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绶听着电话那头杨巅峰的喘息声和脚步声,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杨巅峰就赶到监控室,吩咐保安查看监控,却听到保安告诉他,已经有人赶过去了,因为他们在监控中发现李树端去了楼顶。
年绶闻言,拔腿就朝着楼顶冲去。
冲到楼顶的时候,年绶正好看到李树端站在了楼顶边缘,正准备冲过去的年绶却忽然停下来道:“跳吧。”
李树端的动作停止了,年绶又道:“在其他人眼里,你跳楼只是自杀,在我眼里,算是畏罪自杀,而我不需要背负责任,我可以编一个故事,把你说成事件的主角,让你死后还要承担这些责任。”
李树端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年绶:“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人,”年绶简单的回答,“永远站在你对立面的人。”
此时,保安和医生也已经赶到,年绶制止他们上前,其他人都开始劝说李树端不要做傻事。
李树端激动地说:“凭什么呀?凭什么张永顺那种只有初中文化的人能爬到我头上?凭什么他可以过那么好?凭什么他要可怜我?以前他只是我的手下!还有王卫兵,他找我下棋不就是想侮辱我吗?但是我不在乎,我这个人不是小心眼,我知道他得了肝癌,我知道他没有勇气去死,所以我成全他,我帮他一把。毛春英不是喜欢他吗?正好,两人都死了,正好成双成对,我这是在做好事。”
杨巅峰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看见李树端立即喊道:“李大爷,我求求你了,你就算帮帮我,下来好不好?”
年绶见周围人都在,不好问一些关键问题,所以只是道:“最后一个问题,窦桂兰的死与你无关吧?”
李树端微微摇头,年绶叹气道:“好了,我没别的问题了,你跳吧,我打电话给殡仪馆,让他们来收尸。”
杨巅峰目瞪口呆的看着年绶,不知道年绶为何如此冷血?
李树端看着脚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最终还是缓缓坐下。杨巅峰立即带人一拥而上,将李树端拽了下来。医生和保安将李树端抬走之后,杨巅峰愤怒道:“你疯了吧?让他去跳楼,你这叫教唆杀人知道吗?”
年绶看着杨巅峰道:“大哥,李树端这种人,是不会自杀的,他是那种表面上正人君子,但实际上内心十分阴暗,极度自私的人,这类的人骨子里只考虑自己,所以,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跳楼,他只是想威胁一下我。”
杨巅峰又想起什么来:“诶,对了,你之前干嘛在电梯里和保安起冲突?”
年绶摇头:“你自己看监控,是那个保安先动手的。”
“啊?”杨巅峰很诧异,因为他不明白自己的保安为什么会对年绶动手?
年绶最终的目的是想搞清楚李树端是如何成为捉影者的,自然也跟着去了医护室。
医护室内,医生给呆滞的李树端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便送他回了房间,整个过程年绶都在场。再次来到李树端的房间后,年绶让杨巅峰带着其他人离开,自己需要和李树端单独聊聊,还叮嘱一定要看好了李树端,因为他怕幕后控制这一切的人会杀人灭口。
房间内安静得出奇,李树端坐在台灯前,表情很是落寞,始终没有说话。
年绶也没有主动说话,因为他不需要再逼李树端了,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时间到了,李树端自然会将一切告知。不过李树端迟迟没有开口,而且表情显得很难受,年绶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李叔,你现在是不是无法控制影子了?”
李树端猛地抬头看着年绶,他的这个反应让年绶明白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年绶往前走了一步,但也与李树端保持着距离:“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你拥有这种能力可能不是偶然,也不是老天爷赐给你的,是有人在帮你,不,准确来说是害人,你只是他的工具,你没用了,他就会除掉你。”
李树端看着年绶:“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绶道:“我说了,我是个好人,我是来帮你的。的确,这种事,法律上治不了你,但是,你始终是个有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产生嫉妒的情绪,你虽然非常自私,但心里还是会害怕会愧疚。告诉我,你是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
李树端缓缓道:“广德寺。”
年绶问:“什么意思?”
李树端道:“我每个月都会去广德寺和灵泉寺烧香。”
川北斗城有两座寺庙很出名,分别是广德寺和灵泉寺,周围城市很多有这类信仰的也都会在节假日驱车前来。年绶自然也再熟悉不过,因为小时候父亲胡聚也常带他去广德寺后山锻炼。
年绶道:“接着说。”
李树端继续道:“半个月前,我去广德寺烧香,在茶铺喝茶的时候,偶然间听他们提起说,广德寺后山还有一座小庙,特别的灵验,很多人在那里烧香祈福都得偿所愿了,我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最后还是去了……”
李树端最终还是去了后山,可怎么都没有找到那座小庙,后来在一个游客的指引下发现了那座所谓的小庙,实际上那只是一座土地庙而已。可奇怪的是,土地庙前摆满了贡品,似乎来祈愿的人不少。
李树端看着那土地庙,看着里面披着红布的土地像,觉得有些可笑。就在此时,先前引路的那名游客走上前来,开始跪拜磕头,完事后对李树端说:“这个土地神很灵的,听说是这里的山神,如果祈愿成功,土地神就会托梦给你。”
游客走之后,犹豫的李树端还是跪拜祈愿了,之后他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要知道,他已经拜神几十年了,祈祷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应验过。他只能安慰自己,神太忙了,处理不过来,所以,拜神祈愿就和买彩票一样,多拜才能让神注意到自己。
谁知道,当天晚上,李树端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出现了一个神仙,神仙询问了他的心愿,李树端开始还说一些关于身体健康,世界和平之类的愿望。可神却告诉他,真正的愿望在内心,如果不是真心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李树端只得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
李树端回忆到这里,看着年绶道:“我不是没良心,但我也知道,我是真的嫉妒张永顺,他对我有恩,我清楚,我开始想让他死,但后来想想,给他点惩罚就好了,至于王卫兵和毛春英……”
年绶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李树端,他不需要逼问或者耍什么手段,因为李树端会如实告知,毕竟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李树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们两人是相爱的,女人嘛,不管到多大岁数,都会选择一个靠谱的男人,我不靠谱,我能住在这里都靠的是张永顺,所以,毛春英怎么可能选择我?但是,王卫兵有绝症啊,我在想,如果他死了,也许我就有机会了,但是毛春英心里一辈子会想着他,怎么办呢?不如我成全他们,让他们一起去死,做一对同命鸳鸯。”
年绶微微点头:“说说影子吧,你是怎么成为捉影者的。”
“是神仙教我的,他让我凌晨三点左右在床上打坐,然后写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每天只能做一件,”李树端深吸一口气,“我其实开始是不相信的,第一次我尝试了,我想让巡夜的保安来敲门,我写下愿望后,就待在门口等待着,谁知道,我却看到自己的影子离开了身体,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没多久,保安就来敲门了。”
年绶闻言皱眉:“你确定那是保安在敲门?”
李树端道:“我开始想去确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随后我的影子回来了,我亲眼看到的,我可以动了之后马上去开门,然后发现保安真的站在外面,但是保安却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敲门,我当时震惊不已。”
李树端关上门后,呆呆地站在那,他明白,法术是真的,而且法术就是控制自己的影子去做一些事。之后,第二晚和第三晚他又再次确认了法术的真实性,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始准备行动。
可是在行动前,李树端想到,如果张永顺、王卫兵接连出事,两人都是他的邻居,他大概会被怀疑上,所以,就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鬼敲门”和“鬼附身”的戏,将自己也变成受害者之一。如之前年绶推测的一样,他清楚保安和值班医生随时随地都在关注他们,所以,他才敢假装无意识的走上五楼楼顶。
李树端苦笑道:“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年绶缓缓点头道:“其实,你自导自演是多余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自导自演,我恐怕还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你。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让我很在意,我问你和张永顺他们的关系,你回答我,说在这里,大家互相认识其实并不奇怪。就是这句话让我确定了你有问题,原因很简单,你在刻意回避你和他们的关系,而且不正面回答。李叔,你只是被利用了。”
李树端似乎没回过神来,还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危险,通过他先前的自白能看出来,李树端实际上是个胆小怕事,但又心存邪念,一旦自己所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即便想狗急跳墙都难的那种人。
年绶又问:“你之前是不是控制过保安,想要杀掉我,或者想要给我点教训?”
李树端诧异:“没有,我之前很害怕,我只是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果然。年绶确定了。李树端只是被利用了,利用他的人熟悉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会去烧香拜佛,所以,引他去了广德寺后山,去看了那土地庙,包括指引他的游客都有可能是安排好的。至于李树端梦到神仙,那就更简单了,利用他的人才是捉影者,捉影者可以完成这个虚假的梦境,也许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梦,而是现实,只是李树端自己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