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军每一代成员的资料都会分成两份,第一份是所有成员的真实资料,他们原本祖籍何处,在何地出生,父母是谁,真实姓名是什么。
珐琅问:“传闻中孤军不都是孤儿吗?”
胡聚道:“以前的确如此,解放前都算是乱世,所以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孤儿,也有世袭的孤军,这类成员父母都是孤军,出生后会被带离父母身边,实际上就像是人质一样。”
珐琅不解:“就为了让其父母对组织忠诚?”
胡聚道:“按照孤军的规矩,除非任务需要,是不允许有子嗣后代的,但孤军成员毕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所以,不少人会违反规矩,但凡被组织发现,生下来的孩子就会被带走由组织抚养,成为下一代孤军成员,就连父母都不知道孩子之后的身份。”
珐琅愤愤道:“这就是个人贩子组织吧?”
胡聚苦笑道:“这么说也可以。因为组织太严密,离开抚养地之后,都是单线联系的缘故,从前的身份根本无从查起,为了避免出现不可预知的问题,必须留下每个成员的真实档案,档案都交给对组织最忠诚的人负责,这个人虽然也是由孤军抚养长大,受过训练,但他基本上不执行任务,只是由组织供养着,并且看守资料。”
珐琅道:“原来那名古董商也是孤军的成员,但是我去偷那件古董的时候很轻松,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胡聚解释:“因为他完全没想过会被人发现,他不会与组织有直接联系,只是负责看守那份资料,生活上也与常人没有区别,自然家中也不会设置机关,否则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珐琅好奇地问:“师父,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看守人的?”
胡聚看着珐琅:“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珐琅只得改口问:“那第二份资料呢?”
胡聚道:“第二份资料就是孤军成员成长资料,每个人进入孤军之后,都会建立档案,记录在培训过程中的详细讯息,每年长了多少公分,体重是多少等等,以及每阶段出现的情感变化,智商高低,身上是否留下什么疤痕,自然也记录了血型和DNA,所以,结合第一份资料,要找到对应的人很简单。”
珐琅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胡聚:“师父,我怎么感觉你实际上知道盘古的身份呢?”
胡聚反道:“珐琅,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
珐琅笑了:“师父,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很久了。”
胡聚正色道:“好,最后一个问题。”
珐琅赶紧道:“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胡聚忍不住笑了:“可以,今天最后一个问题。”
珐琅收起笑脸:“师父,你为什么要去年家?是组织安排的?可你先前又说自己是孤军的叛徒。”
胡聚道:“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的。”
实际上珐琅也知道,他问也没有用,胡聚不会告诉他。但他心中很多疑问,比如说胡聚为什么要收养自己?既然他讨厌孤军,为什么要用孤军的那一套来培训和训练自己?又为何不告诉年绶,关于自己和胡聚的关系?
虽说胡聚对待珐琅就如亲儿子一般,但珐琅始终还是想得知自己的身世。他曾经多次问过胡聚,而胡聚只是告诉他,珐琅是他在医院门口捡到的,原以为珐琅有病才被抛弃,谁知道身体很健康,于是便将其收养,而收养的目的,就是让珐琅出面为自己办事。
珐琅从小的性格就比较开朗,但胡聚似乎并不喜欢他这种性格,一直告诫他要有点城府,不要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所以,在珐琅一开始接触年绶的时候,他完全是伪装自己的个性,但他装得很困难,毕竟那不是真实的他。
“那……”珐琅在心里犹豫了半天,又问,“那我下面该怎么做?”
胡聚道:“与盘古保持联络,继续留在年绶的身边,年绶不会排斥你,但是,你要注意商重这个人。”
珐琅道:“我不喜欢商重,他太阴沉了,我尝试过去了解他,却发现他就像是个精神病一样。”
胡聚道:“商重这个人是否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珐琅疑惑:“什么意思?”
胡聚道:“年家、年氏集团、川北冥市每一个人我都认识,而且都有大概资料,唯独商重这个人我不认识,按照他提供的资料,他和他哥哥商铜是双胞胎,商铜的确是川北冥市的异商,可我的调查中,他是独子,不可能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至于他所说的什么与嫂子直接的关系,都是谎言。”
珐琅分析道:“师父,照您这么说,商重没撒谎,他的确是年无垠派到年绶身边当眼线的。”
“没错,这就是商重高明的地方,”胡聚看着窗外,“年绶肯定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如果他还刻意隐瞒,只会引起反感,年绶也会远离他,不如直接告知实情,再编造一个故事,让年绶知道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管真假,就算年绶怀疑,也比彻底隐瞒的要好。”
胡聚说完后,珐琅感叹道:“师父,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不要轻信他人,甚至连你有时候都不要信。”
胡聚道:“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东西,既美好又丑陋。”
珐琅又问:“那你为什么教年绶要信任身边人?”
胡聚道:“因为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珐琅继续道:“还是说,因为他是你亲儿子,而我是养子?”
胡聚看着珐琅:“你想多了,学会控制自己的思维和情绪,以后不出意外,我们都在这里见面,你要找我,还是用之前的方式。”
说罢,胡聚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之中,珐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嫉妒。
是的,他嫉妒年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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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过去,警方并没有找到夕锦华,他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样。詹天涯也因为有其他要紧的事情离开,离开前将颜中辉交给年绶,还叮嘱年绶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颜中辉的安全。
虽然没有夕锦华的消息,他们却等来了苏博达。苏博达虽然是由8424局的人领来的,但苏博达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8424局告诉苏博达,年绶是年成凯的后人,手中也有年成凯不完整的日记,他也想查清楚远古异文明以及炼金术的秘密。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苏博达跟随他们来到了中国斗城,见到年绶后,苏博达却是第一时间要求看看年成凯的日记,以确定年绶的身份。
年绶将年成凯关于炼金术的那本不完整的日记交给苏博达后,苏博达坐在那里认真读起来,他的中文很好,好到如果不看到他的人,只听声音,不会知道他是个德国人。
当然,苏博达之所以要潜心学习中文,主要是为了查清楚事情真相,同时找回叔叔安德烈斯的遗骸。
年绶很惊讶:“你叔叔死在高黎贡山了?”
苏博达道:“对。”
夕环不解:“那你叔叔的笔记又是怎么回事?”
苏博达道:“我叔叔在来到中国后几个月后,有人寄了一个包裹到美国,当时我父母已经逃离德国,在美国定居。寄包裹的人在包裹中留了一封信,信很短,主要内容是写我叔叔已经死了,这些是我叔叔死前委托他寄到美国,因为我叔叔已经确定他的妻儿已经被衲萃杀害。”
年绶看着苏博达问:“教授,您今年高寿?”
苏博达道:“82岁。”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苏博达,因为苏博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完全不像是八十岁的老人。颜中辉忍不住上前仔细打量着苏博达,苏博达也看着他,似乎认识一样。
颜中辉问:“教授,几十年前你是不是去过滇省?”
苏博达立即明白:“你就是那位颜教授的什么人?”
颜中辉道:“我是他儿子。”
苏博达道:“没错,你是他儿子,你们俩太像了。”
年绶问:“教授,既然确定了我们的身份,那么是否可以看看您叔叔留下的笔记?”
苏博达大方的将笔记交给年绶,年绶翻看笔记的时候就皱起眉头,因为笔记全都是用德文写的,后面还有很多奇怪的图案,类似炼金符,可这些年绶都看不懂。年绶只得看向其他人,可夕环和颜中辉也不懂德语。
苏博达拿回笔记道:“就算你们当中有人会德语,也不一定明白,因为我叔叔用的是萨克森语写的。”
夕环问:“萨克森语又是什么?”
苏博达解释道:“德语和中文一样,也分方言,各地方言差距巨大,词汇不同,语法也不同。我们通常所说的德语指的是标准德语,如中文中的普通话,德语又分高地和低地之分,高地德语包含阿尔卑斯山和临近的德国南部山区,低地德语德语主要分布德国北部沿岸地区,低地德语又分为三大体系,东低地德语、低地萨克森语以及低地法兰克语。”
年绶大致明白了:“他这么做,是担心同行的那个衲萃盖世太保看懂?”
苏博达道:“对,他在日记里也是这么写的,因为他知道那个叫卡尔的衲萃看不懂低地萨克森语,他不想自己的记录被泄露出去,当然,之所以笔记得以保留,完全是因为年成凯先生的帮助,他是个好人,我相信他的后人也是好人。”
年绶心里有些愧疚,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年家后代,也和年成凯有相同的血脉,但不算是直系后代,算是欺骗了苏博达,但为了查明真相,这也是无奈之举。
年绶道:“我们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