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宅门口。
李金楼正咬着牙,拼命地叩着门上的铁环,恨不得在门上敲出一个窟窿,可不管怎么用力,里面始终无人应答。
望着近似疯狂的李金楼,程小蚁终于忍不住说:“胖子,别敲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李金楼停下手里的动作,指着门破口大骂:“龟儿子,再不开门,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王八窝。”
言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灯笼里的蜡烛取出来,将灯笼的外罩点燃,丢在门板上。纸制的灯笼蘸火就着,借着夜风一吹,瞬时便燃了起来。
“我去寻些劈柴来。”李金楼摩拳擦掌,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深更半夜的,你上哪里去寻劈柴?”程小蚁一把拽住李金楼,此时那灯笼也堪堪燃尽,只剩些飞灰和几点微弱的红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你说怎么办?”李金楼急得大呼,“王争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时悦落到他手里,就是羊入虎口。”
程小蚁的脑门上也冒了汗,他当然知道王争是什么人,甚至也能猜到王争这么做一定是早有预谋,但该怎样破局呢?他现在连半点把握也没有。
在宋朝买卖人口属合法交易,因此,在交易的合法性上,王争和李全都没有过错,反而是自己和李金楼气势汹汹地登门要人,却不受律法保护。
突然,紧闭的大门居然打开了一扇,正迟疑间,李金楼已冲了进去,想拦已来不及了,程小蚁只得紧紧跟在他身后。
作为成都首富,王家宅院内的房屋有一二百间。从前面大门,到最后的上房院,通连共七进。程小蚁、李金楼眼见已经到了内院,奇怪的是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见有人阻拦,但想在如此之大的宅院中,找到李时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外三进都是下人、家丁,杂役的居住之地,穿过四进的大罩棚,就到了五进院“宝桐轩”,从这里开始,才是王家内眷的居住之地。
李金楼边走边喊着李时悦的名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
借着院内微弱的灯光,程小蚁已经看到前面的一个月亮门,上面写着“宝桐轩”,他默默计算着过了几进的院子,一旦过了前面的月亮门,刚好是第五进。
就在这时,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蓦然停步,似乎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他都有这种反应,而李金楼已经闯过了月亮门。
突然,四周响起一阵清脆的梆子声,随着响声愈来愈急,院内甬路上霎时便出现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丁,把李金楼团团围住,众人持着火把,火光将暗夜照得亮如白昼。
程小蚁担心李金楼出事,只得咬了咬牙,也迈过了“宝桐轩”的月亮门,来到李金楼身旁。
“快闪开,我要见你们少东家。”李金楼一边嚷嚷,一边还要继续往前走,却已被两名膀大腰圆的家丁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有话好好说,你们这是做什么?”程小蚁忙上去劝阻,却见人群向两旁散开,王争面色肃然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心腹王猛。
“王争,你把我妹妹藏哪儿了?”李金楼的脸虽然已经贴在地面上,却仍是含糊不清地大声质问道。
王争没有回答,而是吩咐手下把程小蚁也拿住。
“王争,你到底要怎么样?”程小蚁也忍不住怒道。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们想怎么样?”王争望着二人冷笑。
“快把我妹妹放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李金楼像只被逮住的野兽,挣扎着怒吼。
王争撇了撇嘴:“我与李全是合法交易,我一没强买,李全亦没强卖,我倒想问问,你们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闯到我家,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屁!”李金楼继续吼道,“一定是你故意设下圈套,让李全中了你的诡计。”
王争一掌掴在李金楼脸上,啐道:“你们李家,就属你忘恩负义。”
李金楼被打得一怔,只见王争缓缓道:“你家那套旧宅子你那赌鬼老爹已抵给了我,我非但没有把你们一家撵出去,反而以市价租给你们继续住着,没指望你感恩戴德,但你也不该恩将仇报。”
要是王争不说,李金楼根本不知道,自家的房屋都已被李全抵了出去,他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只是一个劲地破口大骂。程小蚁也无计可施,他发现有些事真就跟下棋一样,一步走错,步步皆输,他们两人,当下这一步已经走错了。
“王兄,你先把我们放了,咱们有话好说。”程小蚁忙堆起笑脸。
既然已经棋差一招,就只有先稳住对手,再伺机而动——聪明人绝不能吃眼前亏。
“怎么?求饶了?”王争嗤笑一声。
“你看,你这人怎么还记仇了?我们是朋友嘛。”程小蚁故作轻松地一笑,“先把我们放了。”
王争闻言,仰天大笑,程小蚁也跟着干笑起来。
王争笑毕,脸色骤然一变:“来人。”
王猛上前一步:“公子有什么吩咐。”
王争目光中杀气顿显,指着程小蚁和李金楼:“把这两个三更半夜私闯民宅的凶徒,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