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头七镇的确无法用常规逻辑来解释,但年晗还是综合各种线索认定两件事:其一,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的人;其二,这些少年就算是误入头七镇,就算死亡,也不会变成骸骨。
周兮不理解:“什么叫就算死亡,也不会变成骸骨?”
年晗看着旁边的那些桃树:“这些桃树就是例子,这些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生命力,但没有真正的枯萎。就如那些贡品一样,贡品的年代应该是在康熙年间,放那么久,早就应该腐烂了。”
川柏则道:“贡品没有腐烂,是因为两个空间在交替的原因。”
年晗又道:“我们可以做个实验,非常简单的实验。你们之前吃过东西吧?什么鸡鸭鱼之类的贡品,肯定有没有吃完的,你们怎么处理的?”
周兮看着不远处道:“扔了,我还挖坑埋掉了。”
年晗道:“你带我去,咱们挖出来看看。”
周兮带着年晗去了不远处,在两颗桃树之间将之前那段时间他们吃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挖了出来,和年晗所猜测的一样,全部都没有腐烂,埋下去是什么样原本就是什么样,别说没有腐烂,就连丝毫异味都没有。这也就佐证了年晗的推测,那就是就算这些少年死在这里,尸身也不会腐烂,不会腐烂又怎么会变成骸骨?
川柏没再说什么,似乎认可了年晗的说法,而周兮则分析:“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些骸骨就是被人故意带进来的扔在这里的?如果排除鬼神说的话,这些少年就是被人杀死的?”
年晗点头道:“应该是。”
川柏却是疑惑道:“这个地方进来就出不去,那么带进来的人是怎么出去的?”
年晗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总之,我们现在知道了,在瓯江小镇这几十年内一直潜伏着一个连环杀手,这个人专门对少年下手。”说完,年晗却是瞟了一眼川柏,他之所以会怀疑川柏,完全是因为川柏是本地人,而且,在祝余和池南要对川柏下手的时候,却差点被川柏反杀。一个教物理的老师,如此孔武有力,难道不奇怪吗?
当然,陈辉也是嫌疑人之一,还有那个无名氏。因为对无名氏一无所知,所以,自然而然他也是怀疑对象,而且是嫌疑最重的那一个。假设无名氏就是凶手,那么这个人皆有可能知道自由进出的办法,他将那些少年杀死后,带到这里来丢弃。
不对,如果他将尸体丢弃在这个空间内,尸体是不会变成骸骨的。凶手也不至于在尸体变成骸骨后,将骸骨扔到这里来吧?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年晗看向桃林深处问:“你们,有没有尝试过穿越这片桃林?”
周兮和川柏互相看了看,川柏道:“尝试过,第一次差点迷路,还好回来了,第二次我们想办法弄了一根绳子绑在腰间,但是绳子放完了,我们都没有走出去,只能返回,要是在桃树林中迷路,比困在这里还要绝望。”
年晗看着两人道:“你们知道头七镇以前叫桃花镇吧?”
周兮和川柏又一起点头,川柏是本地人,知道关于桃花镇的传说,周兮则是因为提前做过详细的调查,说白了,与其说周兮是冲着南山风水来的,不如说他就是为了来探索头七镇,也就是原先的桃花镇而来。
年晗在想,放下骸骨的人是谁?这个人会是凶手吗?他放下骸骨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凶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如果不是凶手,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年晗询问周兮:“周先生,你对骸骨这些了解吗?”
周兮不理解:“什么意思?”
年晗道:“你能从骸骨上看出这个人的死因吗?”
周兮摇头:“我只是一个研究民俗的。”
年晗思索了良久道:“祝余是郎中,说不定他能看出来。”
川柏立即道:“你疯了吗?那是个混蛋,如果他不是康熙年间的人,我甚至怀疑他就是凶手。再说了,他是郎中,又不是法医。”
是的,祝余是郎中,又不是法医,即便放在古代,能验尸的也只能找仵作。年晗只得蹲在骸骨跟前仔细查看着,并未发现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也就是说,这个人死因不是被钝器所伤,如果是钝器,用力过大,肯定会在骨骼上留下痕迹,只不过,骸骨摸起来还有些水气,潮气似乎很重。
川柏此时道:“我们还是集中注意力想想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吧。”
周兮闻言道:“我也赞同,但是,我们现在也身处危险中,万一那个连环杀人犯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呢?”
川柏却道:“那个家伙只杀少年,我们都不符合他杀人的条件,怕什么?”
川柏的话的确有道理,但年晗听起来却觉得怪怪的,因为这句话表明川柏实在是过于冷静了。他不由得又想起祝余所讲的当初他和池南一起对付川柏的话。
年晗虽然受到惊吓,但也算是休息好了,决定再去周边看看,但这次他并未走镇子里,而是沿着桃树林的边缘,想看看是否可以绕着头七镇走一圈,看看是否可以走到镇子前面原本应该有茶摊的那条路去。如年晗所想,年晗顺着桃树林边缘果然走到了那条路上,只不过在坤空间内并不存在什么茶铺,自然也不会有池南,但是再往前的桃树林依旧被浓雾所包裹着。
年晗看着浓雾原本想尝试着走过去,但思考着没有那种可以解毒的茶水,只得作罢。不过,想到茶水的时候,年晗又想起一个问题,这里的饮水是哪儿来的?于是,年晗立即返回川柏和周兮处,询问这个问题。
周兮告诉年晗:“贡品那里也有水,但是水太少,不够我们喝的,好在是镇子那头还有一口水井。”说完,周兮又看了一眼川柏,“川柏不喜欢喝井水,觉得井水里面有寄生虫,不干净,所以,他喝贡品那里的水,而我喝井水。”
年晗立即问:“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周兮带着年晗走向镇子某建筑的后方,在那里看到了一口水井,水井旁边还有很多桃树,可以说,水井有一半是在桃树林中。两人走进水井的时候,年晗就突然间让周兮不要动。
周兮下意思站住,问:“干什么?”
年晗指着水井边缘和地上:“你看,周围全都是水渍和水印,你上次打水是什么时候?”
周兮摇头:“不记得了,你也知道,这里没什么时间概念。”
年晗走到水井旁,明显看到还有鞋印,而且是一双登山鞋的鞋印,他记得很清楚,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穿过登山鞋。祝余和池南不是现代人,不可能穿登山鞋,川柏和周兮都是穿的运动鞋,自己则穿的是舒服的帆布鞋,那么,这个登山鞋的脚印是谁留下的?
周兮站在水井旁道:“看样子,真的还有别的人,这人应该是口渴了,所以来打水喝。”
年晗看向旁边的水桶,然后拿起来递给周兮:“水桶是干的,他不是来打水的,这么多水渍痕迹说明,这个人是顺着绳子下到水井里面去了。”
周兮下意识朝着水井内看去:“他去水井里面做什么?”
年晗猛然间想到那些骸骨上的水气,立即道:“难道骸骨是在水井里?”
周兮一愣:“不是吧?”
周兮又看向水井内:“你不要吓我。”
要知道,周兮喝了很久水井里的水,现在告诉他下面有骸骨,他喝的那不是尸水?想到这,周兮就忍不住反胃想吐。
年晗抓了下那根绳子,然后除去外套和裤子:“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帮我把着绳子。”
年晗说话的时候,在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两人,但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周兮按住自己的胃部道:“你疯了吧?”
年晗也觉得自己疯了,换做从前,他肯定和周兮一样,但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害怕和恐惧在逐渐消失,想要查清真相的心理占据了上峰,他似乎与父亲年良越来越像了。
年晗顺着绳索慢慢滑到水井下方,身体渗进水中后,感觉到刺骨的凉意,就好像直接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中一样。他憋了一口气开始下潜,发现水井下面很深,等他下潜到感觉耳膜有些受不了,正准备返回的时候,双脚却踩到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年晗用脚感觉了下,似乎是个网子,随后他变换姿势,头朝下用手抓起那网子,然后迅速上浮。等年晗浮出水面,借着水井上方的微光看了之后,发现自己拿着的是渔网,而渔网内装着的是人体骸骨。
看到骸骨那一刻,年晗吓了一跳,直接松手,渔网立即下沉,他赶紧抓着,发现渔网很沉,感觉不止一个人的骸骨,而且,他先前还感觉到下方不止一个渔网做的网兜。所以,他干脆将网兜绑在绳索上,让周兮拉上去,而自己则是仿佛下潜上浮六次,将下面还有的六个网兜全部捞了上来。
最终年晗从水井底部捞出了七个网兜。周兮在奋力将年晗拽出水井后,便开始剧烈的呕吐出来,因为他真的发现自己一直喝的都是尸水,而且他并不是每次都是烧开了再喝,大部分都是直接饮用,所以,周兮越想越恶心,越恶心就吐得越厉害,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年晗将一个个网兜解开,小心翼翼将里面的骸骨拿出来拼凑,然后发现真的是七具骸骨,加上之前的那具,一共是八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