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绶帮张倩将那罐饮料打开,并且放在了她的跟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我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我不是你。另外,我必须得说明一点,我不是在报复你,也不是因为看到你扭头再回来找我,便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需要借此要讽刺你或者打击你。”
张倩微微点头,依旧尴尬,拿起饮料来也只是用嘴唇碰了碰。
年绶又道:“我现在很难体会,在你选择离开我的时候,我心里的那种悲痛,我有时候甚至有点怀念那种感觉,至少那样会让自己觉得还是个人。”
张倩看着年绶:“什么意思?”
年绶看向休息室门口:“我举个例子吧,如果现在有个人端着枪冲进来,开始无差别的击杀这里所有的人,我当然会去制止他,但是我不会因为现场的情况而觉得难受,也没有惊恐,没有慌张,没有害怕,什么都没有。”
张倩问:“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我吗?”
年绶摇头:“并不是。我以前在读年成凯日记的时候,在读到他已经失去情绪的那段时,我很羡慕他,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很痛苦,我每天都活在压抑中,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要经历这一切?当我后来也失去了情绪后,我并没有觉得多轻松,反而觉得自己少了半颗心。其实人是应该拥有喜怒哀乐的,人也应该拥有不同的欲望,欲望也分不同的程度,只有那样,才能称为人。我现在想的只是快点解决这一切,然后……”
说到这,年绶忽然停住了,是呀,然后该做什么?年绶他不知道,他一直都不知道,也许是去寻找其他的谜团?然后再经历一次折磨?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吧。
张倩完全无法理解年绶在想什么,亦或者说,她从认识年绶的那天开始,她就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思维。
年绶忽然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任何错误的选择。”
张倩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无名之火,立即反驳道:“对与错是你来判定的吗?”
年绶闻言直接起身离开,将张倩独自留在那里。张倩愤怒了,她看着年绶离去的背影,同时也清楚知道,她与年绶再无可能。
是的,对与错并不是由某一个人来判定的,判定的标准往往是行为带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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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灵均花了三天时间,才想办法弄到了一张斗城的古地图,而这种古地图是明末期不知名者按照过去的典籍和残存的图纸绘制而成的,复原的五代十国期间后唐时期的斗城。因为公元929年,五代后唐武信军节度使夏鲁奇镇守该地,参照北斗星开壕筑城,这就是此地被称为斗城的原因。
墨灵均在电脑上将复原地图与如今的地图重叠在一起:“斗城外围这一拳河现在叫渠河,是解放后按照原有的护城河重修的,但解放前的护城河却是在明朝时期改建的,而在明朝之前护城河的范围要小一圈,也就是说,入口在如今渠河圈往里大概三米的位置,可是范围实在太大了,我们根本无从找起。”
年绶看着地图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小舅去找专业人士的原因。”
因为会议室只有墨灵均和年绶两人的缘故,墨灵均决定再劝阻一下年绶。可是,当墨灵均抬眼看着年绶的时候,年绶却是先开口道:“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问到了墨灵均,墨灵均不知道如何回答。
年绶看着墨灵均:“你当然不相信我,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你对我的了解大概是源于呼景盛支离片语的讲述,还有一些其他渠道听到的传闻,而且,你很不理解,为什么呼景盛要把这一切留给我,你也不知道我和年成凯、年良是什么关系,如果你知道这一切,你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也是为什么,你在说你不知道那些情况后,我没有追问你的原因。”
墨灵均深吸一口气:“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年绶摇头:“不,你不知道。”
墨灵均看着年绶,自从他这次见到年绶开始,就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是他以前没有体会到的。
年绶又道:“你现在会这样做,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你不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因为你知道那是错的,所以,可以说,你现在的所做的是在为父亲赎罪。墨灵均,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断,用这里来判断。”说着,年绶伸手指了指墨灵均心脏的位置。
墨灵均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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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绶和年仲墨遍寻帮手的时候,冥耳也将这方面的情报源源不断发送到8424处,现在年绶等人的一举一动处于冥耳的监视中,有些情况甚至详细到了他们在大楼内的一些活动,例如说年绶和张倩在休息室的会面,都被人拍下了照片,只是不清楚谈话的具体内容。
詹天涯依旧住在医疗室内,虽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但为了瞒过党向国等人,他只能继续装崩溃,而负责帮他递送情报资料的就是鹑首和折木两人,就算是党向国也想不到,审查委员会的人会与詹天涯“沆瀣一气”。
詹天涯看着资料:“异道会那边安排得够紧密的,他们也的确厉害,竟然说服了夕茗,让她参与年绶的接下来的行动,若不是夕茗,我估计夕环,不,张倩也不会回到年绶的身边。”
鹑首道:“根据冥耳的观察,自从夕敏死后,夕家就与萨斯卡脱离了关联,夕家失去了萨斯卡的这座大山,加上之前韩旭对夕家地下巢穴的攻击,导致夕家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力量,所以,她们只能选择加入年绶。”
夕家自然不会加入韩旭,因为韩旭是个疯子,夕家又找不到年成凯,就算找到,年成凯也不会答应夕家的请求,所以,夕家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年绶。只不过,对夕家而言,他们现在的目的是对韩旭发起复仇,还是想重新创造一个新的凝神。
鹑首将其他资料递给詹天涯:“这五个人就是年仲墨去找的帮手,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这种行动,年绶还要去找帮手,不应该越隐秘越好吗?”
年绶看着第一份资料:“刑术在阿勒锦的时候帮过我们,年绶找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刑术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也是异道内有名的冒险家,并且口碑和人品都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年绶与他合作过,知道他的为人。”
鹑首看着第二份资料:“这个人呢?”
“唐舍,是个旄捕,”詹天涯回忆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舍这个旄捕在异道没有挂名。”
鹑首问:“没有挂名是什么意思?”
詹天涯道:“所有异道人都在异道会是有记录的,唐舍很小的时候就拜师学艺,跟着一个老旄捕学习,但是他父母与异道没有任何关系,成年后做了一个时间的交通警,辞职后去了保险公司,又辞职开了一家商务调查公司,其实就是国外说的私家侦探,只是在国内不允许存在私家侦探,所以,就换了名称,业务方向也倾向于所谓的法律援助,只是换汤不换药。”
鹑首微微点头:“似乎不怎么出名。”
詹天涯笑了:“唐舍的业务都是以打击神棍为主,主要对付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在川蜀一带虽然不出名,但我们早就注意他了,曾经还想吸收他,但是被他拒绝了,他不喜欢约束,喜欢自由自在。”
第三份资料上写着的名字叫“尉迟然”,这个名字詹天涯完全陌生,所以,仔细看着冥耳提供的资料,资料上没有写任何与异道相关的事情,而且此人来自于南亚一个华裔居住的城市,叫华人城。曾经在那里当过执法人员,后来也从事过很多其他工作。不管怎么看,资料上的记录都是不合逻辑的,就好像此人几乎没有固定住所和固定工作,兴趣就是换工作。
鹑首对这个人也很是不解,不知道此人的来路,但詹天涯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叫尉迟然的人应该是孤军。”
鹑首疑惑:“孤军?是个细作出身?”
詹天涯分析道:“冥耳之所以这样编排资料,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此人是孤军的人,但是这个人应该是有其他的掩护身份。我们和冥耳之间的约定就是在这段期间他们对年绶等人的调查不允许有任何隐瞒,但冥耳即便是知道了那是孤军成员,也碍于孤军方面不敢直接明说,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暗示我们。联系下南亚联盟方面,看看他们有没有尉迟然的资料。”
与詹天涯所猜测的一样,南亚联盟麾下的特殊部门的确有尉迟然的资料,不过在资料中,尉迟然的名字叫帕特察猜,那是他的本地名字。之所以在南亚特殊部门中有记录是因为他解决过十余件关于降头邪术的案子,每件案子尉迟然都使用了新的身份。
鹑首道:“看样子孤军的手的确伸得很长,全世界哪儿都有他们的人。但是年仲墨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人?其他人不提了,他是怎么知道尉迟然这个身处南亚的孤军的?他是不知道尉迟然孤军的身份呢,还是知道,故意找的他?”
詹天涯只是道:“年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深意,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而且,詹天涯还知道,年绶这么做包含了多层意思,不仅仅只是寻找帮手这么简单,他应该是在布局,他也应该很清楚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圈套中,为了不被这个圈套困死,他所做的就是在圈套中布置另外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