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因为唐舍的目光在张倩面部过多停留,导致张倩愿意与唐舍同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唐舍不清楚,但他认为这是一举两得的机会。既可以搞清楚虚形之空里到底是什么,也可以借机侧面了解下张倩是谁。
年绶、阿茕和商重都看着张倩,阿茕和商重的目光中全是质疑,对他们两人来说,张倩能参与行动完全是因为城下之盟,而张倩做任何事他们都会警惕。至于年绶在想什么?他们并不清楚。
张倩注视着年绶,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期待,但心里却是希望此时此刻年绶能上前来阻止自己去冒险,亦或者与自己一同前往。可惜的是,年绶只是上前对张倩和唐舍两人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感觉事情不对劲马上撤出来。
张倩虽然没有从表情眼神中透露出期待,却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她的失望自然也被唐舍看在眼中。
两人朝着虚形之空入口走去的时候,年绶则来到年仲墨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下,问:“小舅,你怎么样了?”
年仲墨的眼神很奇怪,从虚形之空出来后就充满了黑暗,就如同黑色眼球完全吞噬掉了眼白一般,但年绶的话却让他的眼睛稍有恢复,不过眼神中的光却是转瞬即逝。
年绶看向李朝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朝年简单回了两个字:“恐惧。”
李朝年的话让刑术和尉迟然两人很好奇。
刑术问:“里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
李朝年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恐惧是源于人的内心。”
尉迟然皱眉:“那里面会将人内心中的恐惧挖出来?”
李朝年微微点头:“差不多吧,所以,你们都应该仔细想想自己最恐惧的是什么,自己是否可以战胜,如果没有信心就不要去冒险。”
不要去冒险?那怎么可能。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还要掉头回去?年绶虽然对李朝年这番话不满,但也没有考虑到李朝年的目的是在消耗人力,如今他已经基本上“除掉”了他认为最麻烦的年仲墨,更希望进去的唐舍和张倩也有相同的下场,因为他想单独与年绶一起追上在前面的韩旭。
不过,李朝年的话显然没有那么快就可以吓到剩下的人,因为现场没有人面露惧色,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当然,李朝年也清楚,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进入虚形之空,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恐惧。
只是,冒牌李朝年自己都没有真正的搞清楚虚形之空到底意味着什么。
再说刚进入虚形之空内的唐舍和张倩,两人进入之后立即便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唐舍无法找到张倩,张倩也遍寻不着唐舍,两人在黑暗中呼喊着对方,即便近在咫尺,也不知对方所在的位置,就算伸手挥舞触摸,都会在即将碰到对方的那一刻转移方向。
张倩并未前进,而是停留在原地,她自然不会蠢到认为凭借她自己就可以穿越这片区域,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原地等待亦或者掉头离开。等了十来分钟后,张倩终于决定掉头回去,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小女孩儿呼喊母亲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后,张倩立即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处,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一个站在原地捂脸哭泣的女孩儿。张倩很清楚那是谁,那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的夕环。张倩愣愣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这个场景很快触及到了她内心最软弱的区域,她缓步上前,走到儿时夕环的跟前,尝试安慰。
儿时夕环虽然止住了哭泣,却诡异的一直捂着脸,口中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张倩觉得很恐惧,就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儿时夕环突然间一把抱住了她的肩头。明明只能抱住她双肩的儿时夕环的手臂却是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背位置,然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我们没有错,我们想要的都没有错,是吧?”
张倩吓愣住了,她拼命想要挣脱,但儿时夕环依旧死死抱着她,而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蚂蚁一样开始爬满张倩的全身,让张倩浑身难受。
儿时夕环又道:“我们从小就被抛弃,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理由,都不应该丢下我们,我们太苦了,颠沛流离,始终在流浪,我们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利用我们。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在努力的寻找抛弃我们的父母。”
张倩听到这微微点头。是的,她太苦了,儿时夕环的提醒让她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的辛苦,还有自己双眼被人弄伤的那段经历,委屈和愤怒又从心里冒了出来。
儿时夕环又道:“你还记得吗?我们为什么要接近年绶?”
张倩回道:“记得,因为我打算接近年家。”
儿时夕环又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抛弃年绶吗?”
张倩回答:“记得,因为我发现他不是未来的年家执掌人。”
“所以,你认为你有错吗?”
“……”
“你没有错,因为一开始你找的就是未来的年家执掌人,所以,在你发现年绶不是年家执掌人的时候你离开,你没有任何错。人与人之间是可以诞生出感情的,但你也要清楚,在你和年绶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你没有亏欠他任何东西,你也曾愿意和他一同赴死,你也是真心爱他,只不过你只是在追寻自己内心里想要的东西。”
儿时夕环的话逐渐打消了张倩原本所有的疑虑,她的后悔、愧疚因为这番话逐渐消失,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错,对与错轮不到其他人来评判,只要自己认为没错,那就是没错。
“做人首先要坚守本性,人活着就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这才叫真实,你活得真实,没有任何问题。你想要过上被人羡慕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愧疚,不需要再看他人的脸色。”
张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而抱住她的儿时夕环也逐渐融入她的身体内。张倩随后缓缓起身,看向前方的光亮处,而后她又想起什么,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张倩走出虚形之空的时候,发现刑术和尉迟然正搀扶着唐舍,看样子唐舍也刚刚回来,只不过唐舍的脸色非常难看,李朝年正在为他做检查。其他人见张倩完全没事,都深感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唐舍会这样?
年绶上前问:“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张倩平静回答:“那里面会让人产生幻象,如李前辈所说,幻象会带你去见到你最怕的东西,我看到的是小时候我父母失踪的场景,不过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年绶微微点头,李朝年虽然在给唐舍做简单,但实际上却是在悄悄注视着张倩。李朝年也很惊讶唐舍竟然存有意识,还能够走出来,让他更惊讶的是张倩看起来完全没事。所以,李朝年开始怀疑,自己对虚形之空定义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年绶看着其他人道:“虚形之空会带来什么,我们都知道了,我们接下来就是穿越那片区域。在那之前,我还是需要说一句,如果现在想退出的,可以走,钱我会照付。”
没人说话,没有回应。
尉迟然打着哈欠道:“废什么话,走吧。”
李朝年领头,搀扶着唐舍走向虚形之空,张倩紧随其后,商重则是扛着年仲墨,毕竟不能将他扔在冥河弱水之中,以年仲墨的状态无法独自返回,只能死在那里。
所有人都进入后,年绶迟疑着,他迟疑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东西是什么。
当年绶走进虚形之空后,并未看到其他人,只看到前方那个光点。也没有发生任何让他觉得恐惧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缓步朝着前方走去,就好像在穿过一个漆黑的走廊。
不多一会儿,年绶便直接来到了出口的位置,而李朝年、唐舍、张倩、商重、年仲墨、阿茕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年绶满脸疑惑:“你们没事吧?”
阿茕反问:“你呢?”
年绶转身看着出口:“我就那么一直走过来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们也是吗?”
除了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年仲墨之外,其他人都点头。李朝年觉得很奇怪,如果说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人不会再在那个虚形之空中看到什么还能说得通。可第一次进入的年绶、商重和阿茕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虽然他们出来了,但刑术、墨灵均、吴天禄和尉迟然似乎还被困在其中。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后,年绶道:“我回去找他们。”
李朝年却道:“我会医术,还是我去吧。”
说罢,李朝年直接返回虚形之空中,不久后便将刑术搀扶了出来,再次返回又分批次带出了墨灵均、吴天禄和尉迟然三人,他们四人的状况和唐舍类似,状态虽然都不好,但还远达不到年仲墨那种程度。
李朝年一一检查完几人的身体后,看向年绶:“都无大碍,休息一会儿,我们可以继续前进。”
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石制走廊,走廊外面看起来像是一片弥漫着浓雾的旷野,不时还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快速掠过。
李朝年背着手看着前方道:“接下来就应该是奈何絙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