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思期待的那场自相残杀并未出现。当然,年绶等人原本也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厮杀,甚至做好了不能从这里活着离开的决定。只是没想到,最终却因为他们的行为不符合索尔思的预期,加上他们自身的想法,让索尔思的设局落空。
索尔思认为自己深知人性的丑恶,即便他无法控制他人的影子,却可以利用之前窥探到的相关人的记忆来达到目的。年绶等人第一次进入影部落遗迹时,索尔思就窥探到了商重记忆深处不愿意提及的东西,他没有加以利用,是认为时机未到。而年绶他无法抓到弱点,珐琅因为免疫也无法窥探到记忆,不过,索尔思从年绶的记忆中察觉了珐琅的嫉妒,加上胡聚过去的记忆,他认为,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便可以让年绶和珐琅二人互相残杀。
只是,索尔思完全没料到的是,年绶的行为早已感动了杀心极重的商重,让商重没有因为愤怒而随便迁怒身边的人。珐琅虽然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却因为年绶的完全不在意,加之商重和阿茕两人的无动于衷,最终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悲哀的是,到最后索尔思反而将自己的阴暗面展现出来,也让珐琅彻底揭开了自己的面具。
索尔思站在那仔细思索了许久年绶所说的话,终于面无表情的退回光影之中。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被他杀死的那些影部落的百姓,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没有恐惧,更没有责备,如现在索尔思的内心一般,只剩下空洞。
索尔思走到那颗透明的圆球之下,仰头看着,然后缓缓抬手,就如同是一个想要去触摸太阳的人。当他伸手之后,悬浮的圆球慢慢下降,当手和圆球触碰在一起的瞬间,索尔思的身体逐渐消失,紧接着圆球也变成一团刺眼的光芒,最终消失不见。那些如北极光的光影也被一股力量收缩到圆球所在的位置,随后整个盆地恢复了原本破败的模样——到处都是骸骨,大部分骸骨还保持高举双手的姿势。也许,在这些无辜者临死之前,还真的以为自己进入了神界。
此时,胡聚搀扶着重伤的同伴从山洞走出,珐琅看着已经远去的年绶等人,很是不甘心。
胡聚喊道:“珐琅,过来帮忙。”
珐琅只得上前帮助胡聚,然后跟随年绶三人往遗迹外走去。
几小时后,六人走出遗迹来到撤离地点,詹天涯和一众8424工作人员早已在那等待。看到他们之后,两架直升机立即启动。詹天涯指示人员将胡聚、牛魔王抬上第二架直升机,随后跑向第一架直升机,叮嘱医生先给年绶等人检查身体。
珐琅跳上第一架直升机后,依旧用那种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年绶。他发誓,一定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而且绝对不会放过年绶。
两架直升机起飞后,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年绶从窗口看着胡聚所在的那架直升机,他知道,这不是永别,但是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胡聚。
詹天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因为年绶和胡聚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交流,队伍的气氛也十分怪异。
詹天涯指着手表道:“你们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
年绶看着詹天涯:“任务完成,人救出来了,索尔思也不复存在,一切都结束了,孤军的第三针疫苗准备好了吗?”
商重看向年绶,他没想到在得知真相且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之后,年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拿到第三针疫苗。
善良是个宝贝,是与生俱来的,教不会,也学不会。
詹天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第三针疫苗:“我知道你一定会完成,所以,我提前拿到了,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先去洗血。”
年绶微微点头,又将任务的详情告诉给了詹天涯,并未隐瞒他并不是胡聚和年冰岚亲生儿子的事实。詹天涯听完后,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年绶又道:“我不是年家的人,霾国的事情我不能再调查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退出。”
詹天涯看着年绶,没有表态。而商重则马上说:“年绶,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这条命是你的。”
年绶只是淡淡道:“你的命是自己的,从今往后,你要把自己当一个人看,而不是奴仆。”说罢,年绶看向商重,努力笑着,“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阿茕则道:“你不查,我还得查下去,别忘了,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年绶摇头:“对我而言无所谓了。”
三人返回斗城之后,年绶并未回古玩城的当铺,而是独自一人返回了老年公寓,回到他以前所住的那个房间,然后躺在床上发呆。而发誓要跟着他的商重,则坐在门口等着,如年绶一样不吃不喝。
阿茕回到了当铺,将发生的一切告知给了夕环,夕环闻言后很吃惊,随后陷入了沉默。
阿茕看着夕环道:“年绶现在很需要你。”
“我知道,”夕环微微点头,欲言又止。
阿茕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想要离开年绶吧?”
夕环没说话,只是起身上楼去收拾东西。阿茕站在旁边看着:“你是夕家人,而年绶被证实不是年家人,你就觉得,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夕环停下收拾东西的手,转身看着阿茕:“这是祖辈安排好的,我必须顺着命运往下走,而且,我得搞清楚夕家的秘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夕环的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阿茕打完后问:“这一下能让你冷静点吗?”
夕环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阿茕道:“因为我多管闲事,我看不惯,你欠年绶的知道吗?”
夕环愤怒道:“我欠他什么了?是他们年家欠我的,我的眼睛就是他们弄瞎的,我接近年绶就是为了接受安排好的命运,既然命中注定年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就必须离开,这有错吗?”
阿茕问:“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应该嫁给珐琅?”
夕环不语,按照祖训她的确应该那么做,但现在她却将心封闭了起来,她封闭的原因是不想去回忆年绶的好,因为那样会让她无法决绝的离开。她的确很喜欢年绶,但那又怎样?
阿茕拦住要走的夕环:“命运这东西,也许是注定的,但是老天爷会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夕环看着阿茕道:“不要给我讲这些道理,我都明白,麻烦你让开,我要走了。”
阿茕的拳头都攥紧了:“你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年绶吧?”
“是又怎么样?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我和他之间只是一笔交易而已,”夕环严肃地说,“这件事他清楚,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两个人长期相处之后,自然而然会产生的感情,换做不是年绶,也会发生,如果出现在年绶跟前的不是我,而是其他女人,也是一样的。”
阿茕站在一旁,让夕环离开,同时道:“有一天,当你需要年绶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求他,因为到时候我会再扇你一巴掌。”
夕环急匆匆的离开,因为她心里很难受,可以说是很愧疚,她知道年绶的好,她也知道自己喜欢年绶,但是年绶却不是她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特别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距离夕家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她迫切需要帮助的时候,老天爷却给了她这样一个真相。
夕环走出古玩城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不断深呼吸着,她对自己说:夕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笔交易,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不需要有愧疚,人都得为自己考虑,这不是自私,而是天理。
就在夕环招手叫出租车的时候,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她的跟前,随后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年玺。
年玺为何会来?那是因为,在几个小时前,珐琅去了年氏集团,并且见到了年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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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小时前,珐琅走进了年氏集团大厦,直接来到前台的工作人员面前说,他叫年绶,他是来找爷爷年无垠的。前台的工作人员自然将他当做神经病,因为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年绶是谁。可珐琅依旧坚持,还警告说,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等下工作人员就会被开除。
工作人员认为是有人来闹事,不敢惊动年无垠或者年玺,只能告诉给安保主任井泰。井泰赶来的时候,看到珐琅后略微吃惊,但在听到他的说法后,还是上报给了年无垠,年无垠却是让井泰将人带到楼顶的办公室。
珐琅走进办公室之后,高昂着头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玺,心想那个位置是我的。
年无垠看着珐琅却说了一句让他和年玺都无比吃惊的话:“我知道你没有撒谎,我也知道,胡聚那小子很早之前就调换了我的孙子。”
年玺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年无垠起身走向珐琅:“从他进入年家那一天开始,就有人专门跟着他,他在年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珐琅疑惑:“那,那您为什么不制止他?”
年无垠却是笑道:“因为我相信,拥有我们年家血脉的人,走到哪儿都是优秀的,而且我也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
珐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年无垠给了他一个拥抱:“你回家了,欢迎你。”
珐琅也抱住年无垠,直言不讳地问:“爷爷,我可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吗?”
年无垠笑道:“当然可以,但是,你对年家还不熟悉,这几天,我先安排年玺带着你熟悉下集团的业务,以及冥市的相关情况,然后再挑个黄道吉日,让年玺把执掌人的身份还给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珐琅无比激动,马上回应:“爷爷,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年无垠微笑的点头:“井泰,你带大少爷去休息,好好照顾他。”
珐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什么来:“对了,爷爷,把前台那个不识抬举的女的给开除了吧。”
年无垠疑惑:“为什么?那个女孩儿很好。”
珐琅笑道:“因为我看她不顺眼。”
年无垠点头:“好,井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井泰微微点头,站在一侧,保持谦卑的姿态将珐琅请出了办公室。
当门关上后,年玺立即走上前问:“爷爷,这……”
年无垠收起笑容:“他没说假话,他的确是胡聚和年冰岚的儿子。”
年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个消息让他很难接受,主要原因是,他虽然与年绶不合,但年绶和珐琅比起来,他更愿意接受年绶,这个珐琅明显就是一个小人,刚才那副模样也是小人得志。
年无垠将手放在年玺的肩头:“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子,你知道吗?其他人都是外人,执掌人只能是你,不可能是别人。”
年玺看着年无垠:“那您刚才为什么对他说那些话?”
年无垠笑着坐下:“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愚蠢吗?就是像珐琅这种人,人越是无知,越是拥有一种莫名的勇气。而且他根本不明白,所谓的血统,所谓的家境,说到底都只是一个人的第二资本,人的第一资本永远都是自己的头脑和能力,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认为只要有显赫的家世就可以为所欲为,身为咱们中国人,都应该知道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年玺终于明白年无垠要做什么,他要利用珐琅这个傻子,因为他是胡聚的儿子,而年无垠最痛恨的人就是胡聚,因为胡聚是孤军,年家无法对势力庞大的孤军开战,那么就利用他的亲生儿子去对付他就好了。
年无垠随后拨通井泰的电话:“你先给珐琅挑选几身衣服还有鞋子以及包,都要奢侈品,越贵越好,给他的时候还要告诉他价钱,另外,再到财务处那里拿一张卡,先在里面放五百万。”
电话打完后,年玺上前问:“爷爷,这么做,只会让珐琅越来越嚣张。”
年无垠笑道:“我就是要让他嚣张,我就是要让他膨胀,知道为什么吗?他是胡聚的儿子,胡聚肯定教过他不少东西,但如果他嚣张膨胀了,就失去了冷静的思考,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势,到时候,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永远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说罢,年无垠又严肃地看着年玺道:“年玺,你记住,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如果你想长久的走下去,如果你想赢,就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当你做错一件事的时候,你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纠正,而在这个时候,怂恿你不要认错,不要纠正的人,绝对要远离,因为那是在害你。”
年玺微微点头,他很清楚,年无垠刚才那番话都是真正的道理,其实大部分人也都明白,但实际上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可是,说这番话的年无垠,他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吗?
年无垠当然知道年玺在想什么,他扭头看着年玺道:“我就是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才会不断的想办法继续前进,拿到我想要的一切,如果我真的那么容易飘飘然,年家也不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