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成凯思索半响后,转身看着那具尸体道:“为了以防万一,得把尸体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存,最好是没什么人的地方。”
巡查长看着年成凯问:“年先生,您的意思是,这尸体还是有问题?”
年成凯道:“就是因为我不确定,所以才要这么做。”
此时已经入夜,年成凯等人将尸体重新装入棺材后,调了一辆警厅的卡车,直接将棺材运出城外,在一座荒废的义庄内暂时放置。
这义庄原本是本地一个大家族的,后来该家族没落,村子也散了,义庄再也无人看守,所以在城郊发现的一些无名尸体都会暂时停放在此处,一段时间内无人认领便就近埋葬。
若不是因为这个案子还没破,年成凯肯定早就把尸体给烧了。
停放好尸体后,年成凯看着巡查长和那两名巡查,知道就算让他们留人看守,他们也只是嘴上答应,不会真的留在这里。于是便给现在看守义庄的老头儿两块银元,让他好好看着。
银元现如今都是硬通货,老头儿千恩万谢,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看守。
就在年成凯与巡查长等人准备上车返回城内的时候,老头儿又追了出来,叫住年成凯问:“这位先生,我多嘴问一句,这具尸体是从哪儿来的呀?”
年成凯觉得奇怪,反问:“为什么你要这么问?”
老头儿迟疑了一会儿道:“前几天,也有人送尸体过来,而且是好几具,死状和你们送来的这个一模一样。”
年成凯闻言一惊,立即道:“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老头儿立即带了年成凯去义庄内,巡查长和两名巡查觉得义庄门口阴风阵阵,也不敢自己待着,都尾随年成凯再次进了义庄。
这义庄原本就分里外和左右。义庄里原本是用来停放义庄所属家族人员即将下葬的尸体,义庄外是停放无名尸的,左右一般不停放尸体,都是用来祭拜用的,左堂拜南北,右堂祭西东,这算是民间的习俗,实际上也是一种民间从道教中演变出来的阵法。
老头儿带年成凯穿过义庄外,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解释:“原本那几具尸体应该停在外面,但因为模样太吓人,也没有棺材,所以只能停在里面。”
年成凯问:“停这么久,早就已经腐烂了,为什么不安葬呢?”
老头儿叹气道:“不是我不安葬,我这么大年纪了,又没人帮我。”
年成凯也表示理解,一个人挖坑抬尸体,就算是一个壮年男子都得气喘吁吁,更何况是一个老头儿呢?
进了义庄里那间大堂内,年成凯看到里面的八座石床上摆着八具尸体,四男四女,虽然尸体腐烂得很严重,但衣服还算是干净。
老头儿又解释道:“他们的衣服早就烂了,我不忍心,就从周围捡了些人家不要的破衣服洗干净给他们换上了。”
因为点了熏香的缘故,所以这里的那股气味年成凯还可以接受。
老头儿将烛台放在远处的石台之上:“就是这八具尸体,最早的一具是十来天前送来的。”
十来天前?年成凯诧异,立即问:“是哪一具,你还记得吗?”
老头儿领着年成凯来到最里面那座石床前,看着那具腐烂的男尸道:“就是他。”
年成凯看着那具男尸,又扭头去看其他尸体,还没等他说话,巡查长便道:“奇怪,为什么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看起来都一样。”
巡查长从业这么多年,尸体也见过不少,什么样的都见过,在这个季节,尸体过了十来天早就不成样子了,但为什么看起来和昨晚发现的那具男尸腐烂程度差不多呢?这完全不可能。
年成凯检查了一圈这里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而且尸体内似乎也没有血蠓虫的痕迹,因为如果有血蠓虫,这个老头儿早就死了。不过因此他推测,这些人的死也许不是偶然,是谋杀,是有人用血蠓虫杀死了这些人。且这个凶手还可以控制血蠓虫。
有人可以操控虫子,虽然对异道中人来说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突然出现在昆市周围,也太匪夷所思了。毕竟异道中人,除了某些心智发育不正常的之外,其他人都清楚这是在自找麻烦。
所以,这会不会是普通人偶然接触到了异道中的什么控制虫子的办法,觉得新鲜而导致的结果呢?
年成凯想到这,决定先回昆市,去问问黄道查得怎么样了,当他与巡查长等人走出义庄里的时候,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猛地转身看着身后的老头儿:“麻烦你,把烛台放在先前的位置上。”
老头儿不明所以,但也立即照做,等烛台放好后,年成凯站在门口,看着周围石台上的那几具尸体,随后又看向老头儿的脚下,脸上的表情逐渐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八座石台上的八具尸体的影子若隐若现。在弱光下,不容易发现这一点,但如果有对比,那就很明显了。所谓的对比正是老头儿、年成凯等活人的影子在烛光下是实实在在的。
年成凯让老头儿将烛台放在高处,自己则戴上手套,将其中一具尸体扶起来,直接立在石床之上再看,发现果然尸体的影子若隐若现。他又将其他尸体如法炮制全部立起来,发现都一样。
年成凯又立即跑向义庄外,将刚刚运来的那具无名男尸也立起来,发现尸体的影子仍然是若隐若现的。
所谓影子若隐若现,实际上也不准确,应该说,尸体的影子都很模糊,如果不注意看,还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就是为什么老头儿和巡查长等人完全不明白年成凯在做什么的原因。
老头儿纳闷地问:“怎么了?”
年成凯知道给他们解释,只能带来更多的疑惑和恐慌,只得道:“兄弟,麻烦您看好这几具尸体。”
兄弟?老头儿皱眉,若不是看在那两块银元的份上,他恐怕当即就得发火。他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的年成凯,实际上年龄比自己还要大。
年成凯让巡查长立即开车带他回警厅,他意识到这件事不是一件普通的谋杀案,肯定与异道有什么关联。在警厅下车后,年成凯直奔黄道的办公室,但办公室没人,询问之后得知黄道自从上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年成凯奔向法医室,因为只有法医才可能知道黄道的去处。
法医回忆道:“他问我要死者所穿的衣服,我就给他了,他看着衣服上的标签好像说了西南洋服四个字。”
“西南洋服?”年成凯想了想,“我知道了。”
年成凯离开警厅,直接去了西南洋服店,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因为心里隐隐不安,他感觉到黄道也许是出事了,否则的话早就回来了。
奋力敲开洋服店之后,睡眼朦胧的伙计开门就要发火,却看到年成凯手中的证件。在那个年代,就算一般人看不懂证件里这个人的具体身份,但证件上的徽章也足以震慑他们了。
所以,伙计赶紧去叫老板,老板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出来了。年成凯也不废话,直接问了黄道的事情,得知他去了孙海昌家之后,年成凯转身就走。
老板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年成凯,眉头一皱,转身进了店铺中,拿起电话给孙海昌家拨了过去。
孙海昌家虽然是昆市的大户,但其在昆市内的宅子却并不豪华,只能算是普通,应该说城内的宅子只是一个门面,让其他人知道孙家在昆市占有一席之地。
年成凯来到孙海昌的家门口,注视着紧闭的大门,他不确定黄道是不是来了这里,还是说在半路上遭遇到了别的事情,可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去问问。
年成凯上前抓住门上的铜环,随后拍打着门,很快有人来应门,应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孙海昌的管家,不是一般的下人。
年成凯掏出证件,管家接过细看后问:“有什么事吗?”
年成凯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叫黄道的总巡查来过这里?”
管家摇头:“没有。”
年成凯注意到,现在已是深夜,但管家却穿戴整齐,显得很是奇怪。
“我只是问问,”年成凯带着歉意道,“打扰了。”
管家面无表情的将门关上,年成凯则绕到孙家大宅旁边的墙壁之下,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跃上墙头,观察着宅子内。孙家大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可怕,而且似乎这宅子里也没有养狗养猫。
原本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年成凯迟疑了,因为他无法确定黄道是不是真的失踪了。他之所以这么焦急,完全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让他十分不安。如果闯进去没有任何发现,自己又如何解释?思来想去,年成凯选择了离开,返回警厅,可黄道依旧没回,他又前往黄道的家中。
虽说他知道黄道不管有没有发现,都会去当铺找自己,不会直接回家,但他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年成凯到了黄道家门口,看到门缝里的光线,立即上前敲门。
许久后,门开了,开门的是黄道,而黄道在看到年成凯之后表现得却十分奇怪,只是愣愣地站在那,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