天涯又道,“你之前说墨敬梓的死有蹊跷,还没说完呢。”
党向国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二号年良的行为从心理痕迹上分析,都是以年良为基础来进行的,做的都是年良原本会去做但又没做的事情。比如说那三件悬赏的案子,还有博国维的死。站在这个基础上,无论是年良还是二号年良都没有杀死墨敬梓的动机和理由。”
詹天涯赞同:“博国维杀害婉月应该是独自作案,墨敬梓和独孤思成并未参与,没有参与的前提下,年良也好,二号年良也罢没有理由杀他,不能仅仅因为这两人隐瞒不报而动手。”
党向国继续分析:“我检查过尸体,从表面上来看,博国维的死因和墨敬梓是一样的,都是被掐死后又掐断了脖子,但是,博国维是被人用右手直接掐断的脖子,而墨敬梓是被人用双手掐断的,这两者区别非常大。”
冥耳三起悬赏案只有最后一起案件是8424勘查过现场的,从现场来看,凶手从容不迫杀死了12个人,汽车上那人的脖子被掐断是用的左手,而被杀死的博国维是用的右手,说明此人左右手都惯用,但是被杀的墨敬梓却是被双手掐死掐断的,无论是从心理层面还是凶手行为上都存在问题。
党向国抬手模仿凶手的动作:“凶手的力量足以让他可以直接掐断死者的脖子,将其杀死,但是他没有,他先是让人窒息,然后再掐断脖子,这种做法可以让他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他会直视被害者的双眼,享受被害者窒息过程产生的痛苦神情,待对方死后再将人脖子掐断,他用单手也是在展现自己的力量,同时蔑视对方。”
詹天涯点头:“就像一个强者说,我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打败某人是一个道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党向国又伸出双手,“你看,如果用双手呢,凶手的心理和行为就改变了,这不符合逻辑。凶手的心理是很傲慢的,你应该理解吧?”
党向国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他能看出来,詹天涯和年良的心理活动实际是一样的,内心都是很高傲的。所以,党向国这么一说,詹天涯就立即明白了,凶手绝对不是二号年良,而是另有他人。
詹天涯驻足问:“那会不会是徐南星呢?”
党向国思索了一会儿道:“如果是徐南星,那么他的理由是什么?至今为止,徐南星杀害的人都不是掐死,他模仿作案也没有意义,平白无故去诬陷年良吗?”
詹天涯看向远方:“那会是谁呢?”
夏侯返回住处,发现夕凌已经离开之后,便想到应该是年良带走的,而如今年良不可能再找地方藏起夕凌,只能带到琳琅餐馆去,便去餐馆询问,顺便寻找年良。可到达餐馆后才得知,夕凌虽然被送来了,但是年良却又离开了。
夏侯当然无法得知年良去哪儿了,但又不敢离开,只得在餐馆内等待着。而在后院的夕凌不仅难熬,而且还要面对墨敬梓、博国维妻子的怒骂,在两个女人眼中,害她们成为寡妇的人就是年良,而年良又是夕凌的儿子,她们没办法拿年良怎样,但言语上是不会放过夕凌的。
夕凌自然是充耳不闻,心里只担心儿子年良,虽然坐在那一动不动,看似平静,但心里却慌乱得很。
呼景盛也能清楚听到院内的骂声还有故意摔东西的声音,可他不能说什么,他作为家里实际上的长者,怎么能和两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计较呢?所以,他也只能看着坐在那里的夕凌,心里祈祷着年良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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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墨敬梓死了,但是岳忘机依旧拿走了墨敬梓满仓库的货物,因为墨敬梓已经将仓库的地址和钥匙都给了他。最重要的是,墨敬梓先前担心被人发现这些东西,所以,并未找人看守。
工人有序的将货物搬上五辆卡车,岳忘机则站在旁边看着。他当然知道墨敬梓已经遇害的消息,对于他而言,这就等于是墨敬梓留下的遗产,不光彩的遗产而已,不可能登记在册,也不可能有人调查。不过,岳忘机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本古书,还有墨敬梓拓印下来的武器制造图纸。
当然,他更想得到的是如今在年良手中的那个青花罐,只不过他现在贸然去找年良非常不妥,容易被牵扯进麻烦当中,所以,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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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年良两次从布后街135号跟前经过,大门一直紧闭,门外没带锁,那就说明屋内有人,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所以,他今晚进院偷取蜈蚣琥珀也得留心,万一惊动了对方,事情就麻烦了。
同时,年良也一直在思考到底酷似自己的人是谁?因为年良对观察室那段记忆很模糊,但是潜意识里又感觉说出来会惹上麻烦,所以,他没有告诉夏侯,只是一直在脑海深处寻找着那段记忆。另外就是墨敬梓的死是谁干的?也是那个酷似自己的人吗?那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行为举止和自己如此的相似。
等到深夜,年良这才爬上屋顶观察着布后街135号,只见右侧书房的灯始终是亮着的,而且院子角落还摆着一个火盆,火盆旁边有烧剩下的香烛以及纸钱灰烬,看起来这院子的主人应该是祭拜过亡者,亦或者家中刚有人去世。
等到凌晨,书房门才打开,一个老人从书房内走出来,来到院内站定,看着那堆烧剩下的灰烬,上前站在那低声说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年良听不清楚,不过在老人进了堂屋之后,年良赶紧落地进入院内,立即前往书房。书房的门是弹子锁,对年良而言要打开这种锁轻而易举。
年良开锁进屋后,虽然没有光线,但屋外依旧有微光,微光照射进来可以清楚看到屋内摆着三个鱼缸。同时,年良还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的那块蜈蚣琥珀,因为鱼缸反衬屋外光线的原因,导致书房内并不暗,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年良就拿到了蜈蚣琥珀,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瞟到了书桌上的一个相框。他想起了什么,立即走到相框跟前拿起来,然后发现相框中是一张全家合影,中间的男子竟然是王友忠,而右侧的老人正是屋主。
年良四下看着,然后拿起桌上的私章,私章上面刻着“王国平印”几个字,也就是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王友忠的父亲王国平。
年良愣住了,难道说徐南星杀死王友忠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块蜈蚣琥珀?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以他的身手,要偷走这块琥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就在此时,年良听到书房的门开了,他立即转身,看着披着衣服杵着拐杖的王国平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年良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为何王国平能知道自己进来了,因为他的手脚很轻,轻到这个老人绝对不会察觉。王国平绝对不是偶然返回发现自己的,如果是偶然王国平在进屋后就会顺手开灯,发现自己也会非常吃惊,但是他没有,反而很镇定。
年良站在那道:“王老先生,抱歉。”
王国平很淡定:“你知道我是谁,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我不为难你。”
年良举着蜈蚣琥珀道:“王老先生,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是在犯法,但是,我必须拿这件东西去换我儿子。”
王国平冷笑:“换儿子?这次用苦肉计了?”
这次?年良意识到了什么:“王老先生,我猜应该是有其他人找过你,那个人是不是叫徐南星?”
徐南星三个字出口后,王国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年良,年良则在思考怎么脱身,他当然不想伤害这位老人。不过,年良并未发现,在他右后侧鱼缸中的水竟然活了,变成一条条透明的小蛇顺着鱼缸爬了出来,并逐渐朝着年良靠拢。
年良拿着蜈蚣琥珀走向王国平:“王老先生,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受人所迫才来偷这件东西的,您放心,不管这是什么,我都不会让那个人得逞,在我救出儿子之后,我会完璧归赵。”
王国平依旧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只是站在那。
年良并未意识到那些水蛇已经顺着自己的衣服爬了上来,已经爬到了自己脖颈的位置,就在他准备硬闯出去的那一刻,几条水蛇朝着他的鼻孔里钻去,等年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水蛇钻进鼻孔的那一刻,年良的感觉就如同是呛水了一样,连连咳嗽,等嘴巴张开的时候,在旁边等候的其它水蛇也趁机钻了进去。同时,早已等候在周围的水蛇一拥而上,包裹在年良的身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泡。被包裹在水泡中的年良无论怎样挣扎都没办法从其中逃离,就像是沉入水底无法上浮一样。
王国平看着年良在巨大的水泡中挣扎着,然后抬手要去关门,就在此时,一个人从屋顶跳下来,直接站在王国平跟前,王国平刹那间感觉到无比的恍惚,就在他发愣之际,那人已经冲向水泡的位置,将手伸进去抓着年良的胳膊然后将其拽了出来。被拽出水泡的年良因为呛了水还在咳嗽,跪在那不断呕吐着,那人拍了拍年良的后背道:“快跟我走!”
话毕,那人拽着年良逃出院子,等王国平再回过神来,除了还悬浮在那里的水泡之外,年良和前来救他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国平皱眉看着四下,看了一眼那水泡,水泡立即分解变成水蛇的模样又各自游回原本的鱼缸之中。
神秘人将年良带到距离布后街135号不远的另外一个院落后,来到旁边的小屋子中,顺手将旁边的一条毛巾递了过去。年良已经缓过神来,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后吃了一惊,因为眼前这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可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杀意。也是因为如此,年良没有立即动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问:“徐南星?还是说应该叫韩文海?”
神秘人迟疑了一会儿道:“叫我徐南星吧,抱歉,以你的模样示人。”
年良上下打量着徐南星:“你竟然会易容术,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我儿子在哪儿?”
徐南星下意识看着年良手中的蜈蚣琥珀,虽然年良先前被那水泡困住,但始终没有松开那蜈蚣琥珀,被救出来至今都是死死抱住的。只是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年良就发现了几个问题,首先就是王国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他竟然会控制水,而且控制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异咒之类的东西,所以,那绝对不是某种异术,既然不是异术,就肯定是特殊的能力。还有这个蜈蚣琥珀大概是个借口,因为就算在水泡中的年良死死抓着蜈蚣琥珀,可他依旧因为呛水和快要窒息的缘故敌不过在外面的徐南星,徐南星如果单纯只是想要得到这件东西,大可直接拿着就走,但他没有,他却救走了年良。最后就是徐南星的行为动机,在鹤城的时候,徐南星就想拉年良入伙,虽然现在利用了年良,可行为举止看起来还是倾向于要与年良合作。
徐南星看着年良道:“你儿子没事,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我还要说明一点,蓉城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中,只有田重远是被我失手杀死的,王友忠和陈亮都不是我杀的。”
年良皱眉:“不是你杀的?那是谁?”
徐南星冷冷道:“你那么聪明,还想不明白吗?”
年良稍微思索了下:“你不会想告诉我,王友忠和陈亮都是王国平杀的吧?”
徐南星道:“为什么不是呢?”
年良想起了在鹤城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他杀死自己儿子的动机是什么?”
徐南星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扔给年良:“先把衣服换了。如果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不愿意,大可抓我去见官,不过,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
说罢,徐南星转过身去,年良则开始更换衣服,同时徐南星开始讲述,徐南星的讲述竟然是从猎骨人早年在滇省山脉中发现三尸虫开始的,又讲到了三尸虫是如何被人偷走,又如何被找回来的,然后就是被分批藏匿。大体上所说的与年良从冥耳那得到的资料没有太大的出入。之后又讲到了徐家的故事,不管是徐志远,还是徐远堂亦或者他们的后代徐清和,也就是徐南星的父亲,那一段经历也与假徐南星也就是连文涛所说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就是徐南星小时候的经历,这一段经历才是最重要的。
徐南星道:“我猜,你所听到的往事,应该都是我姐姐讲给赵磨叽,赵磨叽再告诉给连文涛,连文涛再复述给你的。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小时候并不是走丢了,而是被我母亲孙巧凤给遗弃了。”
年良一怔:“遗弃?”
徐南星侧目看着年良已经换好衣服,这才转过身来:“对,遗弃。”
这句话说完,徐南星的面容突然间改变了,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根本就不是韩文海身份证上的照片。他的突然间改变,让年良无比的诧异,就算是易容术也无法做到在顷刻间改变容貌。
年良忍不住指着徐南星:“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南星道:“眼睛,我的眼睛可以让你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
年良顿时明白了:“难怪赵磨叽会死得那么奇怪,你这不是等于也证明了王友忠就是你杀的吗?”
徐南星冷笑道:“这么快就下定义了?我虽然被我母亲遗弃了,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找回我父亲,小时候我就坚定的认为,我父亲还活着,还在古墓里等着我去救他,逐渐长大后我清楚的知道,如果当年我母亲无法救出我的父亲,我父亲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年良问:“你母亲为什么要遗弃你?”
徐南星道:“因为我那种病,实际上那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因为当年的医学不发达,而我母亲遗弃我的理由只是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说完,徐南星苦笑道,“这就是原因,恐怕谁也想不到吧?因为我是个累赘,她不愿意带着一个累赘继续生活,而且,她非常后悔嫁给我父亲,她宁愿当年死在那口棺材里。”
是的,年良将某些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孙巧凤遗弃徐南星的理由,就是因为这孩子有病,有治不好的绝症会拖累她,她跟着徐清和已经担惊受怕很多年,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她只想当一个普通人,而且她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因为遇到了不普通的徐清和才有了那段不普通的经历。
不,不是经历,而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