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绶离开高铁站的时候,王律师已经在出口等着他,三人上车后,王律师边开车边说:“前天晚上,你舅舅去警局自首。”
年绶诧异:“自首?他做什么了?”
王律师道:“记得你父亲当年涉及的系列凶杀案吗?你舅舅承认那是他所做的,人都是他杀的,是他用你的性命做要挟,逼迫你父亲在现场留下指纹等痕迹,然后陷害他。”
年绶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夕环则问:“真的是他做的吗?”
王律师叹了口气:“他详细交代了所有案发过程,很详细,包括他是如何逃避监控都做了详细的阐述,警方将他拘留,但是,警方并不相信那是他做的。”
年绶问:“那么他的代理律师应该是你吧?”
王律师道:“虽然是我,但是他不肯告诉我太多,我已经申请了与他见面,但主要是你得去见他,夏冰也同意了,所以,我现在马上送你到拘留所去,他暂时被警方拘留。”
年绶又问:“年玺呢?”
王律师道:“年玺也不相信是他父亲所做的,可他父亲不愿意见他,我现在是彻底糊涂了,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年绶脑子中只出现了一个名字:年无垠。
他只能想到这些都是年无垠安排的,可年无垠为什么要安排年震宏去认罪,并且承认陷害了胡聚呢?在这时候,年无垠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先把车停一下,”年绶忽然道。
王律师并未停车:“你要做什么?”
年绶道:“快停车,我要打个电话。”
王律师见年绶表情严肃,只得靠边停车,夕环赶紧问:“你给谁打电话。”
年绶没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夕环不要担心,他下车后,来到路边,直接拨出了年无垠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年无垠就接了起来,年绶道:“外公,你在等我电话对吧。”
年无垠问:“有什么事吗?”
年无垠的语气冰冷无比,一股寒气仿佛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年绶问:“八年前,陷害我父亲的是我舅舅吗?”
年无垠冷冷回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不应该问我。”
年绶道:“外公,那是你亲儿子。”
年无垠道:“就算是我亲儿子,犯了罪也应该伏法,这个道理你小时候就告诉过你,而且你也做得不错,你亲手把你母亲送进监狱,你算是为我做了一个榜样。”
年绶失去了耐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年无垠道:“你舅舅认罪,一旦被批捕,法庭上定罪之后,你父亲的通缉令就会被撤销,到时候你父亲就不用再逃了。”
年绶明白了,这就是年无垠的目的,他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他需要胡聚现身。可是,只是这么简单吗?
年绶问:“外公,虎毒不食子,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商量。”
年无垠直接挂了电话,年绶看着手中的电话,又看向坐在车内看向自己的王律师和夕环,他必须要想办法反客为主,不能再让年无垠牵着鼻子走了。
到了拘留所之后,夏冰早已在那等待,年绶并没有和他沟通太多,而是直接去见了年震宏。虽然只有短短两天时间,年无垠又老了大半。当年绶把烟给他递过去的时候,他伸出来的手都在颤抖。
年绶看着年震宏道:“舅舅,这里没有录像,也没有监听,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年震宏直视年绶道:“对不起,当年是我陷害你了父亲。”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年绶微微摇头,“你是我舅舅,我了解你,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不会来自首的。”
年震宏听完苦笑了一下:“这算是什么?是讽刺吗?”
年绶正色道:“我只是实事求是。”
年震宏依然道:“是我做的。”
年绶道:“那具体是怎么使用的?”
年震宏道:“你问执法人员吧,我全都交代了,不想再重复了。”
年绶问:“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吧?”
年震宏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疑惑,这一丝疑惑让年绶明白,年震宏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杀那些人,至少让他认罪,告诉他犯罪过程的那个人没有告诉他实情。
年震宏迟疑了一会儿道:“为了陷害你父亲,我随便挑选的人。”
年绶道:“我妈在监狱里,你认罪那么面临的就是极刑,年玺对年氏集团和冥市都不了解,我和年家也没有关系了,年家会因此毁掉的。”
年震宏注视着年绶的眼睛,缓缓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外公吗?”
年震宏说话的方式和他的眼神,让年绶瞬间明白,年震宏就是在暗示他,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年无垠逼迫的。但是年无垠用什么方式逼迫的他?
年绶只能想到年玺,年无垠肯定是用年玺的性命相要挟。
年绶道:“你死了,年玺就失去了至亲之人,就算他爷爷还在,但也无法替代父亲,你应该很清楚。”
年震宏起身道:“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就这样吧。”
年震宏主动叫来看守的执法人员带自己离开,年绶劝说无果,只能看着他走出房间。随后夏冰走进房间,坐在先前年震宏的位置看着年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绶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舅舅暗示我,逼迫他来认罪的就是我外公。”
“你外公?”夏冰很吃惊,“照你的意思是?”
年绶点头:“对,当年陷害我父亲的就是我外公,至于为什么,我一概不知,绝对没有隐瞒。”
夏冰皱眉:“你们年家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年绶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可以看看我舅舅的笔录吗?”
夏冰摇头:“不行,我可以大概告诉你,根据你舅舅所说的口供,对比当年的案情,可以确定,他应该就是凶手,而你父亲是被冤枉的。”
年绶问:“他是怎么逃离现场的?”
夏冰道:“他提前匿名送了一盒糕点到丁家,糕点中有安眠药,晚上前去之前,他不断拨打丁家的座机,这样可以确认丁家是否睡着,然后潜入丁家后,将他们全部杀害,随后叫你父亲白天来丁家,在现场留下指纹,也不要避开监控。之后的案件也大同小异,总之完全都与我们的调查符合得上。”
年绶摇头:“他的自首不合逻辑。”
夏冰道:“我也知道,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说出案情,同时也不愿意承认是有人指使他,难道他认罪我们不调查不抓他吗?”
年绶看着夏冰:“没这么简单。”
夏冰深呼吸一口:“年绶,案情的详细我没办法给你透露太多,但以你舅舅的供词,基本可以认定他就是凶手,但是,有一个关键点,我们缺乏证据。”
年绶道:“当初现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我舅舅,八年后他认罪,那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对我父亲的仇恨得达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种残酷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你们对他心理状态做过评估没有?能做出这种事的来人心理一定有问题,但你看他那模样,像是个变态吗?”
夏冰道:“我们会继续调查的,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年绶起身,夏冰问:“你去哪儿?”
年绶道:“我去找年玺。”
走出拘留所之后,夕环和王律师立即追上来问怎么样。
年绶满脸愁容:“我舅舅似乎在向我透露,是我外公逼他这么做的,如果他这么做,也许年玺有危险,所以,我决定去找年玺。王律师,你知道年玺在哪儿吗?”
王律师道:“他把自己关在他父亲的办公室里,已经一整天了。”
年绶立即驱车前往年氏集团,在总经理办公室外围了一群人,都在那轮流劝说年玺,众人见年绶前来,纷纷上路,年绶示意他们都让开,所有人让开后,年绶又看着他们道:“都回家吧,下班了。”
王律师也示意众人离开,这些人这才逐渐散开。
年绶对着门说:“年玺,开门,是我。”
门内没人回应,年绶又道:“其他人大概会认为你会想不开,但我知道不会,你只是在想办法,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数三声你不开门,我就直接踹门了。”
刚说完,门就开了,憔悴的年玺打开门,在看了一眼年绶之后,目光又落在夕环的身上,夕环自然避开他的目光,年绶转身对夕环和王律师道:“你们外面等着。老婆,你叫几份外卖。”
夕环和年玺都很清楚,年绶那个“老婆”是故意说出来的,就是再次提醒年玺不要再打夕环的主意。
年绶关上门后,发现办公室内东西都完好无损,年玺并没有在这里发泄自己的怒火,但旁边的洗手间门口的水渍和扔在地上的浴巾可以看出,年玺洗了不止一次澡。
年绶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犯愁的时候就拼命洗澡,觉得用水冲刷自己会让头脑清醒。”
年玺坐在那一语不发。
年绶道:“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之所以要去认罪,就是因为我外公,也就是你爷爷逼迫的吧?如果他不那么做,那么有危险的就是你。”
年玺慢慢抬眼看着年绶,似乎默认了,但还是一句话没说。
年绶转身去烧水:“还有时间,我泡壶茶,我们坐下慢慢聊,等你稍微舒服点了,再吃点东西,人不吃东西,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