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成凯走近那一小块虵石,俯身捡起来,然后看着那颗巨大的八爪榕树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唐七呢?”
觑瞳淡淡道:“你很清楚唐七已经消失了,你手里的虵石就是证据。”
年成凯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觑瞳语气平静:“不是我杀了唐七,而是你吸收了他,你现在体内除了拥有圆部落的转生术之外,还有我的窥心术,你吞下唐七的那块小虵石,还可以获得一小部分傀儡术的能力,当然,我也把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远古异术都塞进了你体内,如今你虽然距离从前的凝神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至少在异道之中也是一个无敌的存在,你应该感谢我。”
年成凯喊道:“我不需要这些,你滚出来,快给我滚出来!”
觑瞳道:“我早就只剩下了意识,所以,严格来说,我始终就在你身边。”
话音刚落,原本那只撞向年成凯又倒地的黑色鹦鹉又重新拍打翅膀飞了起来,随后颜色也变得五彩斑斓,似乎鹦鹉已经脱离了黑暗,重新回归到了光明。
黑色鹦鹉,也就是觑瞳飞到榕树树枝上落定,看着年成凯道:“我既不是盘古,也不是混沌,我只是一个不可以忽视,但又不想其他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虽然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却无法改变自身的命运,不过,我始终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凝神,也就是我的父亲,虽然你只是他的化身,可我还是将凝神赋予我的一切交还给了他的化身。”
年成凯皱眉看着觑瞳:“你到底想做什么?”
觑瞳似乎心情很好:“我只是想从这棵树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我做到了,我可以自由翱翔了,我可以去继续寻找了。”
年成凯立即问:“你要寻找什么?”
原本要展翅飞翔的觑瞳收起翅膀:“我也不知道我要寻找什么,但是,你要记住,如果将来,你还有机会遇到我的其他兄弟姐妹,一定要小心,切记。”
觑瞳说完后飞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与此同时,那颗八爪榕树也开始枯萎,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颗枯树,后方那座建筑也好像瞬间经历了千万年时光磨砺一般。
年成凯看着手中那颗唐七的小虵石,最终还是没有吞下,而是小心翼翼揣好,然后赶紧返回昆市,至于下一步要怎么做,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当年成凯走进昆市,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后,他几乎要疯了,因为他只要和人保持一定距离,就可以听到那人心里的声音,就连他不想听都不行。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像疯子一样四下逃窜,找一个角落躲起来,可他不管怎么躲,都似乎能听到不同人的心声,那些心声在他脑袋中环绕着碰撞着,给他一种脑袋都要炸开的感觉。
最终,年成凯直接找了一口枯井跳进去,躲在其中决定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否则他真的会发疯。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觑瞳的痛苦,如果一个人天生如此,那根本不是什么神的恩赐,完全就是恶魔的诅咒。
◆
昆市军统站内,池同书继续审问着荒木安庆和西海一郎两个倭寇。对于荒木安庆来说,他只是依照家族的命令行事,关于倭寇特务机关本部的命令他是一概不知,所以,面对审问他只是不断摇头说不知道。
池同书将两人安排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发挥审问的技巧。正常来说,一旦双人被抓,受过训练的都会保全其中一个,当然,这是在身份没有曝光的前提下。眼前两人的身份都已经被获知,这种行为就毫无意义。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拷打跟前,除了意志力特别坚强的人之外,其他人撑不了多久。而意志力极强的人也会想办法自我了断,因为他们清楚,这样下去熬不住,迟早会交代。
西海一郎就在寻找解决的办法,思来想去,除了咬断舌根,让自己失血休克死亡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用。所以,西海一郎扭头看向旁边被绑住的荒木安庆,用倭寇语低声说了句狂热的宣传语,然后就准备咬下舌根。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突然间被推开,唐尘引领着一位穿着将官服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池同书立即起身,而那位将军只是看了一眼池同书后便道:“放开他们,赶紧给他们治疗,我要带他们走。”
池同书问:“为什么?”
唐尘递了眼色给池同书,让他知趣,随后道:“同书,这位是山城派来的游瀚海游将军。”说完,唐尘又压低声音道,“我的顶头上司,下来的特派员,钦差!”
还未等池同书下令,其他特务已经赶紧把那两个倭寇解救下来,然后搀扶着离开。
游瀚海则是走到池同书跟前:“我知道你的事儿,也知道你的能力,我已经给上面说了,从今天开始,你调任到古物保管委员会,任命你为西南地区副主任。”说完,游瀚海直接拿出委任状,“同时委任原军统昆市站副站长唐尘为古物保管委员西南地区主任,希望二位精诚合作。”
说完,游瀚海将委任状递给两人,转身离开。
唐尘和池同书两人无比的惊讶,也很是不理解,顷刻之间,两人就成为了所谓的西南地区的主任和副主任,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职位等于是军统西南地区一号和二号人物,都是将官级别的。
同时,两人也意识到,这是堵住他们嘴的一种方式,为何要堵住嘴?就是因为古物保管委员会将两个倭寇带走了。
池同书深吸一口气:“功亏一篑。看样子国府那边是要和倭寇做交易。”
唐尘皱眉:“看破不说破,对我们俩都有好处,我们只是池子里的两只小虾米而已,连鱼都算不上,现在给我们的委任状只是给了我们俩一人一身鱼皮。”
池同书心里腾起阵阵不安,他总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所以,下意识看了一眼唐尘,唐尘尴尬一笑,他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但那又如何?毕竟两人都是虾米,身不由己的虾米。
游瀚海并没有将荒木安庆和西海一郎交给任何人,而是直接将其带到了昆市的某军驻地,而这支军队是山城方面安排在此处的,龙南没有任何调动的权限,属于蒋光头的嫡系部队,而该军队的头儿也是古物保管委员会的秘密成员,所以,这支军队的驻地也算是古堡在昆市的真正站点。
游瀚海将两人带出军统站的时候,还遇到了沈醒,当然沈醒也是算准了时间故意走出来撞到的。沈醒在看到游瀚海的时候显得很惊讶,游瀚海对他露出笑容:“沈处长。”
沈醒看着一身将官服的游瀚海道:“游瀚海?好久不见,你升得也太快了。”说罢,沈醒故意立正敬礼,“见过长官!”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醒和游瀚海的军衔是一样的,但是,从职位上来判断,游瀚海应该是沈醒的上级,所以,沈醒还是立正敬礼。
游瀚海赶紧上前制止:“沈主任,您是我的老上司,也是老师,您不要这样,我还有点急事要办,等有空,我请您吃饭,到时候请您一定赏脸。”
沈醒笑着说:“一定一定。”
游瀚海随后带着两个倭寇离开,走出大门后,远处的唐尘和池同书才走到沈醒跟前。
沈醒长吁一口气:“游瀚海,没想到是他。”
唐尘和池同书都没敢问,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
沈醒则道:“走吧,到我办公室去喝杯茶。”
三人回到沈醒办公室,沈醒亲自泡茶端到两人面前,故意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游瀚海看样子是你们两位以后的顶头上司。”
虽然沈醒不知道委任状的事情,但他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在军统打滚这么多年,上面的某些举动他还是能预判的。
唐尘立即道:“老师,游瀚海刚给我们带来了委任状,我们俩以后就是古物保管委员会西南地区的主任和副主任。”
沈醒笑道:“那就恭喜两位主任了。”
两人立即起身立正站好,口称“不敢”。
沈醒示意两人坐下:“干什么呀?忽然站起来吓我一跳。坐坐坐。”
两人重新落座,沈醒看着窗外:“虽然给了你们官阶,但是没给军衔,这说明什么?你们也明白。你们知道这个游瀚海是什么人吗?”
唐尘道:“我听说以前他是侍从室的,只是听说而已。”
池同书却是不语,沈醒看着池同书:“同书,你应该知道吧?”
池同书抬眼道:“知道,我以前在沪市和他共事过,他以前也是军统,不过加入了一年就被调走了,去了22军,之后就不知道了,没想到他升得这么快。”
唐尘点头:“去了22军,然后又去了侍从室,看样子不是撞大运,就是上面有人。”
沈醒道:“他以前跟过我。”
唐尘很诧异,但池同书依旧面无表情。唐尘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池同书也和沈醒认识,而且算是沈醒的旧部,因为沈醒原本在沪市当过行动组组长,刚才也说了游瀚海在沪市,而早年池同书也在沪市。
沈醒从唐尘眼中看出他猜出来了,笑道:“对,以前同书也跟过我,当时游瀚海和同书都在我的行动组……”
游瀚海原本并不起眼,扔人堆里都找不到,而池同书不一样,那个时候池同书还算是英俊公子的模样。不过,就是因为池同书的外表太好看,所以,上面并不赏识他,毕竟,做特务的就是要越不起眼越好。所以,大部分任务,池同书都担任的后援,第一线的永远是游瀚海,但游瀚海也没有立过什么功。
不过,某次沈醒经办的案子,却让他对游瀚海刮目相看。
那是当时沪市很出名的一个盗窃案,出了一个飞贼,这个飞贼专门偷富商,一个星期内接连有三家大户失窃。当时的巡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不得已,只能派沈醒前去,当时还不叫军统,好听点的都叫特务处。
沈醒面对这个棘手的案子,知道很麻烦,如果办不好,自己的前途也就完蛋,所以,仔细勘察现场,还找人去江湖打听。最终设下圈套围住了那名飞贼,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飞贼功夫极高,三拳两脚就放倒了在场的特务,就在要逃走的时候,游瀚海却出手了,直接与飞贼斗在一起,随后将其生擒。
当时沈醒和池同书都全程目睹,知道游瀚海身手不错,肯定也算是江湖中人,所以对他很好奇,但是游瀚海却主动说功劳是沈醒的,似乎对名利不看重。这件事出了没多久,游瀚海就被调走了。
沈醒回忆道:“他为什么会被调走,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背后有什么人,总之,这个人很神秘,表里不一,你们俩要多加注意,还有,我还听过传闻,说他会……魔术。”
“魔术?”唐尘诧异,“什么意思?”
池同书接过话去:“其实传言说他会法术,当然,谁也不相信。”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唐尘也只是尴尬一笑,毕竟他才见识了韩旭的控影术。
沈醒举起茶杯:“前面的路怎么走,就看两位自己的步子了,我以茶代酒敬两位,祝你们在古物保管委员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三人举起茶杯,可不知为何,喝下的茶水却变得那么的苦涩。特别是唐尘,他的愿望又落空了,明明想脱离军统这个魔窟的,没想到又自己亲手打开了地狱大门。
◆
枯井内睡了一天一夜的年成凯,在精神恢复了一些后,终于回到了呼景盛家中,却发现宅子内只剩下了呼景盛一人,询问之下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年成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那三个少年太年轻了,太容易轻信人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帮助他们?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复活王志。
与此同时,年成凯也听到了呼景盛内心的自责,还有他的不甘心,以及那股压抑的愤怒。年成凯不知道如何安慰呼景盛,但他清楚,呼景盛如果这样下去,迟早会发疯,于是,年成凯对呼景盛道:“景盛,你今天就算是出师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逐货师,为师交给你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去蓉城,重振为师的济世轩。”
呼景盛知道这是年成凯特意安排,也是为他找到一个目标,否则他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年成凯也是找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呼景盛被迫继续往前走,不至于做傻事。
呼景盛立即跪下磕头:“师父,我这两天就变卖家产,收拾好一切前往蓉城,我会在蓉城重振济世轩,等师父您回来。”
年成凯微微点头:“我还要去高黎贡寻找那三名少年还有那个什么山河客,是否能找到,就看命运了。”
就在年成凯要离开的时候,黄道和墨花旦却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龙将军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