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成凯将唐尘领到关押荒木安庆的窑洞内,将荒木安庆、王景辉、西海一郎三人潜入昆市的行动复述了一遍,但并没有将荒木生贺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年成凯对唐尘的信任还是有限度的。
唐尘听完无比震惊,总算是找到了源头了。不过,唐尘却是一脸的悲伤:“晚了,现在抓着他,也不一定能知道那个汉奸还有倭寇在什么地方。从这家伙的口供来看,那个西海一郎是把其他两个当做是炮灰了,就是送来牺牲的,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西海一郎要牺牲一个自己人呢?”
当然与荒木家族有关,年成凯心里是这么推测的,但是他暂时不能说出来,所以,只是微微摇头表示也不知道。
唐尘随即道:“年先生,之后又发生了几起离奇的案子,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年成凯看了一眼其他人,目光这才回到唐尘身上:“你说可以帮助我摆脱通缉?其实,我是否被通缉,只是我猜测的,从我平安返回昆市来看,古物保管委员会那边应该还没有盯上我。”
唐尘马上道:“年先生,那是迟早的事情,我上次跟踪你们去南充,虽然没参加行动,但也知道,只有你们几个回来了,但李密和常松庆却没有回来,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追查到你身上是迟早的事儿。所以,不如趁此机会变成我的顾问,破了这些案子,让上面既往不咎,最重要的是保住各位的性命,也可以让池同书彻底脱离军统。”
年成凯知道唐尘说的有道理,只是,之后可以按照唐尘的计划行事吗?
年成凯问:“既然你坦诚,那我也就直言了,我这里有11个人,我要都保住他们,如果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你拿什么来做保呢?”
唐尘不假思索道:“我拿自己的性命做保证。”
唐尘说完,一旁的夕凌立即道:“说句得罪的话,您一条性命,我们这里可是11个人。”
唐尘思索半天又道:“还有件事,我必须得承认,我犯过一个大错,之前是我诬陷的呼景盛,是我害他家破人亡,但是我会想办法赎罪。”
年成凯闻言眉头紧锁,拳头捏紧,若不是因为唐尘主动来找,还是池同书同意的,他恐怕已经将唐尘当场打死。不过,他现在可以感觉得到唐尘是真的悔过了,而这种悔过也是从保证自身开始考虑的,不管怎样,也很难得。
唐尘见众人怒目相对,低头道:“我知道,我怎么赎罪也赎不回呼老板家人的性命,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相信。”
此时,毒探花走出来,拿出一个瓶子:“这面装着的是一种五花散,是慢性毒药,我自己调配的,每隔五天服一次解药,服三十次才可以化解,你如果愿意拿性命担保,就喝下去。我事先说好,如果你反悔,逼迫我交出解药,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唐尘看着毒探花手里的瓶子,迟疑了下,咽了口唾沫,还是拿过去一口喝了,然后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深呼吸道:“如果还有其他的要求,你们尽管提。”
年成凯微微点头道:“够了,就这样吧,我们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则到时候就是玉石俱焚。”
实际上,其他人都不愿意相信唐尘,完全是看在年成凯的面子上,因为年成凯一直以来所做的选择基本上都没有错。唐尘立即离开返回汇报并且准备,而年成凯则在做下一步的计划,那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换言之,他们这群人得分散开来。
年成凯安排道:“博延东和毒探花,你们两位保护我妻儿回川蜀地区,先暂住在蓉城,那里相对安全一些。”
夕凌立即道:“凯哥,我们一家三口刚相聚……”
年成凯抓着妻子的手:“夕凌,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万一出什么事,他们会拿你们娘俩的性命威胁我的。”
夕凌也知道的确如此,只得点头答应,然后转身离开去收拾东西了。
年成凯又对博延东说:“去了蓉城,你们去督院街找一家名叫‘尚宝’的当铺,当铺老板叫胡顺唐,你说我的名字,他自然会帮你们。”
博延东点头:“年先生,您自己要保重。”
年成凯又看向毒探花:“之前你给唐尘吃的不是毒药对吧?”
毒探花笑了:“我就知道骗不过你,那不是毒药,是补药,男人专吃的补药,我故意吓唬他的,也算试试他。”
年成凯点头:“我知道。其实你本性不坏。”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毒探花心里很是感动,眼泪都快出来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他本性不坏,也是因为年成凯,这才让毒探花发誓再也不害人了,就算用毒,那也是救人。
年成凯又看向唐七:“唐七,你愿意跟着我吗?”
唐七点头,只是点头,多余的话一句不说,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跟随年成凯。王志此时插嘴道:“我也跟着你,有些事,我必须搞清楚,还有,我也得带着这三个孩子报仇。”
年成凯安排完了之后,走出门外,却发现韩旭不见了,四下观察,不见踪迹,他以为韩旭自己去了高黎贡,心想有缘应该会再见到,但实际上韩旭只是藏在远处暗中观察着他们,因为韩旭的计划变了,他现在的目标是王志以及异变的那三名少年。
韩旭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变更完全改变了整个盘古组织的未来走向,直接导致了他原本计划的彻底崩盘。
◆
就在唐尘去见年成凯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了另外一件意外之事。
祁桐君冒险直接来到了军统昆市站,找到看门的特务,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拿出了军官证做证明,并且要求见昆市站的最高长官。
看门的特务非常诧异,因为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远征军的军官,他不敢怠慢,已经告知了王鹤,因为王鹤毕竟是站长,最高长官就是他。
王鹤让人将祁桐君叫了进来,客气招待,话里话外也算是审问了一遍,明确了他的身份后,又询问他为何会来这里?祁桐君为了让王鹤相信,只得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没错,他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在高黎贡的离奇经历。
王鹤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却想着这个祁桐君是不是个疯子!?他说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发生呢?不过王鹤没有马上反驳,而是先招待祁桐君住下,接着找人再次证实祁桐君的身份,同时,也派人去商务酒店调查是否有三个自称南洋回来的华裔商人入住,什么模样,什么时候住的,什么时候退房的。
同时,王鹤还叮嘱手下,不要将此事告知给唐尘,并且将祁桐君单独关押在地下室的秘密房间中。
祁桐君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快抓住那些人,避免城内百姓的伤亡,对他而言,自己的性命无关紧要,只是,他完全忘记了,国府内部这群人是多么的自私自利。
很快,王鹤手下的特务查清楚了,的确有三个所谓南洋回来的华裔商人,不过,这三个人在来的当天晚上就走了两个再没有回来,其中一个虽然回来了,但第二天就走了,至于去哪儿了,他们不知道。
这些消息基本上证实了祁桐君所说,同时,王鹤也派人悄悄包围了西海一郎所住的院子,打算调查清楚后直接抓人,到时候上刑审问签字画押一气呵成,自己的这个大功就算是立下了。
再说唐尘回来之后,立即用单独的电台与重庆的古物保管委员会联系,说明了情况,当然,也对李密等人去南充的行踪只字不提,只说要破获这些案子,必须要由年成凯出马,而且年成凯也愿意为国府效力。
在等委员会回电的时候,唐尘才发现站里忽然少了不少人,特别是行动队的,这些人原本是他指挥的,怎么人就不见了?追问之下才知道有行动,而且行动是保密的,连他都不能说,是王鹤亲自下的命令。
唐尘立即叫来行动队队长,队长却没来,因为去执行任务了,来的是副队长,副队长现在也是两难,要知道,他也搞不清楚未来谁做主,所以,说话间支支吾吾。
唐尘看着副队长道:“我知道,你怕得罪王站长,所以,你不担心会得罪我,行动队也是我负责的,我这个人呢又小心眼,这样吧,你别为难了,以后你这个副队长也别当了,我现在就去找王站长把你上次查呼景盛家贪那些东西的事情一并汇报了。”
唐尘作势起身要走,副队长立即慌了,就差没跪下了,虽然抄家顺手牵羊这件事军统人人都做,但是一旦被摆在明面上,那就是一个死字。
副队长立即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唐尘听到过西海一郎的名字,立即知道糟了。马上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直接奔了过去,就算要抓人,也是他抓,轮不到王鹤,要知道,王鹤的行动会导致他的计划全盘皆输。
只是,当唐尘赶到的时候,发现监视点内所有军统的特务全部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而且这些人连枪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当然,唐尘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王鹤的情报来源。
唐尘看着一屋子死人,从现场来判断,很多人都是在外围被杀后被凶手将尸体搬进来的,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死状和死因都与那些巡查完全一样。
唐尘知道,他距离抓到那个妖怪越来越近了,但也知道,那个倭寇肯定已经跑了。他也是有些后怕,如果此次行动是他来主持,人跑了,他就彻底完蛋了。
唐尘看着副队长,阴阳怪气说了句:“恭喜你,你现在是队长了。”
副队长低头一句话不敢说,不仅是因为被现场吓坏了,也因为他幸好是告诉给了唐尘,否则的话,责任追究下来,他也得跟着王鹤完蛋。
唐尘带着人去了西海一郎的院子,果然人跑了,而且收拾得很干净,走得还很从容。唐尘冷笑一声,下令把现场都看好了,然后立即回去直接告诉给了特派主任沈醒,沈醒闻言,直接致电给了戴老板说明情况。
戴笠听闻此事,直接下令把王鹤给抓了,由沈醒暂时接任站长一职。实际上沈醒当临时站长,也等于是唐尘做了站长。只不过,唐尘对站长的职位不感兴趣了,他反而想早点脱离军统,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是,他们俩谁也没有想到,多年后,沈醒真的当上了名正言顺的军统昆市站长,而且还在卢汉将军的胁迫下签字参与了滇省和平解放。
同时,重庆方面也正式回电,答应了唐尘的要求,聘用年成凯为古物保管委员会的高级顾问,这让唐尘松了口气,这一步总算是走顺利了,接下来,他就得想办法把池同书给捞出来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去证实一些事,那就是池同书当年离开军统,主要是受到了王鹤的迫害,也是迫不得已,不管怎样,至少先让池同书免予死罪。
不过,当唐尘和沈醒商量的时候,沈醒却提醒他不要越权。
唐尘疑惑:“越权?老师,我没越权呀。”
沈醒道:“现在戴老板正在气头上,你先查王鹤,顺带把这些事给查出来,不要直接说,明白了吗?否则目的性太强,再者,你千万不要拿古物保管委员会和军统对比,你可知道古物保管委员会的主任是谁?”
唐尘摇头:“不知道,也不敢打听。”
沈醒说了一个名字:“俞伟峰。”
唐尘听完脸色都变了,连声说:“难怪。”
唐尘为何脸色巨变,又为何说难怪?只因为俞伟峰当时任国府委员长的侍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