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是个白痴,”川柏笑道,“我为什么没杀他?就是因为他是个白痴,白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我还可以留着这个白痴为我做点事,只不过这个白痴在你的提醒下,也发现我是谁,所以,他趁着睡觉的时候逃跑了。”
陈辉蹲下来看着川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弟弟?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少年?”
川柏笑了,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一开始,我觉得他们都该死,后来我发现,杀人实际上很有意思。”
杀人很有意思?这句话让年晗不寒而栗。
川柏第一次在心里埋下杀人的种子,是小时候的一次濒死体验。他所居住的村子有一口枯井,他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时候,总会猜测枯井里有什么。有一次,那些孩子决定让一个人下去看看,但没有抽签决定,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是川柏去。不为别的,就因为川柏是他们当中最老实最好欺负的那一个,于是,他们强迫川柏顺着绳子进入枯井内,但是川柏不干,他很害怕,于是遭到了拳打脚踢,他被打得不行了,自己爬过去,抓着绳子摔落了下去。落入枯井中的川柏脚踝扭伤了,而且下面黑漆漆的,他在慌乱中摸到了一些骸骨,都是一些动物的骸骨,应该是无意中掉下去被困死的。川柏当时害怕极了,不断哭喊呼救,但是上面那些孩子却是离开了,因为那些孩子原本就是想整川柏而已,在得手后便一哄而散,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告诉自己的父母川柏还在枯井内。
就这样,川柏在枯井中不知道待了多久,晕过去又醒来再晕过去,如此反复多次,终于被寻找他的村民发现最终救了上来。虽然川柏告诉了父母实情,但父母也没有带着他去要个说法,参与此事的孩子父母也三缄其口,目的就是将此事逐渐淡忘。没想到此事真的淡忘了,不过川柏从此后便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可是,他又不敢对那些孩子下手,他认为自己太弱了。直到那次,他被邻居家的大鹅追赶,终于爆发,转身抓住大鹅的脖子将其拧断,在拧断大鹅脖子的瞬间,川柏觉得浑身舒畅,从来没有感觉那么舒服过。
川柏记得,当时他满心喜悦看着死去的大鹅,完全顾不上旁边邻居的斥责,就那么看着。但是这样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又陷入了那种难过中,随后他又尝试着对其他动物下手,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维持那种喜悦。鸡鸭这种家禽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因为太容易得手,他开始对狗和猫下手,但也没有持续多久,父母也已经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村子里也谣言说川柏疯了,于是,父母将川柏送去了邻镇,寄养在亲戚家,并且按时送粮食鸡蛋肉菜,不让川柏再回去。
居住在镇上的川柏再想对动物下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动物也无法再满足他。某次,他看到镇上的几名少年欺负另外一个孩子,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愤怒,反而是有一种喜悦,喜悦的是,他潜意识在问自己:你为什么不杀人呢?
可是,杀动物和杀人完全是两回事。川柏很是犹豫,但是那种念头一旦产生就根本无法消除,他每日都焦灼不安,脾气暴躁,饭也吃不下去,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在杀人,但是光是做梦是无法满足的。最终,他还是去了后山,因为他知道,很多人为了抄近路都会走后山,他可以在那里等待机会。
那个晚上,川柏终于等来了一个女人,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具体多大年纪,只知道个子很矮,看起来很柔弱。他上前要动手,却因为不知道如何下手迟疑着,女人发现川柏后开始质问川柏干嘛在这里?又要做什么?川柏突然间扑上去掐住女人的脖子,没想到女人却直接将他推开了。川柏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于是,他拿起石头将女人砸去,砸了好几下,直到女人不动后这才下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实际上,女人已经被砸死了,所以,他掐住对方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之前那种喜悦,感觉不到对方的生命在随着自己双手的力度加强而消失。所以,第一次杀人对川柏来说是失败的,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川柏发现自己的问题就是力量不够,于是,他开始锻炼身体,开始多吃,试图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壮,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后,川柏决定自己的力量比以前还要强了。于是,他再次来到后山蹲守。
为什么川柏会再次来到后山?原因很简单,那里发生杀人案后,基本上被传是杀人抢劫,没有人怀疑是他这个少年干的。虽然一段时间内没有人再敢从后山经过,但是,等杀人案的事情逐渐淡去后,依旧有人为了抄近路而选择此处。人就是这样,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抱着侥幸。
第二次,川柏蹲守到了一个老头儿,这次他虽然得手了,但过程依旧没有那么顺利,他发现自己的力量依旧很弱,虽然感觉到了喜悦,却不强烈。这种无法彻底释放的感觉让川柏很是难受,为了压制自己的感觉,川柏开始加强了锻炼,足足锻炼了大半年后,川柏看起来已经与同年龄的孩子大不一样了。
川柏没有急于动手,也没有再选择后山,这次他看上了镇上一个少年,之所以将那名少年定位目标,原因很简单,因为少年的父母经常不在家,时常会外出做工,家中只有他一个人。第三次杀人川柏计划周详,非常顺利,他出现在那名少年跟前的时候,少年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很惊喜,因为他认识川柏,以为川柏是来找自己玩的,也没有去细想,川柏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这次杀人让川柏感觉到了无比的舒畅,那种喜悦持续了很久,让他感觉有一股力量一直从腰部往上涌,以至于他每呼吸一次,都会感受到一次莫名的喜悦感。
川柏说到这,认真地对年晗道:“少年很不一样,这个年龄段可以反抗,但是力量又不至于太大,你知道吗?你杀一个完全不会反抗的人,是感觉不到那种喜悦的。喜悦来自于他虽然在反抗,却又无法违抗死神的降临,你掐住他的脖子,逐渐的用力,他会不断拍打你,然后抓住你的手臂,一开始的眼神是惊恐,然后是哀求,到最后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这种过程是很舒爽的,你们感受不到。而且,后来,我才知道,我之前感觉到的那股腰部的力量,实际上是人体肾上腺的分泌,你知道吗?我杀人之后,肾上腺在一段时间内会持续分泌,会让我觉得好舒服,我睡得好,吃的好,白天也很有精神,不会萎靡不振。”
陈辉的拳头已经攥紧,年晗却是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
第三次杀人,让川柏认识到,少年才是他的目标,才会让他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愉悦。不过,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发现,于是,他开始偷偷锻炼,并且转向理科,平时内将自己打扮成很柔弱的样子,为人很有礼貌,与人和善,被人占便宜也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
然后,川柏外出读书,上了大学,他在大城市中的经历并不愉快,因为在那里杀人更容易被人发现,因为人口太密集了,为了慎重,他一直隐忍,一直忍到大学毕业,他在工作安排下到了瓯江小镇,在学校里当了一个物理老师。
当川柏第一次走进学校,看着那些奔跑嬉笑的少年们时,他脸上出现了真心的微笑。在外人眼中,川柏的微笑似乎是因为这里的氛围,但只有川柏自己清楚,他的微笑是因为一只狐狸被带到了鸡圈中。虽然这里不是每一个少年都会成为他的猎物,但是,他已经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堂。
没有人永远是16岁,但只要在学校,就永远有16岁的少年。
“我弟弟是第几个?”陈辉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问,“回答我,第几个?”
川柏看着陈辉:“不记得了。”说完后,川柏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我真的记不清楚了,好像是第三个?不知道,我没有必要记下这些,但是我记得,这些孩子都为我带来了快乐,他们的每一次挣扎都和我的心跳是持平的,不,每次我掐住他们的脖子,我都能清楚感觉到我脉搏的跳动。”
一个又一个少年死去,自然会引起怀疑,而川柏从来没有被怀疑,因为他平日内就是个好人,而且,他还免费给一些孩子辅导学习,但他从来不会对自己辅导学习的孩子下手,他让这些孩子掩饰自己。同时,他还故意传播谣言,说那是鬼神干的,要知道瓯江小镇的人原本就迷信,无论执法部门怎么解释,民众始终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实际上,执法部门也怀疑那是学校的老师,但是,老师们为了自己的名誉,互相证明,很多家长和学生也为川柏作证。
川柏回忆到这里,笑道:“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你不能真诚对待,真诚就意味着,你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他们不愿意听,但如果你说谎话,你骗他们,他们反而会觉得很高兴,这就是与人交际的真理,只要你明白了这一点,所有人都可以在你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