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晗实际上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要翻越山顶前往后山。因为半山腰明明就有一条可以前往后山的路,当初江若生葬礼的时候,年晗就听送葬队伍里的人说过,从那里可以前往后山,而且那些人所说的时候也并未提及后山有什么头七镇之类的怪异地方。正常情况下,如果那里存在头七镇这类的地方,本地肯定有很多传说,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会被人谣传夸张出一个离谱离奇的故事。
年晗和江安饶终于来到山顶后,看到了江若生的坟堆。下葬那日,虽然从棺材内发现的是死去的邪僧还有晕厥过去的江观南,但在执法部门进行现场勘查后,后来江观南还是将江若生的尸身葬在此处。当然,那时候江观南的目的依旧是为了江家的风水,做法不得不说是恶毒,也可以说是豪赌。要知道,如果这里的风水布局真的成立,那么江观南进行的就是一场豪赌,而赌注就是江家未来的命运。
当然了,对年良而言,他并不认为风水就能彻底影响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制止江观南这样去做,毕竟江家要将江若生葬在何处,那是他们的自由,年良管不了。
只是,当现在年晗走到那座坟堆前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江若生。江若生穿着下葬时那身最喜欢的西服站在那,而那双眼睛比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更大更恐怖,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窟窿一样。而那对窟窿此时并没有看到年晗,而是直直朝向江安饶。
年晗下意识看向江安饶,又看向不知道如何定义的江若生,他很奇怪,先前那些东西都没有注意江安饶,为何此时此刻江若生却是直视江安饶呢?难道是因为江安饶是将家人的原因?还是说这里的风水有问题?年晗对风水这些东西只是略微了解那么一点点,充其量算是入门而已。
江安饶知道年晗看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很冷漠,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恨意,问:“你看到江若生了?”
年晗点头,但是他很意外,江安饶竟然会直呼其名,而不是称江若生为二叔?似乎,江安饶对江若生带着恨意。
江安饶又问:“你可以和他说话吗?”
年晗实话实说:“他一直盯着你看,应该是盯着你吧,虽然他的眼睛只是两个窟窿而已。”
虽然年晗看似说的无比轻松,但他还是很害怕。
江安饶又问:“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可以和他对话!?”
年晗摇头,他不知道,可江安饶却是转身就走:“走吧,他应该留在这里,永世不能超生,永远在这里被雷劈。”
江安饶离开,江若生也缓慢跟上去,可他似乎无法离开坟堆的范围,跟着走了几步后便停下来,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代表双眼的窟窿变得更大了,就好像要将远去的江安饶吞噬一般。
年晗定了定神,赶紧追上江安饶问:“你和你二叔关系不好?但人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江安饶突然驻足看着年晗,“死了就能结束吗?不能。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他再死一万次!”
年晗愣住,他完全没想到江安饶会与二叔江若生有如此之大的矛盾,不,似乎不是矛盾,应该算是仇恨了。但是,为什么呢?年晗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江若生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按照执法部门的调查,以及江观南提出的一些线索,江若生应该是邪僧杀死的,而邪僧杀死江若生的目的,似乎与江家的风水有直接关系。假如这一切都只是谎言呢?如果说江若生是江安饶杀死的,而江观南之所以会做后续的安排,都是为了女儿呢?
因为江安饶先前的态度以及所说的话实在太明显不过了,也等于是给了年晗一条无比清晰的线索,就算是年晗再笨,脑子再不灵光,也应该清楚这当中肯定不对劲。
不过,年晗毕竟太年轻,他竟质问江安饶:“江若生是你杀的吧?”
江安饶闻言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光是这个反应就等于是确定了年晗的推测。
年晗下意识退后一步:“江若生真的是你杀的?”
江安饶冷冷道:“如果我说是呢?”
年晗愣住了,如果是,他应该怎么办?按照父亲的个性,肯定会将此事曝光,报案将江安饶交给执法部门处理。但是他心里却无比矛盾,虽然他知道那样做是正确的,可面对江安饶这个可能会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他会如何做?
年晗迟疑了许久,终于道:“我不去头七镇了。”
江安饶略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年晗看着江安饶:“我陪你去自首,你杀了人,应该负责。”
江安饶厉声道:“你知道江若生对你做了什么吗?”
年晗摇头:“不知道,从你的语气我大致可以判断出来肯定是特别不好的事情,而且不好这个词都无法来定义他所做的事情,虽然那也是你杀人的理由,即便你不得不杀他,但是你还是违法了。”
江安饶皱眉:“年晗,你这么正义凌然的谴责我,不觉得虚伪吗?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就竟然认为我所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年晗依旧摇头:“我知道,你所经历的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杀人就是不对的。”
江安饶靠近年晗,低声说了江若生的所作所为,年晗听完后双眼瞪大,双拳握紧,浑身都在颤抖,在江安饶说出原因后,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就是——该死!江若生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这种人必须死!
江安饶注视着已经快失去理智的年晗,问:“现在,你觉得他应该死吗?你觉得我杀了他是错的吗!?回答我!年晗!”
年晗抬眼看着向江若生的坟墓,他现在几乎恨不得将坟墓掘开,把江若生的尸体从其中挖出来鞭尸。就在他即将要回答的时候,年良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年晗!?年晗!你在哪儿?”
听到父亲的声音,年晗顿时恢复了平静,他下意识便回答:“爸,我在这,江若生的坟前。”
很快,拖着疲惫身躯的年良出现在年晗和江安饶的跟前。年良先是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江安饶,然后又问年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年晗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江安饶,反问父亲:“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呀,年良为什么会在这里?原因是,年良离开江家四处寻找年晗的时候,却在街头看到了黑暗年良,黑暗年良站在那一脸狞笑的看着他,然后转身边跑。年良下意识就去追黑暗年良,但追了一半他又想起自己是去找年晗的,所以驻足停下,但此时黑暗年良再次折返,竟然对他说:“跟着我,就可以找到年晗。”
年良心里虽然很矛盾,但他也清楚,即便那是黑暗面的自己,也不会对自己陷入危险的儿子年晗视而不见,所以,黑暗年良必定是帮助自己去找年晗的。
年良一路追随黑暗年良来到了南山坟山,直到快到山顶的时候黑暗年良才消失在黑暗之中,年良见状便是扯着嗓子叫喊儿子的名字。
年良并未直接解释给年晗和江安饶听,只是让年晗跟着自己回家。
年晗点头应许,看着江安饶道:“安饶,山上不安全,我们一起回去吧。”
江安饶却是冷漠的说:“我等下再回去,你们先走吧。”
年良道:“江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此处,我不放心,还是跟我回去吧。”
江安饶依旧冷漠:“我不走就是不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们俩只是我们家的工人而已。”
江安饶再次变化,让年晗都有些不适应,他觉得江安饶真的有精神病。所以,便与父亲扭头离开,而且,年晗也觉得,江安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就算这里存在那些东西,但那些东西没有实体,无法伤害到人。
等年良和年晗父子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江观南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慢慢走了出来,打着哈欠慢悠悠走向江安饶:“如果刚才年晗不由分说,要去挖了你二叔的坟,你应该会杀掉他吧。”
江安饶看向江观南:“对,不过他还是冷静下来了。如你之前所料一样,他果然劝我去自首了。”
江观南看向年良父子离去的方向:“我们要找的人,要不极善,要不极恶。年良应该就是那个极善的人,但他儿子和他不一样,并非完全极善。”
江安饶却道:“爸,刚才他看到那些东西了,而且,他们父子俩在送葬哪天就看到了。”
“那就对了,”江观南露出欣慰的笑容,“的确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江家等了几百年,终于算是等到了。”
江安饶依旧是一脸疑惑:“爸,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以前遇到一些真正身怀异术的人都自称从未见过那些东西,甚至坚定认为那些东西不存在,为何年良和年晗父子却能看见?难道只有他们天赋异禀?”
江观南摇头闭眼道:“不,因为瓯江小镇不一样,是这里的原因,而不是人的问题。”
江安饶问:“这么说,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些东西?”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很复杂,是也不是,”江观南说完后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是按照我所说的去激怒年晗的吧?”
江安饶微微点头:“对,我撒谎说我二叔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这小子脑子也够简单的。”
江观南笑道:“他不是脑子简单,而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自己喜欢的人曾经被人欺负过,难免愤怒,只不过,如今他的喜欢过于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