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凯坐在桌前依旧摆弄着那几块点心,在他眼中那就是几股势力。
唐七坐在不远处看着,目光从点心转移到年成凯面部,又从其面部转移到点心上,他不知道年成凯在做什么,他只是在猜测,自己隐藏的秘密是不是已经被年成凯发现了?如果发现了,为什么年成凯还按照自己设计的走下去?
常松庆和李密来司令部的时候,因为带了众多的人员,加上吉普车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年成凯。年成凯就藏在偏院花园的树后面,注意到了那两人,以及他们离开时带走的唐尘。唐尘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让他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毫无疑问,昨晚杀死唐尘手下的那个“年成凯”就是东方觑,亦或者东方觑制造的机关人偶。还有假的常松庆和李密,也肯定是东方觑。这个东方觑到底是谁?这个人很明显是想要阻止我们去唐门,不惜想出这种成功率极低的办法,所以,能判断出他是真的着急了。
越是着急,就越应该尽快去唐门。
墨花旦忍不住问:“年先生,我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年成凯道:“等刘天福。”
毒探花起身问:“等他做什么?”
话音刚落,门开了,刘天福的副官刘辰走了进来:“年先生,刘司令在安昌楼设宴款待您,我是特地来接您的。”
除了唐七之外,墨花旦和毒探花都很诧异地看着年成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年成凯会知道刘天福会来找自己?
年成凯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墨花旦和毒探花也要跟上,被刘辰拦住:“两位,刘司令只请了年先生,抱歉。”
年成凯道:“你们安心等我回来。”
年成凯离开后,司令部的厨师端上一桌子好菜招待墨花旦、毒探花和唐七三人,还送上了三瓶上好的本地佳酿。墨花旦和毒探花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吃喝,而唐七则坐在旁边注视着大门。
年成凯来到安昌楼后,在刘辰的安排下进了雅间,雅间内只有刘天福一人。刘天福见年成凯来立即起身,抱拳道:“年先生。”
年成凯也抱拳回礼:“刘司令,您太客气了。”
刘天福向刘辰示意后,刘辰离开将门关上,并亲自持枪站在门口把守着。
年成凯落座后,刘天福端起茶壶为他倒茶:“年先生,我知道你不喝酒,所以,准备了上好的龙井。”
年成凯道:“谢谢刘司令,看样子刘司令很了解我。”
刘天福落座,笑道:“我不了解,我是去冥耳那里买的消息。”
说完,刘天福依旧是满脸笑容,年成凯也露出一个假笑,刘天福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他就是异道的人,亦或者说他手下有异道的人在为他卖命。
于是,年成凯直言问:“不知道刘司令过去是何门何派?”
刘天福道:“年先生可真够直接的,您应该知道,像我这样的,就等于是异道叛徒,一旦身份泄露,异道会就会派出城隍来杀我,但是呢,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应该杀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父亲。”
年成凯琢磨了一下,吐出三个字:“开棺人?”
刘天福略微诧异:“年先生厉害,一句话就猜出了我们家的身份。”
年成凯端起茶杯:“不难。你说违反规矩,城隍会来追杀,而且还说杀的人应该是你父亲,而不是你,这就说明违反规矩的是你父亲。异道十二门派之中,明文规定不能父传子的只有开棺人,我想,你们家以前也不姓刘对吧?”
刘天福端起茶杯碰了下年成凯的杯子:“我们家以前姓张,但其实也不姓张,具体姓什么,早就忘记了,毕竟祖上开棺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开棺都得入人家的族谱。我父亲是为了刘家开棺,但是,被人陷害了。”
年成凯问:“刘司令,这本是你家的事情,我不应该听,但是你既然要说,肯定有你的理由。”
刘天福道:“没错。当年我还小,那时候,清廷刚完蛋,地方军阀割据,特别是在川蜀这地方,当时刘家的势力相对比较大,但是,他们虽然有人却缺粮缺枪,这些都需要钱,没钱怎么办?于是他们想起祖上是朝廷大员,陪葬品不少,于是就决定开棺取出来。”
开棺肯定要找开棺人,而开棺人一般都在川西,虽然是个门派,但开棺人却没有门派所在地,而且互相几乎不往来,刘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刘天福的父亲张贺。当时的张贺如其他开棺人一样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棺材铺,实际上张贺一直在等一个机会,那就是为大户开棺,赚一笔退隐异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偷偷在教自己的儿子张浩各类异术,张浩就是以前刘天福的名字。
年成凯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刘天福查过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肯定知道自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需要用自己的故事来说服年成凯与自己合作,而合作对付的肯定就是唐门,那么唐门在刘天福的故事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刘家找上张贺的时候,张贺正在打造那口他理想中的棺材,那是一副用机关术打造的棺材。江湖异道之中,除了唐门之外,还有别的门派也会一些机关术,开棺人也属于其中的佼佼者,虽然手艺远比不上唐门,但他们打造的机关棺材一般人无法开启。
刘家与张贺谈妥了价格,愿意用黄金支付,也愿意按照规矩将张贺列为刘家的族谱之中,规矩都妥当之后,张贺便带着儿子张浩离开了川西,前往川中的刘家。因为开棺需要择算日子,更需要一些严密的计算,例如说这一辈刘家主事人的生辰八字与父辈死亡的日子,这些都是基础测算,测算之后按照旧历的算法才能找到一个准确的时间。
好在是,时间不算太长,只待一个月后的正午就可以开棺。
为何要选正午?因为刘家祖坟所在的位置是个开阳之地,绝对不能夜间开棺,否则会损了刘家的祖脉。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祖坟,也就是阔气点而已,但没想到等他们挖开祖坟之后,却发现摆在墓坑中的那口棺材是石棺,不仅如此,石棺表层还有很多雕刻的可活动纹路。
此时的张贺已经改名叫刘贺。他仔细观察了石棺后判断,那仅仅只是一个入口而已,换言之,刘家祖坟下面是有墓室的,这一点就连刘家的后人都不清楚,因为祖坟立于明朝中期,后来因为战乱族谱丢失了一部分,只知道当时的祖上是个达官贵人,陪葬品不少,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
这点机关难不倒刘贺,刘贺很快便解开机关,打开石棺的棺盖,发现里面果然是入口,入口下面还有石梯。刘贺带着人入内,从通道内来到下面的甬道,光是在甬道内就发现了不少镶嵌在甬道墙壁上的宝石。
刘家人十分兴奋,因为光这些宝石就价值连城,按理说,其实也算是够了。但人心始终是不足的,加上好奇,便继续往里走,走到主墓室后,直接傻眼,里面堆满了各种黄金白银珠宝瓷器。虽然说不上富可敌国,但价值也是如今刘家家业的百倍之多。
刘家人开始搬运财宝的时候,刘贺却注意到了主墓室两侧还有两个小墓室,墓室之中各自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所雕刻的字被表面的尘土所覆盖。
刘贺的任务已经完成,按理说他应该走了,可是刘家的主人却好奇那两块石碑,等所有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刘家主人就要进去,却被刘贺制止,刘贺认为,这太蹊跷了,墓碑一般都立于地面,立在墓室中的墓碑一般而言都是机关,上面还有百年尘土,一般都是在告诫那些盗墓贼见好就收。
刘家主人不觉得,因为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祖先的坟墓,自己又不是盗墓,偏偏要进去,谁知道刚进去就触动了机关。刘贺眼疾手快将其推到主墓室,而自己则被困在小墓室之中,最离奇的是,困住他的屏障是一块透明如玻璃的石头,里外都能看见,就是无法出去。
刘家主人急了,赶紧想办法叫人又是砸又是挖的,都没有用,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他试图用炸药,却被刘贺制止,刘贺观察周围的布局,让刘家主人将自己的儿子张浩,也就是改名后的刘浩叫来。
刘浩来到墓室,发现父亲被困,十分焦急。
刘天福回忆到这的时候,又喝了一口茶:“我父亲告诉我,这机关是唐门设计的,他无法解开,除了唐门谁也解不开,那机关的高明之处就是,里外都看得见,你就是出不去,如果你想要炸开,那么墓室就会崩塌,不仅祖坟会被毁,人还是得死。”
年成凯微微点头,一颗一颗吃着盘中的花生,他知道,这个故事终于说到了重点,终于联系到了唐门。
刘浩蹲在透明石门跟前哭着,刘贺则不断安慰儿子,告诉他不要伤心,做开棺人这一行迟早会遇到这种事,他能安安稳稳活那么多年已经算是命好了。随后,他又将儿子托付给了刘家主人。刘家主人对天发誓一定会像看待亲儿子一样看待刘浩。
刘浩跪下来给父亲磕头,发誓终有一天一定要将父亲从其中救出来。当然,刘浩也清楚,他所做的只能是将父亲的骸骨从里面带出来。
年成凯听到这,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天福看着年成凯诚恳地说:“我所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个字欺瞒您。”
年成凯问:“那之后呢?”
刘天福道:“之后,按照我父亲所说,刘家重新封好了墓室,做法事祭拜祖先,而我也成为了刘家的一员,和刘家长子一起生活读书,之后一起报考了军校,但我知道,刘家对我存在的只是愧疚,所以,我在一段时间后,便离开了刘家出来闯荡,我闯荡的目的其实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够找到唐门。”
刘浩离开刘家的时候,也不算是彻底断绝联系,他只是想自己独自去闯,毕竟,刘家养他那么大,已经算是报答了父亲的恩情。同时,他还改名字叫了刘天福,原因是,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开棺人,而且父亲还将手艺传给了自己,因此触犯了异道的规矩。
刘天福当时没有任何经验,所以,到处打听,多次被骗,好几次险些被杀死。他最终还是意识到自己太弱了,所以,决定还是先变强再说。于是,他趁着川蜀军阀混战的时候参军,从一个大头兵干起,一步步有了自己的队伍。也在这期间,他知道唐门所在地就在果城的凌云山,于是,他将目标放在了果城,经过多年的打拼,终于将果城纳入了自己的囊中。
此时,刘天福才回到已经雄霸川蜀的刘家认亲,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留下果城那一亩三分地。
刘天福叹气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法接近唐门。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还得请教一下年先生。”
年成凯道:“什么事?”
刘天福道:“实不相瞒,十来年前,我就与唐门大公子唐七认识了,我和他的认识实属偶然,是在果城城内的赌坊认识的,他喜欢赌两把,那个赌坊是我开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消息,知道他是唐门公子后,我便与他成为了朋友,可是,他也无法带我进入唐门,他父亲也不愿意见我。”
年成凯皱眉:“可是我感觉唐七并不认识你,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与你认识。”
刘天福道:“这就是我认为奇怪的地方。”
年成凯又问:“当时你向唐七表露出自己找唐门的目的了吗?”
刘天福摇头:“没有,要知道,我也算是打拼了这么多年,明白坦诚两个字也是要分人的,我并没有直接告知其目的,只是说自己身为镇守果城的将帅,有必要认识一下唐门的掌门,可是,唐七告诉我,他和我成为朋友都不能被他父亲知道。没过多久,我就听说,江湖异道之中放出话来,说唐七是唐门的叛徒,我很诧异,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想办法一直四下打听,但从那之后,我再没有唐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