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绶最终还是做了最慎重的决定,那就是放弃年氏集团和冥市的所有权,至少是眼前放弃。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王律师,而是先给外公年无垠打去电话,说明自己必须放弃,也说明了放弃的理由。
年无垠听完后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年绶道:“外公,至少在查清楚幕后真凶之前,我不能不顾周围人的性命。”
年无垠又道:“你是年家指定的接班人,如果你不接任,那么冥市的所有权就会交给夕家,我希望你不要永久放弃,否则,年家几代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年绶趁机问:“外公,年家与夕家到底为什么要有那些约定?而且这份约定就那么重要吗?就必须执行吗?现在夕家只剩下夕环,夕环的目的也只是想治好自己的眼睛,对冥市也不感兴趣,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年无垠严厉道:“夕家怎样我不管,但我们年家不能食言,你母亲还可以执掌年家好些年,这些年中我希望你可以想清楚。”
年绶又问:“外公,有件事我必须得问。”
年无垠道:“什么事?”
年绶问:“我们年家和驱箓教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年无垠道:“我们年家怎么会和那个旁门左道教派有关系?你是听谁说的?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你要相信自家人,不要听信外人的胡言乱语。”
年绶知道,从年无垠这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他只得承诺年无垠,他不会永久性放弃执掌年家的权力,但他的保留也只是暂时的,至少在一切没有解决之前,他是不会接任母亲的位置的。
年家上下对年无垠都无可奈何,这个老头儿就喜欢自由自在,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只是安慰,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行动,一个外孙,一个孙子都陷入阴谋的漩涡之中,他也不愿意插手。
年绶只得再次进监狱面见母亲,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他也实在无法再隐瞒发现父亲胡聚留下录音的事情,便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年冰岚。
年冰岚闻言似乎并不吃惊,表现得很平静,沉默许久后道:“你父亲在调查什么,又查到什么,又是什么人在陷害他,我一概不知,但我可以保证,这些事与我无关,那毕竟是你父亲,也是我这辈子的挚爱,我不会害他的,你要相信我。”
年绶问:“那我们年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我相信我父亲不会胡说八道。”
年冰岚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年家的秘密应该与夕家有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支持你和夕环走在一起的原因。至于驱箓教方面,我也在想办法查,还有,你舅舅虽然一心想成为当家的人,但我还是相信他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外公对家庭看得很重,如果你舅舅做了类似的事情,你外公不会放过他的,你舅舅天不怕地不怕,但只需要你外公一个眼神,他就会吓得像小猫一样。”
年绶低头不语,许久才抬头道:“妈,这件事我还是会追查下去,但以后我尽量不会用年家的资源,尽量不会与年家扯上关系,这也是为了保护我身边的人。”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年绶虽然依然是年家指定的继承人,却暂时性放弃了执掌年家的权力。年氏集团和冥市的管理权暂时交予年震宏,但这一切都只是下一个阴谋的开始。
年氏集团,年震宏办公室中,年震宏戴着耳机听着关于猼訑的调查汇报。猼訑已经基本上查清楚了袭击王律师和年玺的凶手,两人都是专业级的罪犯。最离奇的是,这两人五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斗城,并且还对王律师和年玺下手。
年震宏听完后问:“那么他们两人的下落呢?”
猼訑回答:“我只查到身份,下落没查清楚,他们又消失了,就好像是地狱的恶魔,被召唤到人间执行任务后又放回了地狱。”
年震宏问:“我们可以签署一份长期的合同吗?你长期受雇于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猼訑迟疑了一会儿道:“年绶那边,我还需要继续盯着吗?”
年震宏道:“暂时不需要,年绶不会再与我争夺年家的权力了,这点我可以保证,毕竟他是我外甥,我也算了解他,所以,我希望之后的日子,你可以帮助我,应该说希望你可以保护年家。”
猼訑道:“可以商量,容我考虑一下。”
年震宏挂掉电话后,办公室门被敲响,他谨慎地看着监视器上门外的画面,看清楚是儿子年玺后,按下键盘将电脑门锁打开。这些东西都是年震宏刚加装的,他实在是害怕了。
年玺进屋后,径直走向办公桌:“爸,找我什么事?”
年震宏示意年玺坐下,随后问:“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回来之后除了必要的应酬,一般都待在家里,为什么你出车祸那天偏偏要在那个时间出门呢?”
年震宏一直在怀疑这一点,作为父亲的他,对儿子实在太了解了,那晚年玺忽然要出门,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年玺迟疑了一会儿道:“爸,有人叫我出去的,我也知道会有车撞我,所以,我提前做了安全措施。”
年震宏浑身一颤,这与他之前所猜测的一样。
年玺看着年震宏道:“这个人是谁,想必你也知道。”
年震宏微微点头,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下达这种命令年玺会服从,那就是年震宏和年冰岚的父亲,也就是年玺的爷爷,年绶的外公年无垠。
年震宏早就想到了,只有年无垠才会做出这种事,也只有年无垠下达命令,年玺才会去执行。
可是,年无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制止年绶得到年家的管理权?
年震宏没敢直接问,只是看着年玺,希望他能直接告诉自己答案。
年玺微微叹气:“爷爷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綬哥毕竟不是真正的年家人,不能把年家交给他,虽然他父亲以前算是入赘我们年家,可毕竟按照传统他应该姓胡,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成为年家的执掌人呢?怪就怪在祖辈的传统,要让长子长女继承,姑姑是长女,没办法只能让她继承,但爷爷一直在想办法将权力保留在我们年家的手中。”
年震宏闻言,不知道是悲是喜。悲的是他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可以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喜是他现在明白父亲年无垠至始至终还是希望他能够接任年家,而不是姐姐年冰岚。
年震宏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道:“知道了。”
年玺又道:“爸,放心,这些事我不会告诉綬哥,还有,如果我和綬哥真的斗起来,他不会是我的对手。”
说罢,年玺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这一刻,年震宏突然间发现,自己不仅不了解自己的父亲,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自己似乎没有遗传父亲年无垠最重要的基因,而这部分基因却隔代遗传到了儿子年玺的身上。
对于年震宏来说,他真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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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绶又回归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只不过这次他心里舒坦了不少,首先他知道当年的连环凶案的罪犯不是自己的父亲,父亲还是被冤枉的。其次,他也肯定父亲还活着,并且与自己做着相同的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年绶也肯定当年弄伤夕环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父亲胡聚,如果胡聚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对夕环不利的人应该是年家人。
既然从年家内部无法着手,那年绶只剩下两条路,第一是年成凯的日记,第二便是盘古。眼下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从年成凯的日记中获取线索,所以,他决定将关于记录驱箓教的这册日记再重新阅读一遍,尝试着从其中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让年绶和夕环都深感意外的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珐琅竟然主动现身,还将年成凯关于“驱箓”日记的后半部分送来。
年绶看着日记,问:“这是盘古让你送来的?”
珐琅轻笑:“当然,否则我上哪儿去找日记的下半册?”
夕环问:“盘古到底想做什么?”
珐琅道:“驱箓天书石板的秘密。”
年绶道:“他是想用日记的下半册来交换我手中的那块天书石板?”
珐琅摇头:“不,他认为放在你这里最安全,盘古先生知道你现在有危险,所以,他决定给你提供庇护,因为害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外公年无垠。”
年绶闻言就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一样。
珐琅看着年绶道:“其实以你的脑子应该很容易就想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在你提出接任年氏集团和冥市后,王律师和年玺会突然出事?幕后主使只可能是你外公年无垠。”
年绶不语,夕环也保持沉默,实际上夕环心中早就怀疑年无垠。因为在年绶拨电话给年无垠之后,这一切就突然发生了。
珐琅接着道:“袭击王律师,会让王律师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办理手续,至于袭击年玺,就是为了帮助年震宏和年玺父子洗清嫌疑,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律师遇袭,是个人都会认为是他们父子做的,年无垠这么做,是在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同时也告诉你要放聪明些,你如果要接任,那么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直到你崩溃为止。”
年绶看着珐琅:“我懂,我毕竟是外人,不是真正的年家人。”
珐琅冲着年绶笑道:“你其实早就明白,为什么不早点接受现实呢?”
年绶猛然间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如果年无垠是这两起袭击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父亲胡聚当年陷入冤案中,会不会也是年无垠所为?结合现场留下的暗城隍的标记,年无垠是与暗城隍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在故意转移视线,将责任推在暗城隍的身上?
总之,年无垠的嫌疑非常大。
珐琅指着年绶手中的日记道:“还是看日记吧,也许里面有你所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