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福的话很诚恳,年成凯完全可以感觉到,他没有撒谎,因为他的眼神是纯净的。自从年成凯恢复记忆之后,他似乎就具备了可以从人的面部表情、眼神,肢体语言等去判断一个人内心真伪的能力。
刘天福起身走到一侧,随后直接给年成凯跪下,年成凯伸手去扶,刘天福却直接磕头了:“年先生,我知道您的大名,更清楚您的本事,我求唐门出面,解开机关,不为别的,就为了可以将我父亲的骸骨取出来,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目的。”
年成凯道:“我答应帮你,你快起来。”
刘天福起身,又道:“年先生,如果我想来硬的,这么多年,我完全可以找借口出兵,之所以没那么做,我是不想无辜的人牺牲,实不相瞒,我手下现在大部分都是新兵,以前的老兵全都出川抗战了,我也想出川抗战,但是,家里不允许,因为他们答应过我爹,要照顾我,我想尽办法都无法离开,只能镇守果城,只要我办妥取出我父亲骸骨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得去前线打倭寇,为国尽忠!”
年成凯点头道:“也就是说,你之前所谓的斩妖除魔是因为你实在等不了了?”
刘天福皱眉道:“前方战事吃紧,我知道,仅凭我也许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咱们中国人有一个算一个,打光了拼光了那都是为了我们不做X国奴,我实在等不了,才出此下策。”
年成凯道:“我这么说吧,我去唐门也有事情要办,但是如今唐七这个人,我不是很信任,至于我和他是如何认识的,不是我瞒着你,而是你知道了太多不好,明白吗?”
刘天福点头道:“明白,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如果不去唐门,能不能拜托唐七解开机关,帮我找回父亲的骸骨。”
年成凯道:“这件事我会和他商量,他应该不会拒绝,不过,我依旧有事相求。”
刘天福立即道:“您说,只要我能办到。”
年成凯道:“两件事,其一,我想知道昨日来的那两个军官是做什么的,之前我在昆市认识了他们,只不过他们当时假扮成为两名考古专家,至于真实姓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是军队的人,他们一直在跟踪我,目的不明;其二,请你将这些年搜集到的凌云山的相关资料告诉我,我进山的时候有用。”
刘天福听完后请年成凯坐下,随后开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靠近后,这才靠近年成凯说:“那两个军官叫常松庆和李密,都是校官,隶属于国X部六厅保密处,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他们是古物保管委员会的成员。”
年成凯皱眉:“古物保管委员会?我知道,不过在抗战开始的时候不就停止工作了吗?”
刘天福压低声音:“并没有,实不相瞒,我在上面也有不少朋友,我听他们说过,说姓蒋的这些年也想学着德国研究什么超自然力量,所以,就借古物保管委员会为名,实际上是隶属于六厅下面,是个独立部门,虽然说没有什么权限,却可以让各地机构予以配合,最重要的是,我还打听到那个常松庆是个异道的人,以前是,而且,他手下似乎还有异道的叛徒,所以,能盯上你,绝非偶然。”
“多谢,”年成凯这下算是明白了,所谓的文物保管委员会实际上就是冲着异道来的,难怪要查巨人头骨,难怪要跟踪自己,这群人要是知道霾国的事情,那就糟糕了。
所以,第二个偃师东方觑到底是什么人呢?
年成凯告辞了刘天福,由刘辰开车回到司令部,他进了偏院之后,直接进屋站在了唐七跟前,直言道:“有件事要你帮忙。”
唐七抬眼看着年成凯:“什么忙?”
年成凯道:“我算了下来回得五天时间,我们去川中,帮我开个机关,墓室中的机关,应该是几百年前唐门设计的。”
唐七起身:“为什么?”
年成凯道:“别问那么多,你先跟我去。”
唐七道:“我不一定能解开。”
年成凯道:“你是矩炼的后代,也学了他所有的机关技术,你可以办到,这点我相信,只要办到这点,我们就可以顺利进入凌云山。”
唐七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还在吃喝的墨花旦放下酒杯:“年先生,为什么去川中?”
年成凯道:“你们俩跟着我一起去,不能留在这里,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最多五天。”
没有等到次日,当天晚上,刘天福亲自开车,与年成凯四人去了川中的刘家。虽然墨花旦、毒探花和唐七并不知道年成凯怎么突然间和刘天福走得这么近,但刘天福提供的相关凌云山的资料却很详细,他甚至想办法派出飞机去侦查过,不过,这些资料仅仅只能提供唐家堡在山中的准确位置,年成凯需要的就是这个,否则的话,他们一旦在山中迷路,找不准方向就会被困死。
第三天的清晨,五人终于到了刘家大宅,这座大宅简直颠覆了他们以前对宅院的概念,那完全不是宅邸,而是一座庄园。看得出,刘家的实力和财力在川蜀地区有多大,但是,年成凯知道,刘家再有钱也比不过唐门和年家,唐门和年家只是不想引人注意所以低调。
到了刘家,刘家主事人已经在等着,然后便带着他们前往祖坟,家丁也拿着工具跟上,到地方后,便开始挖掘。不过年成凯却觉得很奇怪,刘家怎么会这么痛快?难道是因为不甘心让刘天福父亲的骸骨就留在祖坟中?
按理说,刘家完全可以找理由拒绝的,因为再次因为要取出骸骨开祖坟,这也不符合规矩?不过看着刘家那些家丁都只是拿了工具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周围也没有埋伏的样子,年成凯稍微放下心来,告诉自己大概是多心了。
挖开坟墓后,露出里面的石棺,唐七下去轻而易举打开,然后顺着石梯走下去,进入主墓室一眼就看到了左侧的小墓室,隔着透明石头门还可以清楚看到斜靠在墙壁上的那具骸骨。
刘天福立即下跪磕头:“爹,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才想到办法回来。”
年成凯低声对唐七说:“开始吧。”
说完,年成凯却发现刘家主事一脸的焦急,似乎在等待什么,年成凯意识到不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让唐七解开机关。
唐七观察了一阵后,直言道:“这不是活机关,是死机关。”
刘天福问:“什么意思?解不开吗?”
唐七解释道:“可以解开,对面不是还有一个小墓室吗?这个机关是相对的,如果被困左边,就必须用右边小墓室的石碑打开,不过,只要触碰右侧小墓室的石碑,左侧是可以打开,但是右侧的人又会被困死,反之也是一样。”
年成凯皱眉,这的确是个死局,只要有人启动,无论如何都要有人被困住。换言之,现在要取出刘贺的骸骨,还必须牺牲一个人。
刘天福又问:“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开了?”
唐七摇头:“我想你父亲当年很清楚机关应该怎么解开,但是为了不让你们为难,他选择了隐瞒。”
刘天福二话不说就要去右侧的小墓室,打算牺牲自己来换取父亲的骸骨。年成凯一把抓住他:“你这么做,就是在辜负你父亲,你父亲当年牺牲自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现在你为了你父亲的骸骨,要困死自己,你父亲在九泉之下都会骂你是不孝子!”
刘天福闭眼不语。
年成凯又道:“你不是要报效祖国上前线杀敌吗?你不是要打走倭寇吗?你现在把自己困死在这里又算什么?”
就在此时,正在看着中心棺椁的墨花旦起身:“我去吧。”
年成凯诧异地看着墨花旦,墨花旦笑得很轻松:“年先生,我说真的,我去吧,我前半辈子做了那么多坏事,这次做件好事,成全这个孝子。”
毒探花不语,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他实在没有那个勇气。
刘天福摇头道:“不,这是我家的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刘天福正准备往小墓室走去的时候,唐七叫住他:“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刘天福诧异地回头,只见唐七从自己背包中拿出一个小型机关木偶,放在地上,放下之后机关木偶摇摇晃晃走进右侧小墓室,然后触碰了石碑。随后右侧小墓室的门被封死,左侧的门被打开。
除了年成凯、墨花旦和毒探花之外,其他人都被那精巧的机关木偶给惊呆了。
毒探花嘟囔道:“早不说,有病吧。”
唐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好了,可以取骸骨了。”
就在此时,刘家主事急匆匆就往外跑,年成凯赶紧去追,刚追到通道口的时候,却看到常松庆、李密和唐尘正持枪对准自己,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年成凯慢慢后退,退到主墓室,而常松庆等人也走了进来,士兵立即散开将他们包围。
刘天福刚将父亲的骸骨用布包好,看到常松庆等人后,无比诧异,刚想说什么。李密上前道:“各位,你们被捕了。”
年成凯立即问:“被捕?为什么?我们触犯了什么法律?”
李密冷冷道:“盗墓。”
刘天福冷笑道:“这是我们刘家的祖坟!”
常松庆却笑了:“未必吧?”
说罢,常松庆将刘家主事从旁边一把抓过来:“告诉他们,这座墓地是谁的。”
刘家主事低着头,低声说:“这是,这是明朝时期册封的朱家藩王,也就是蜀王朱佑成小儿子的墓,不是我们刘家的。”
众人震惊,刘天福上前一把抓住刘家主事:“你是说,当年你们刘家骗了我父亲!?骗我父亲帮你们盗墓?”
刘家主事低头不语,一句话也不敢说。
常松庆笑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请吧。”
刘天福恶狠狠地看着刘家主事,现在他才知道,当年刘家缺钱,并不是真的打自己祖坟的主意,而是发现了一座明朝的墓地,但是自己又没技术,担心被人发现落下口实。所以,干脆找了开棺人,做戏做全套,骗开棺人说是开祖坟,实际上是盗墓。
换言之,刘贺死得实在冤枉,他的死也是刘家人一手导致的。
众人回到地面之后,刘天福趁机拔枪就想要一枪了结了刘家主事,被李密直接夺下枪,同时道:“刘天福,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刘家老大,也就是你大哥是什么人,如果主事死了,他会如何做?你和你父亲会被挫骨扬灰的!”
刘天福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紧紧抱住父亲的骸骨。
常松庆放了主事,让他带着手下家丁离开,而自己则走到年成凯跟前道:“我原本也想借刘司令的面子,所以查了下刘司令的底细,查到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我打算帮刘司令找回他父亲的骸骨,谁知道,我来了才发现这不是刘家祖坟,这也算是老天爷帮忙,我不得不出了这么一个阴招。”
年成凯冷冷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阴招。”
常松庆凑近年成凯耳边:“年先生,以前咱们也是同行。”说完,常松庆又摆回原本的姿势,“如今我是军人,做事为了国家,我希望各位可以与古物保管委员会合作。当然,滇省的事情就过去了,既往不咎。”
年成凯看着常松庆问:“你们是想要唐门的机关术。”
李密看向年成凯:“如果把机关术交给国家,我们对抗倭寇就多一分胜算。”
“你们拿到机关术是要对付倭寇吗?”年成凯似笑非笑,“哄孩子呢?倭寇打来的时候,占了咱们东三省的时候,你们在干嘛?自己忘了?你们还在围剿红色力量,打内战。”
李密脸色一沉:“年先生,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我们过度担心,总之,你们要是不合作,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全都毙了。”
刘天福上前道:“你敢碰这里任何一个人,你们都别想离开川蜀。”
刘天福其实心里很愧疚,如果他人在果城,在他的地盘上,这两个人绝对不敢如此嚣张,可如今他又能如何?毕竟他大哥才是整个川蜀地区掌权的人,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大哥而已,真正到关键时刻,名义上的亲情将会荡然无存。
李密笑道:“刘司令误会。”
刘天福也借坡下驴:“两位,话说回来,我也得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我还被蒙在鼓里。”
年成凯听刘天福故意服软,也知道来硬的没有必要,于是换了语气道:“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们合作,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常松庆和李密对视一眼,李密问:“什么条件?”
年成凯道:“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还有,保证盗墓这件事不会再扩大,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李密笑道:“当然,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是,年先生不要打小算盘,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在滇省的家人朋友,也会出意外。”
年成凯听他们拿夕凌、黄道等人做要挟,内心无比愤怒,但也只得隐忍,毕竟隔着那么远,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再者,他就算再强大,也无力与代表国府的这两人在明面上直接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