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涯和党向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夏侯等在那里,而且正在大口大口喝水,看着他满头的汗水可以判断出,他是从某处一口气跑过来的。
党向国立即上前问:“出什么事了?”
夏侯马上将年晗被带走期间发生的怪事告知。
詹天涯和党向国听完很疑惑,因为夏侯说的太急,前后逻辑不清楚,而且还断断续续的。詹天涯只得让他缓缓再慢慢说一遍,夏侯说完后道:“我怀疑带走年晗的人不是年良。”
詹天涯问:“理由?”
夏侯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人比年良个子稍微高一些。”
党向国则问:“你刚才说,年良从你身边走过的时候,你感觉很恍惚?”
夏侯道:“没错,当时我和年良的妈妈都感觉恍惚,突然间走神,当我们回过神来,年晗就不见了,那个人也不见了。”
党向国看向詹天涯:“天涯,这个人像是徐南星。”
夏侯明显没回过神来:“啊?徐南星?怎么会呢?”
詹天涯解释道:“夏侯,你记得赵磨叽的死亡现场吗?你把你刚才的经历换成赵磨叽,你就明白了。”
夏侯立即反应过来:“对!如果我是赵磨叽,我走神的那一刻,什么也不知道,手中的刀就会被夺下来,然后被对方轻而易举杀死。”
詹天涯问:“夏侯,你注意时间了吗?”
夏侯反问:“什么意思?”
詹天涯道:“你从所谓的年良回来你开始恍惚,到回过神来,这中间过了多久?”
夏侯摇头:“我没算过时间。”
詹天涯似乎明白了:“应该就是徐南星,这就是他的能力,他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意识,进入类似走神的状态,而在这段时间内他做什么都行,这样就可以解释赵磨叽和王友忠的死。”
夏侯着急:“关键是,现在怎么找到年晗呀?我怎么跟年良交代!”
詹天涯和党向国沉默了,如今看来,徐南星真的会易容,要抓住一个会易容的人非常难,最重要的是,他带走年晗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取走年晗的肾脏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目的?
詹天涯只得立即对蓉城各辖区的执法机构发布了年晗的照片,动员所有人力开始寻找,如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
◆
年良回到琳琅餐馆才知道墨敬梓遇害的消息,呼景盛虽然没有质问他,但是年良还是坦白告诉呼景盛,博国维的确是被他打残的,原因则是因为博国维就是杀害婉月的凶手,但他没有杀死博国维和墨敬梓。
呼景盛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年良也不激动,反而很平静:“呼老板,我打残博国维是为了给死去的婉月一个交代。我现在不伤心,也不难过,没有任何情绪。在这个前提下,我更不可能杀他,我原本想的是,先解决徐南星的事情,然后再处理他们三个,紧接着我去自首。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
呼景盛问:“你觉得那个人是谁?会不会是徐南星?”
年良摇头:“徐南星做事有明确目标,婉月死的时候,我想过,如果是徐南星,那他为何要那么做?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所以,我第一个排除了徐南星。博国维和墨敬梓的死也是一样,他们两人和徐南星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任何关系,徐南星没有必要杀他们惹麻烦上身。”
刚说到这的时候,堂屋外有人敲门,八剑之首的掩日在门外道:“呼老板,有急事。”
呼景盛只得道:“你进来吧。”
掩日进门,看着年良略微迟疑,然后将派出所派发的单子递过去:“良哥,你看。”
年良接过来一眼就看到是年晗的照片,他立即意识到出事了,拔腿就冲出去,直接往家跑去。呼景盛看着那单子也是脸色大变,立即对掩日说:“你赶紧和断水跟上去帮帮忙。”
掩日欲走,又被呼景盛叫住:“你们不要太……”
掩日立即道:“呼老板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呼景盛担心自己派人跟上去会适得其反,所以又不想两人太接近。
年良赶回家中,询问母亲夕凌之后,正准备离开去找詹天涯,谁知道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后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看到年良的时候明显很疑惑,但还是开口问:“请问你是年良吗?”
年良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拿出一封信来:“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年良拿过信之后又问:“什么人?什么时候给你的?”
少年却是一脸的疑惑:“你刚才在街上给我的,让我来这里给年良,你怎么回事呀?”
年良知道询问少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立即拆开信看着。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让年良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单独去顺城街某民居内。
年良看到顺城街的时候,无比疑惑,因为顺城街就是冥耳所提到的那三起命案中第一起的发生地,当时被杀的8个人就在那个民居内,现在这人让自己去那里是什么意思?这个人到底是谁?年良混乱了。因为按照夕凌的说法,年良也意识到,掳走年晗的人不是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是徐南星,但是徐南星又怎么会去那个人犯案的地点见自己呢?难道说,那个人就是徐南星?
年良为了母亲夕凌的安全,立即将夕凌送到了琳琅餐馆,拜托呼景盛保护。实际上,在年良离开,掩日和断水跟上的时候,年良就明白,呼景盛餐馆里那八个人绝非一般人,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没有将母亲送到詹天涯等人处,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不愿意给他们带去麻烦。
临行前,呼景盛问:“要不要我派人帮你?”
年良迟疑了下,但还是拒绝了,他不想呼老板的人出现意外。
年良马不停蹄赶到顺城街那间民居后,发现民居内被清理得非常干净,也没有人入住,看样子这里出事后冥耳就动用了一切力量将这里重新打扫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对冥耳而言,清理现场也是他们的专业。
年良站在院子中,看着院内前方和左右三间紧闭房门的屋子,并不知道那个人藏在何处,但感觉上这里并没有人。等了几分钟后,他径直走向正对面的房间发现门上了锁,唯独右侧屋子的门锁是被人撬开并且放在地上的,所以,他直接推门而入。
右侧屋内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只袜子,年良认识那只袜子是年晗的,因为袜子上那个补丁是婉月亲手缝上的。
怎么会只有一只袜子?这是什么意思?年良正在疑惑的时候,屋内突然间响起电话铃声,他立即看向角落,然后从角落的柜子后方发现了一部电话。
年良拿起话筒来,然后就听到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年良,我是徐南星。”
年良淡定的问:“你为什么要掳走我儿子?我们之间无冤无仇。”
电话那头的徐南星道:“在鹤城的时候,我曾经邀请你帮忙,但是被你拒绝了,所以,我只能独自行事,但是我一个人的能力不够,加上8424又追踪过来,我再按照计划做下去迟早会被抓。不过,中间发生了很多意外,这些意外原本我是可以利用的,但是我没有,之所以没有的原因是,你发现了杀害你妻子的人不是我,这一点我很欣慰,我开始还很担心,你会上当,结果你没有,所以,我就决定等你报仇之后再找你,给足你时间。”
年良道:“别说那么多废话,放了我儿子。”
徐南星道:“你放心,你儿子很安全,而且我还会治好他。”
年良道:“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儿子的病不是病。”
徐南星道:“是吗?看样子你也发现了,那的确不算是病,不过,以你的能力也治不好,不如我们交换吧,你帮我做事,我也帮你做事。”
年良问:“这么说,冥耳那三起惨案是你干的?博国维和墨敬梓也是你杀的?”
徐南星轻笑了下道:“看样子有些事你还是没明白。我不会陷害你,因为我需要你帮忙。”
年良问:“帮什么忙?”
徐南星道:“帮我偷一件东西。”
年良深吸一口气:“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
“布后街135号,独门独户,”徐南星平静地说,“进院后也是右侧的房间,是书房,书房的书架上有一个里面有蜈蚣的琥珀,你把那个东西偷来。”
年良爽快道:“我偷来怎么给你?”
徐南星道:“你偷来后再回到这里,我会打电话告诉你,今晚行动,得手后回到这里来等电话。”
徐南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年良喂了半天,原本他想确认一下年晗的安全,现在看来是毫无办法了。虽然说他想过要不要找8424帮忙,查一查先前来电的位置,不过,徐南星应该不会傻到在藏身处打电话吧,而这间屋子的电话很明显是徐南星安装了一个交换机,估计连号码都没有,走的是电话局的临时线路。
年良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了解布后街135号住的是什么人,他反而对琥珀很感兴趣,特别是徐南星说琥珀里有一只蜈蚣,这让年良立即想到了三尸虫。他猜想那条蜈蚣与三尸虫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
詹天涯看着办公室内的那些照片陷入了思想停滞状态,他实际上已经彻底混乱了,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一团乱麻,他根本理不清楚头绪。
党向国则坐在那,做着他的老本行,也就是分析凶手的心理,可是,就连徐南星的心理他都分析不出来,要知道徐南星并未在现场留下有用的心理痕迹。
最着急的当属夏侯,夏侯之所以着急的主要原因是,年晗是在他手里丢的。他向年良一再保证过,只要他在,夕凌和年晗就会没事,结果,他食言了。夏侯与詹天涯、党向国一起搭档工作数年,也知道两人的工作习惯,虽然夏侯本身的破案能力也远超当年,不过他依靠的是经验,而不是头脑。他很清楚从头脑这个角度,他是永远追不上詹天涯的。
詹天涯见夏侯那副模样,只得道:“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在地图上把所有案件的地方标记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理上的联系。”
夏侯虽然知道那是詹天涯故意给自己找的事情,但还是照做了,毕竟他现在需要专注某件事,否则他会因为愧疚而疯掉的。
党向国看着詹天涯问:“天涯,蓉城的这些案子,到底有几个凶手?”
詹天涯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就现在来看,应该是三个,第一个是徐南星,第二个是二号年良,第三个是博国维,你怎么看?”
党向国道:“从手法上来看,我反而觉得凶手不止三个。”
詹天涯有些诧异,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怎么说?”
党向国起身道:“按照时间顺序来算,第一个死者是田重远,第二个是连莲,第三个是赵磨叽,第四个是王友忠,第五个是陈亮。这五人是徐南星杀的,但是,这五个人中除了赵磨叽之外,其余四个人被杀的理由我们至今不知道,从心理层面来分析,徐南星要不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要不就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徐南星杀害田重远的理由完全找不到,因为他如果杀田重远,自然也应该杀死田重远的挚友耙耳朵,但是耙耳朵却没事。王友忠和陈亮的死就更不知道原因了,只知道王友忠和陈亮之间存在联系,但这种联系如果是因为他们知道徐南星的存在,那么当初被骗买假画的瘦眼镜又为何还活着?
这就是为什么党向国无法分析其心理痕迹的原因。
“接下来是婉月,婉月是被博国维杀害的,博国维杀人的理由不需要研究,就是为了泄愤,”党向国看着墙壁上婉月的照片,“博国维这种懦夫,不敢对年良下手,所以,只能对年良的妻子下手,这种心理痕迹都不需要分析,很多杀人犯都是这样。”
詹天涯走了几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这三处地方是冥耳悬赏的那三起命案地点,第一起八人,其中一个还是冥耳门徒,第二起五人,第三起十二人。这些都属于大案要案,加起来一共死了二十五人,还有之后被杀的博国维以及墨敬梓,就是二十七人,这些人都是被酷似年良的人杀死的,我们姑且叫这个人二号年良吧。”
之前遇害的六个人加如今算出来的二十七人,这个系列案件的死亡人数已高达三十三人,这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已经是8424从特一师更名以来所遇到的最复杂、死亡人数最多的案件,上级已经下达了指示,限期破案。
党向国指着墨敬梓的照片道:“我觉得墨敬梓的死有蹊跷,不像是二号年良干的。”
詹天涯问:“为什么?”
党向国道:“首先我们来分析二号年良为何要做那些事,从表面上来看,他做的这些事就像是年良自己应该去做的。”
詹天涯微微点头:“你继续说。”
党向国道:“年良的个性我们都清楚,很正义,而且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他毕竟也是人,是人在遭遇如此大的挫折后也是需要发泄的,所以,年良发泄的方式是将博国维打成了废人,但是并没有杀死他,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年良的情绪控制和一般人不一样。”
的确,如果是一般人,具有年良那种力量,博国维早就死了,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党向国又道:“和冥耳分舵舵主的交谈中得知,年良曾经找过他要悬赏,换句话说,他还是想发泄,只不过他需要合情合理的发泄,至少需要在异道层面说得通,所以,他要去执行悬赏任务,但是,在他动手之前,二号年良先他一步去做了,也就是冥耳说的那三起案子,前后一共杀了二十五个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才是我们需要搞清楚的事情。”
夏侯疑惑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年良做这件事?奇怪了。”
詹天涯分析道:“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年良自己?”
詹天涯的话提醒了夏侯,夏侯想起离开医院前那名医生说的事情,便立即道:“我陪年良带着年晗出院的时候,有个医生说年良为什么在观察室内弄了一堆沥青,年良却掏出钱让医生当清洁费,也不让我多问,我当时也没多想。”
詹天涯马上道:“走!去医院!也许这是个关键线索!”
三人赶到医院,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晚负责年良的医生。按照医生的说法,当时年良离开观察室后,他进去拿放在那里的病历单,发现了床下有一堆像是沥青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冒着热气,他吓了一跳,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年良、党向国和夏侯都走了,只能作罢。
党向国回忆道:“对,当时我和夏侯怕年良出事,所以,就跟着年良离开了。”
詹天涯问医生:“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医生道:“这都好多天了,当时就让保洁员弄走了。”
詹天涯等人立即去找到当时收拾的保洁员,保洁员提起这件事来就生气,因为那东西实在太难收拾了,最重要的是,保洁员也不理解那玩意儿是怎么在床底下的。按照保洁员的说法,那东西肯定不是呕吐物也不是排泄物,那么大一堆东西,就算是人要带进医院都很麻烦。
詹天涯问:“麻烦您仔细描述下那堆东西。”
保洁员拿起自己的扫把:“长度和扫把差不多,很大一团,黑漆漆的,看着像沥青,可打扫的时候发现全部是黑色的灰,就好像什么东西燃烧之后留下来的,扫过去稍微用力弄得到处都是,我只能想办法洒上水,然后铲起来。”
夏侯又问:“您把那些东西倒在哪儿了?”
保洁员道:“当然是垃圾桶啊,你们要去找啊?找不到了,早就运走了。”
詹天涯三人原本都认为那是黑色物质,但黑色物质是液体,可那东西虽然也是黑色的,不过却是灰烬,完全是两种东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黑色灰烬肯定与年良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必须询问年良。要知道,从时间上来算,后来发生的所有怪事都发生在那堆黑色灰烬出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