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长生库的20两借款,程小蚁和李金楼的手里一共就有了25两零2贯,那2贯暂时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算下来,距离预期目标还剩75两。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离约定的时间仅剩七天,这75两到哪里去弄?
排除正常的赚钱途径,对两人来说,似乎就只剩下抢、骗、偷了。眼见又过半天,抢和骗又被排除在外。
去哪儿偷能偷到这么多钱?程小蚁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之后,终于选了一个地方——成都府衙内的“府库”。
那里不仅储存着府衙的日常运营经费,还有成都各县上缴的各种税收收入、罚没款项等公共资金,在这里搞到75两银,问题应该不大。
目标既已确定,两人便分头各自行动。
程小蚁到孙益处借了辆马车,直奔成都府衙而去。等到散值的时间,见吴怀璧不紧不慢地出来,程小蚁催动马车停到了他面前。
吴怀璧见驾车之人是程小蚁,停下脚步微笑不语地看着他。
程小蚁眉开眼笑地将吴怀璧扶上车,吴怀璧的手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腰间,程小蚁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开启“府库”库门的独特钥匙。
此钥名叫“子母钥”,本为一对。吴怀璧带的是“母钥”,上面带有凹槽,是专门供“子钥”嵌入而用。“子钥”由户房掌管,要想打开府库大门,就要把“子钥”与“母钥”合在一起才行。程小蚁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得到这把“母钥”。
程小蚁吆喝一声,辕马展开四蹄跑了起来,吴怀璧也不问去哪,只是怡然自得地观赏着窗外的景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已到了锦江边。
岸边停着一叶扁舟,程小蚁将马车停好,引领吴怀璧登上小舟。
舟内一方小桌,上面摆着几碟冷荤,桌边一左一右放着两坛酒。
程小蚁拿起左边的酒坛,给吴怀璧斟满酒,恭敬地递了过去:“小蚁蒙先生抬爱,才得以在交子务办差,今日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吴怀璧接过酒碗,放在桌上,淡淡一笑说:“你这小鬼头,有事便明说,何须如此破费?”
程小蚁若无其事地吩咐船家开船,又拿起右边那坛酒,往自己的碗中斟满,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先生日夜为府衙的事操劳,小蚁别无所求,只是想请您夜游锦江,赏赏月,看看景,轻松一下。”
“嗯,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吴怀璧点点头,随手倒了一杯茶。
“先生,吃菜。”程小蚁殷勤地给吴怀璧夹菜,吴怀璧也不谦让,张嘴就吃,但就是不碰酒。
程小蚁暗自焦急,今日的“玄机”全在酒里,不碰酒怎么行?
想到这,端起自己的酒碗,再次敬吴怀璧。
“既是赏月观景,酒迟些饮也无妨。”谁知,吴怀璧轻笑一声,人已出了船舱。
程小蚁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放下酒碗跟了出来,心里兀自嘀咕:“他莫非有所警觉?”他细细思索了一下一路之上的表现,觉得跟平常并没什么不同,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舟外,明月已冉冉升起,月光如水,洒满江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银色的纱幔之中。江水轻拍着船舷,偶尔几声夜鸟的啼叫与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曲美妙的天籁之音。
抬眼望去,两岸的景物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朦胧,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幽静,吴怀璧情不自禁地开口吟诵:“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正是苏轼的《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程小蚁听父亲也吟诵过这首词,好像上阕里描写的是作者的醉态,什么夜醉回到居所,家童已睡熟,无人开门的情形,吴怀璧所吟的恰恰是下阕,是作者酒醒后抒发的情感。
想到这,他忙又把吴怀璧挽回舱内:“先生,您一口酒都没喝,便吟诵醉酒后的情景,岂不是差了些意思?”言毕,又端起酒敬吴怀璧,“小蚁今日便陪您不醉不归。”
吴怀璧哈哈一笑,将酒一饮而尽。程小蚁见吴怀璧喝了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也将碗中酒喝干。
两人重又落座,程小蚁吩咐船家回岸,嗫嚅着说:“小蚁……今日恐怕,要对不住先生了。”
“这话从何说起?”吴怀璧诧然望向程小蚁。
程小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和吴怀璧直视,只是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抬头望向吴怀璧,不禁一脸困惑,见吴怀璧正襟危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程小蚁暗自吃惊,他早已事先安排李金楼在左边的那坛酒里下了蒙汗药,此时应该晕倒才对,可为何一点喝了药的样子都没呢?莫非被卖药的骗了?这药根本就一点效用都没有?
兀自思忖之际,只见吴怀璧朝自己微微一笑,说了一个字:“倒。”
程小蚁闻言,突觉身体一阵发软,四肢无力,仿佛有千斤重,大脑一片混沌,眼中的吴怀璧也模糊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卧倒在桌上,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