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江,南山,五更时分。
林箐、明轩和郁离三人终于将那具被分解为八部分的人体骸骨全部挖了出来,随后,三人就地将尸骸拼凑在一起,紧接着便看到那酷似江观南的幽灵停在了骸骨跟前,不再移动。
林箐看着那游灵道:“果然,看样子骸骨就是属于游灵的。”
郁离却道:“游灵只会跟着骸骨走,我们也没有办法带着骸骨,所以,还是就地掩埋,等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再说。”
林箐并未马上说什么,而是蹲下来,用手电照着骸骨,开始认真检查起来。因为林箐原本就是旄捕出身,探查案件就是他的本职,所以,他想要搞清楚此人的死因以及身份。基本上都可以从死灵或者游灵的模样判断出死前的原因,但这个游灵的面部明显看起来是被灼烧过的,难说是被烧死的?
林箐一边检查一边说:“烧死的人,如果骨骼出现了变化,那火势一定很猛烈,这具骸骨没有任何变化,所以,就算被烧死也应该没有伤及骨骼。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分解这具骸骨的人,一定很熟悉人体构造,没有用蛮力,而是从关键的关节部分分开的,基本上保证了骸骨原本的模样,没有缺少任何的东西。”
如果此人不熟悉人体构造的前提下,处理尸体时的方式肯定会简单粗暴,就算是分解,也必定会拿着利器直接挥砍,这种做法会导致骨骼出现明显的被砍后留下的痕迹。而处理这具尸体的人,不仅熟悉人体构造,还很冷静,还有充裕的处理时间。
林箐看着明轩问:“二弟,如果是你来处理这具尸体,你会花多长的时间?”
明轩稍微想了想道:“如果一切顺利,处理的场所又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最多五个小时。”
郁离皱眉道:“如果这不是异道人干的,那么这家伙应该是医生之类的,如果是异道人干的,那范围就太大了,异道中熟悉人体构造的门派太多了。”说罢,郁离看向明轩,“就拿缝千尸一派来说,他们每一个门徒都对人体构造非常熟悉。”
林箐道:“我们要搞清楚的是两个问题,其一,为什么这人熟悉人体构造,依旧还要将尸体焚烧呢?其二,将尸体分解成八部分,理由是什么?其三,这具骸骨与江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明轩则道:“我们还是先把骸骨掩埋起来,等埋好了再说吧。”
三人合力将骸骨埋在半山腰某处,然后那游灵便直接停留在那里。三人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三步一回头,就是不理解,那游灵为何要带着一个酷似江安饶的纸扎人?回去的路上,郁离大胆猜测,现在的江观南和江安饶父女俩早就被人杀死了,而住在江家大宅的是其他抱有某种目的的人。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何江观南的游灵要带着纸扎人呢?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除非是江观南死前焚烧的时候,凶手还烧给了他一个纸扎人。但是凶手为何会那么做?
三人走到江边的时候,林箐驻足停下,转身看着南山:“有没有可能,江安饶没死,但是江观南死了?但是江安饶又不知道这件事?”
明轩和郁离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也就是说现在的江观南并非真正的江观南,所以,他们需要再调查下江家前几十年是否发生过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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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第一天早晨,年良亲手做了早饭,但他并未做得太早,而是差不多十点左右才将早饭端上桌,果不其然,快到十点半,年晗和江安饶这才走进堂屋。看到满桌的还有热气的早饭,两人都有些诧异,原本江安饶还打算自己去热一热的。
年良招呼两人入座:“吃饭吧,新婚第一天这个时间能起来,已经算不错了。当年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我们俩大中午才起来呢。”
年良话说完,年晗满脸通红,江安饶却是憋着笑,他们俩都听明白了年良话里的意思。
年晗刚拿起筷子,就看到父亲看着自己,他又立即放下,江安饶也立即坐正,今天是成为年家媳妇儿的第一天,年良应该要说点什么。
年良道:“你们俩别那么紧张,我不会训斥你们,只是想说一点,我想说的话。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是一个整体了,两个半圆合成了一个圆。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你们一个像是太阳,一个像是月亮,原本应该不会交汇的,却奇迹般的日月同辉,这就是命运。夫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互相扶持走一辈子的组合。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们面对问题和矛盾也非常多,热情会慢慢消散,所以,维持你们之间的热情很重要。”
说罢,年良又给两人一人夹了一块煎蛋:“婚姻说到底,就是一份责任,而责任从两人恋爱那一刻开始就形成了。恋爱和婚姻的核心不是爱情,而是责任,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记住一点,陪伴你们走完后半辈子的人是妻子或者丈夫,而不是我或者你父亲,孝顺固然重要,但老一辈的人也会犯错,也会因为私心而说一些可能会导致你们关系发生裂痕的话,这些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但必然会发生的这些事不一定必然导致你们会分开。”
话毕,年良叹了口气:“儿子儿媳,你们现在成家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想未来应该做什么,至于我,你们不用考虑,我也许某一天就会离开,去哪儿我自己都不知道。”
江安饶闻言道:“爸,你……”
年良抬手示意江安饶不用说下去:“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们成婚我安心,我这个人一向我行我素。安饶,年晗有很多缺点,辛苦你以后多帮助他。”年良说完又看着年晗道,“年晗,关心疼爱妻子是丈夫的责任,记住你的责任,吃饭吧。”
实际上,年良还有很多话,他的那些话恐怕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但他还是将那些话浓缩了,其实千言万语汇聚成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祝福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永远幸福。
当然,这只是年良单纯又美好的愿景而已。
下一代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年良对爻眼的研究也还在继续,只不过,他的研究逐渐没了进展,因为他已经无法启动爻眼了。而江观南也对此没有任何头绪,但是年良能够看出来,江观南有所隐瞒,所以,他只能将研究的方向,从爻眼本身放在宇部落的虵石之上,他希望搞清楚宇部落虵石到底放置在爻眼的什么位置,因为江观南不可能告诉他。也是因为如此,年良不敢轻易离开,虽然儿子年晗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但拳脚功夫欠缺的他,面对危险连自保都难,更不要说保护自己的妻子了。
一个月后,江安饶怀孕了,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江观南高兴得在家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而年良则显得很平静。年良并没有必须传宗接代的思想,他反而觉得年家继续繁衍下去,霾国的血脉对后代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同时,那三名邪僧也在这一个月内在小镇各处打听,终于整合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线索,那就是江家每一代无论有多少后代,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一儿一女。镇上有一个中医世家,虽然现在已经算是没落了,但家中的老人还记得早年祖辈讲过的事情。清朝时期,他们家中就获得了江家的资助,在瓯江小镇开了一家药铺,不仅治病,也与过往的行商做生药材的买卖。
江家之所以资助这家中医的原因在于,需要中医常年提供一些药材,这些药材虽然不名贵,但是需要的量很大,大多数都是一些止血化瘀的药。甚至在清朝后期,江家还愿意资助镇上的一些人去国外留学,但留学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西医,特别是外科手术。
这一点在中医的族谱中有详细的记录,而且,记录中还说明,当时江家那一代共有七个孩子,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儿一女。之后那一代也是相同,古怪的是,其女儿就算最后出嫁,大多数都是没有产下子嗣。原因似乎是因为没有通过江家的试炼。
郁离听到这,觉得很奇怪:“什么意思?试炼又是什么?”
明轩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走神,林箐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江家有个规矩,招来的女婿如果没有通过试炼,就必须入赘江家,还得改姓。但是,之前所有上门女婿和江家女儿都没有生下后代。”
郁离疑惑:“这肯定是人为故意的吧?否则,不可能那么巧,每一代江家的女儿或者女婿都没有生育能力。”
明轩插嘴问:“那么试炼又是什么?”
至于江家的试炼到底是什么,其实小镇上的人也都不知道,毕竟,过去那些年中愿意参加试炼的人都消失了,而且,并不是每一代在招女婿的时候都必须让那些人参加试炼。所以,江家的试炼成为了三人查明白这一切的突破口。
同时,三人开始调查江观南那一代,他们想尽办法查到,江观南那一代似乎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江观南和江若生,还有他们的妹妹江愿心。
江愿心的名字也取自于《华严经》的经文:“常观第一义,不求自利乐,但愿益众生,以此庄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