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绶的一番话,化解了即将要情绪崩溃的众人的矛盾,因为在崩溃之后换来的也许是一场内讧,内讧的结果不言而喻。只是,大家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来时方向传来的火光,还有墨灵均的惨叫声,然后是搏斗的声音。众人立即冲了过去,看到半个身子着火的墨灵均手持长刀朝着一个双拳带着火焰的男人砍去,那名男子似乎根本不畏惧墨灵均的武器,朝着墨灵均便迎面冲去。
在墨灵均的长刀刺进那人体内的瞬间,那人的双拳也抱住了墨灵均的脑袋,火焰立即吞噬了墨灵均,墨灵均松开刀柄满地打滚惨叫连连。众人冲上去的时候,墨灵均已经被活活烧死。
墨灵均大概致死都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迎来这样的结果,但是,墨灵均的死却是深深的刺激到了年绶,年绶疯了一般追上那个即将逃离的人,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因为被这个环境彻底影响的祝融。
祝融之所以会杀掉墨灵均,并不是因为他与墨灵均之间有矛盾,而仅仅只是想消灭在这里所有会产生思维的东西,因为他想要安静。但是,他又很清楚,如果贸然出来,他必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就在他迟疑烦躁的时候,墨灵均却是落单了,落单的墨灵均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墨灵均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比不上体内带着霾国血脉活了近百年的祝融。但是祝融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年绶,没有跑出十来米远,就被踹翻在地。
祝融故技重施,再次翻身想要用自己的火焰去灼烧年绶。年绶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提前避开他的攻击,又是一脚将他踹在墙壁之上,这一脚下去,祝融的肋骨直接断掉。就算是如此,祝融依旧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作势要和年绶拼命,看到这一幕的年绶却是停手了,因为他意识到,光是这个环境的影响,还不至于让祝融变成这副模样。
“年绶,饶了他吧。”从侧面缓缓走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来,那人的浑身大面积烧伤,其程度不亚于之前死去的刑天,从他腰间挂着那张破烂的面具可以判断出,他就是三人组中剩下来的那个魍魉,也就是海荧惑。
魍魉上前,摸出一把药粉,撒在祝融的面部,祝融吸入那些药粉后逐渐平静下来,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魍魉这才缓缓坐下,看着年绶,又看了看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我们是来送死的,没想到一翻戏言,一语成谶。”
年绶问:“是年成凯派你们来的吧?”
“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年先生了,”魍魉喘着气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就连我们都不相信。在我们出发之前,他不断给我们讲故事,讲那些他曾经经历过的惨痛的故事,这些故事加上他本身那些古怪能力的影响,让我们三个人不自觉的认为他所做的都是正确的,我们必须要来这里为他找到翯女……”
三人之中,受影响最深的自然是祝融,年成凯的那些故事让祝融认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是罪恶的。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每一个人都带着深深的罪孽,有些人之所以还没有犯罪,只是因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所以,年成凯所做的就是净化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归到本质,而本质是什么,却成为了他们各自的想象,并没有具体的模样。
当然,当时三人还并未那么严重,三人之中最清醒的莫过于刑天,刑天抱着一丝希望,劝说两人不要干傻事,因为年成凯已经不是以前的年先生了。但是,祝融听不进去,而魍魉也开始维持沉默。进入霾国旧址时,半蛇人的攻击对他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三人凭借着自身的实力,轻而易举度过了那座沼泽,不过在穿过噬疫果丛林的时候,强烈的幻觉让他们开始迷失自我,但还是撑过来了。但是在进入迷宫后,因为那种怪异的思维共享,开始让三人互相怀疑。
祝融心里只是想完成年成凯吩咐的事情,无论遇到什么阻碍,他都不会停下,他甚至想就就算是身边亲如兄弟的刑天和魍魉要阻止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烧死他们。也就是这个想法,因为这个迷宫的原因,被刑天和魍魉听到。刑天自然是劝说,而魍魉则是敌视,认为主人祝融彻底疯了。魍魉心中的想法则是反制,先下手为强。也就是这种想法出现之后,祝融和魍魉便开始了死斗,而在其中劝说两人的刑天却是第一个被杀的人。
魍魉看着地面道:“刑天从始到终都没有还手,不仅被我下毒,还被祝融放火……”说完,魍魉苦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当年我们三个就应该死在昆市的棚户区,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对吧?也许,年先生是对的,一切都应该重置。”
年绶蹲下来要搀扶魍魉,魍魉却是抬手制止道:“没用的,我下的是毒解不了,再说了,我们伤成这样,肯定无法活下去,但是,我们三人死都要死在一起,我还有些力气,我可以带着祝融离开,你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年绶退开,看着魍魉搀扶起了奄奄一息的祝融,祝融似乎在弥留之际也清醒过来了,他并未去看年绶,而是努力扭头去看魍魉,其他人也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着远处的黑暗中走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年绶心里五味杂陈,无法形容,不仅仅是难受,还有别的东西混杂其中。
韩旭此时开口,话语却很冷漠:“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他们三个没有和你兵戎相见,生死相搏,如果出现让你不得不亲手杀死他们的情况,你也会如年成凯一样堕落的。”
年绶微微摇头:“我只是不明白。”
韩旭转身就走:“这个世界上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人呐,总是逃避命运,又总是在逃避命运的途中遭遇命运,谁都一样,该来的来了,不如坦然接受。”
众人沉默,也许是因为墨灵均的死,之前所有人心中强烈的执念都消失了,大家安静的朝着前面继续走着,并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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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将祝融搀扶出石门后,将其放在了刑天的尸体旁边,然后自己也躺在两人的旁边。祝融在走出石门的那一刻,看到外面光明的那刹那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魍魉躺在那,仿佛回到很多很多年之前,耳边又响起年成凯的声音:“我不是什么高人,我只是一个寻常人,只是有不寻常的经历和身世,我不想成为凝神,只想尽自己那份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魍魉淡淡道:“年先生,你撒谎了,原来你也会撒谎。”
魍魉清楚记得那时候,他说了一句话:“年先生,虽然我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可我觉得,您来拯救世界,但是谁又来拯救您呢?”
至少在那个时候,魍魉认为,他们的存在可以帮助年成凯,甚至说拯救年成凯。这几十年来,他们也一直以为自己在拯救年成凯,谁知道到头来,不要说年成凯了,他们连自己都无法拯救。
“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马长庚,你以后就叫祝融了。”
“说与寻常接筭子,何曾荧惑在匏瓜。海荧惑,你叫魍魉。”
“白榆就是星辰的意思。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白榆,你以后叫刑天。”
魍魉还记得,前往霾国旧址前,他还认真问过年成凯:“年先生,人如果死了,会变成什么?”
刑天在一旁打趣道:“人死了变死人,鬼死了变死鬼,走吧。”
魍魉记得,当时年成凯没有任何表情,不过双眼中似乎有什么。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眼泪吧。
魍魉在回忆中也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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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内,詹天涯收到了陈兴和李晋家人平安的视频后,交给了两人。两人反复观看了好几遍视频,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了武器,询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詹天涯道:“孤军会将你们的家人先接到亚洲某国,在那里暂避,你们考虑下接下来要去哪儿?”
李晋直接问:“可以留在这里吗?”
詹天涯迟疑了下道:“不是不行,但你们会至少被监视居住五年,毕竟你们以前的身份很特殊。”
李晋看着陈兴,陈兴最终点头,对于两人而言,回到原本自己的国家才是上策,毕竟对他们而言,当年父辈移民是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当那个梦想被现实狠狠粉碎后,他们又想到了抚育自己的土地。
奥托此时问:“我女儿那边怎么样?”
詹天涯摇头:“还没消息传过来,但是,眼下我们有两件事需要解决。”
奥托疑惑:“什么事?”
“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哈里斯,”詹天涯看着哈里斯道,“现在他没问题,是因为这下面隔绝了你们的卫星传输给他的信号,也就是说,你们之前的任务成功与否,最终哈里斯都会干掉你们所有人,然后自毁,他体内有一颗……”
奥托诧异,因为他走之前分明是检查过哈里斯的身体。
奥托又问:“你的意思是?”
詹天涯道:“现在,你让哈里斯自行打开能源储备器。”
刚说到这,瓦尔德手中的武器就对准了哈里斯,但是他并不是为了辅助奥托,而是道:“现在,你们几个,都给我退到一边去,然后站在那块石头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